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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伶舟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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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横秋阁门前的大路往东走了二十余里脚程,白转烛才大呼后悔刚才为什么拒绝骑马来,原想着秋姨说那官府和横秋阁离的不是很远,骑马很快就到,走路应该也慢不到哪去,哪成想这不远的破路竟快跑断了他的腿,这一来一回,晚上腿疼怕是成了定数了。
  “白公子,前面就是官府了,奴婢一会给您去排号儿,您好生歇着便是。”戚横秋给白转烛安排了个姑娘做贴身同伴,只因白转烛对“丫鬟”这词太过纠结,便省去了这个称呼,称作“姑娘”。
  这姑娘一双细长丹凤眼,肤如凝脂,长挑身材,却是温柔沉默,虽衣衫单薄却自有华贵气息满溢而出,让白转烛一度怀疑这桃源关中是不是鲜有丑女。
  “谢谢谢谢,那什么你渴不渴,我去给你买瓶水去?”白转烛一路上也没听这姑娘多聊些什么,可能也是怕生,于是拿着秋姨给他的纹银就要去买水,指着趁此机会能和她说说话,话匣子打开了还能解解闷。
  “这...公子还是不要破费,这都是奴婢该做的,秋夫人既是把奴婢赠与了白公子,那白公子要奴婢往东,奴婢自然是不敢往西。”这姑娘很是羞涩,说话时都不敢看白转烛。
  从来都是他白转烛不敢看别人,哪有别人不敢看他的道理,白转烛心里是大有受宠若惊,脸上却一丝都没显露出来。
  “你看着也不比我年长,就不要说什么奴婢奴婢了,你叫什么?”白转烛问道。
  “公子,奴婢未曾叫嚷。”
  白转烛一愣,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当初杨窈伶问自己叫什么,自己也是理解错误。
  “姑娘你姓甚名谁?”白转烛挤出个蹩脚古话,自己说完都不禁笑了出来。
  “奴婢只知道六岁时便跟着秋夫人四处游历,夫人唤我作娇妹,未曾有过名字,若公子嫌麻烦,还请公子启金口赐个名。”
  白转烛一听自己还没结婚就要犯愁取名字的事儿,顿时泄了气,想给这姑娘起个名好称呼,却又怕自己才疏学浅起的名字不伦不类,只好先把这事应着,说要容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推敲推敲。
  辞别了白转烛,小姑娘便快步走进官府跟衙役请号,白转烛四处张望了一番,倒是发现一个好玩去处。
  与官府衙门隔着不足半里,竟有个匾上写着“超市”的店铺,白转烛顿感亲切,兴致冲冲地就走了进去,果然里面就像现代超市一样,柜台罗列,商品琳琅满目,均有明码标价,店中也有不少顾客。
  白转烛忍不住地笑着,在柜台间隙走来走去,虽都是些平常司空见惯的日常用品,却给白转烛带来了别样的感觉,有如遇见久别重逢的老友,心里欣喜不止。
  “这水虽不如桃花泉鲜亮,却甚是解渴,也不知是外头哪方的好水。”
  身旁传来一声慵慵懒懒的声音,白转烛寻声望去,是个睡眼朦胧的瘦削青年,头上长发随意地盘着,衣服洁净得很,却不肯好好的穿,一肩高一肩低,一副破落少爷样。
  “这是矿泉水,在外面很普通的。”白转烛忍不住解释道。
  慵懒青年费劲地抬了抬眼皮,打量了一下回答自己的少年,斜嘴一笑,
  “在下伶舟断桥,敢问公子尊名?”
  “在...在下白转烛,不尊不尊,”白转烛连忙笑答,“伶兄...”
  “伶舟。”伶舟断桥纠正道。
  “噢,伶舟兄觉得这水好喝?”白转烛本身是个闷性子,想不出更好的客套话,只好指着伶舟断桥手里的水瓶说道。
  “我看白兄衣着奇异,想必,是关外的人?”伶舟断桥也不回答白转烛的问题,自顾自拧开了水瓶问道。
  “是啊,怎么...”
  “白兄还是顾好自身,这北瑱可不待见外乡人。”伶舟断桥就好像一直在自言自语一样,就没让白转烛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多谢伶舟兄提醒。”白转烛看着走出门外的伶舟断桥,呆呆地应了一句。
  “没给钱你小子!”店老板一声爆吼,刚要去追撒丫子跑得飞快的伶舟,就被白转烛叫住。
  “老板我帮他付。”
  店老板气冲冲地朝门外啐了一口,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店里,刚要满脸堆笑,却看见白转烛穿的一身休闲衣装,脸皮子又耷拉下来。
  “一瓶水,五文铜钱。”
  “我第一次用这边的货币,这个纹银算多少铜钱?”白转烛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十足纹银,店老板顿时眼睛放光,搓着手比了个五的手势。
  “五十文?”
  “五百文。”店老板笑眯眯地收了银子,从钱柜下细数了小半两纹银出来,刚要交与白转烛手上,却听得门口一声冷喝。
  “张锅柴,你好大的胆子。”
  白转烛凝神一看,自己的随身姑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店门口。
  “戚姑娘,我这...”
  不等店老板话说完,他口中的“戚姑娘”便大步走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十足纹银,轻轻放到白转烛手里,回头又扔了五文钱到店家那钱柜上。
  “你可知道这位公子是谁?”戚姑娘冷声盘问店老板,那店老板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做声。
  “秋夫人门下贵客你都敢欺诈!”戚姑娘轻声喝道,哪还有个小家碧玉的羞怯样,白转烛竟觉得这姑娘身上有些杨窈伶的影子。
  “不敢了不敢了,小的鬼迷心窍,还请戚姑娘饶了小人...”店老板连连揖拜,似乎很忌惮戚横秋的名讳。
  戚姑娘冷哼一声,没再追究,侧身给白转烛让出一条宽路,扭头又是一副娇羞模样,
  “公子,号已请好,有劳公子随奴婢去官府受帖。”
  “老板你别生气哈,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额,我下次还来哈。”白转烛临走不忘安抚老板两句,万一这老板被自己这姑娘骂怕了,到时候不待见自己不让他进店,岂不少了许多外界的念想。
  “小的随时恭候白公子大驾!”店老板拼命点头,心里却是祈祷往后少碰见这两尊瘟神。
  自从戚横秋在北瑱建了横秋阁,这郡里最让人不敢挂齿的势力就成了两拨。
  一是北瑱侯府,二便是这横秋阁。
  北瑱侯府的尊位众人皆知,权如其余四位君侯,掌管生杀予夺,侯府中人高高在上从不屈尊入市,要买什么东西都是下人跑腿,偶尔在街市上看见些出门游历的君侯子女,平民百姓都需行躬礼,如此方能免于一些膏梁子弟欺压鱼肉,这是写在桃源律上的规矩,却鲜有仕宦严恪遵守。
  规矩是千百年前定的,拿千年前的规矩管当朝的人,岂有此理?这便是现在绝大多数世子郡主所想。作为当地强权,他们想让一个人与其家族万劫不复,实在易如反掌。
  关于横秋阁,让郡中百姓不敢招惹的并不是它有多权贵,横秋阁不兴干这些消遣时间的勾当,甚至都没有怎么在郡中立过威,人们单单是听戚横秋的名讳,便已是如临猛虎,脊背发寒。
  戚横秋是人未到事迹先到,大闹玉中郡,手刃了百十名剔骨门客,杀得剔骨客栈元气大伤后全身而退,玉中千百剑士竟是无一敢上前阻拦,消息一传回北瑱郡,戚横秋便踏着满脚的鲜血提着阔刀走进了郡门,当街百姓无一不落荒而逃,据说还正赶上北瑱侯府小王爷出门逛街,当晚那小王爷便吓得屎尿失禁大病一场,直到现在都不敢靠近郡门。
  后来北瑱便有了个横秋阁,阁中接纳外乡来人,几年来来来去去百数有余,却从未像白转烛这般甚得戚横秋喜欢的,还为他特安排了个如花似玉的贴身姑娘。
  白转烛前脚刚走出那超市,就听戚姑娘絮絮叨叨开始说,
  “白公子你怎如此好骗,那贼掌柜他诓你罢了,一两纹银能换他一吊铜钱还多不少,这钱财事小,损了公子名誉落了人家闲话可才叫造孽了。”戚姑娘虽气恼,却不恶声说话,轻言轻语的,说得白转烛越发觉得内疚。
  “对不起啊戚姑娘,我下次一定不乱跑,等你带我逛熟了再自己出来。”白转烛认真说道。
  “公子何故叫我戚姑娘,那是他们怕我的人取的外号,”戚姑娘歪头看着白转烛,“公子想好给奴婢起个什么名了吗?”
  “额,我想想,你觉得什么字表达喜欢比较好?”白转烛摸了摸下巴,想了半天想不出个字,厚着脸皮问道。
  “爱字不错,意思未到,慕字好听,却没有透彻入骨,痴字深刻,作名字却是不行,嘶,醉字既有诗意,又入得耳,也不少深刻。”
  果然是从小诗书熏陶长大的文化人,白转烛自叹不如,只得点点头,
  “那你喜欢什么?”
  戚姑娘转了转似水的眸子,认真说道:“喜欢我家公子。”
  白转烛一个踉跄瘫在地上,腿软得半天爬不起来,人生头一回被人说喜欢,还是这般嫣然脱俗的姑娘,可着实让他有些飘飘欲仙。
  “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口出狂言还请公子责罚!”只见那姑娘马上就要下跪,白转烛赶紧扶住了她。
  “不是,是我旧病犯了,”白转烛脸红着爬起身,解释道,“你还喜欢其他什么东西?”
  “奴婢有个顽劣性子,自小喜爱赏花,其中尤爱栀子。”
  “醉...栀,你看怎么样?”
  白瞎了老先生教他的四书五经,竟是想个名字都要摸虚钻空,白转烛却自此逢人就说是自己想出了这么个诗意名字,若不是醉栀成心护着他,怕是早就吃遍了人家笑话。
  “醉栀领名,跪谢公子。”醉栀刚要跪下就被白转烛一把拉住,都说不是贵命遭人跪拜是要折寿的,他可不想少这几寸光阴,将来留着说说遗嘱也值。
  “醉栀啊,你说那些人怕你,是怎么个怕法?”白转烛试探着问道。
  醉栀微微别过头去,小声说:“奴婢常受夫人之命前来采购,却总有些不识抬举的店家欺我是个丫鬟就坐地起价狮子开口,第一次倒没什么怨言,回去后夫人却是好一顿数落,说我不该这样子娇气,日后传出去坏夫人名声,之后奴婢便下了决心,再有些不长眼的碍事货,奴婢便...”
  正听到关键处,远处却是传来阵阵马蹄踏地声,醉栀忙是把白转烛护在身后,脸色紧张地望向来者。
  白转烛眯眼一看,就在那刚走过的“超市”门口,一个褴褛青年正跌撞着向他这边跑来,后面追着的是十余匹红鬃烈马,马上兵卒还举着杆长旗,那旗子烈烈的飘着,根本看不清那上面写的字。
  “前面那少年,快帮本官拦住那厮,快!”
  听见领头那自称“本官”的一声大喊,白转烛知道说的是自己,慌忙看向冲自己而来的青年,乍一看,正是那偷了水的伶舟断桥。
  “别跑!”白转烛轻拽住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伶舟,想着既是官府要自己拦着,那就怎么说也得做做样子,不然到时候再被官府怪罪可就得不偿失了。
  原本想着自己拽的这下没什么力道,应该很容易就被挣脱,却没想到伶舟慢慢停了下来,顺势捞过他的手臂,一只拳头对着他的太阳穴,一只手死死钳住他的颈脖。
  “都别过来,敢上前一步我要他的命。”伶舟眼神飘忽迷离,语气却很是平淡,就好像在和朋友聊天说晚上吃什么一样。
  “伶舟兄...”白转烛拍打拉扯着这条看似瘦小的胳膊,挣扎了半天竟纹丝不动。
  “放开公子。”醉栀粉拳紧握,冷声说道。
  “恕难从命。”伶舟低声回应,毫不客气。
  十余匹马停在三人面前徘徊了几秒,那马上的头领人物沉声开口,
  “小乞丐,把那公子放了,再把本官的一袋纹银还来,此事本官可不予追究,休要酿成惨案。”
  “你可知这是谁家公子?”醉栀逼近一步。
  “看见你还不知道吗,戚横秋家的呗,那个当官的,你也是,为袋破钱追我三条街了,臊不臊?”伶舟往后退了一步,冲着头领投去个鄙夷的眼神。
  “好个贱骨头!”
  “放开我家公子!”
  正当三方僵持不下,剑拔弩张之时,一个可怜兮兮的声音响起,
  “伶舟公子,我身边还有一袋纹银,不知...够不够?”白转烛颤抖着从腰间解出一袋沉甸甸的纹银,递到伶舟手上。
  “这不结了么,”伶舟接过钱袋细数了一番,相比于头领那袋只多不少,可才算是推开了白转烛,“呐,小爷我有仁有义,这钱还你。”
  说罢把原来别在腰间那袋钱扔向了头领。
  “公子,你伤着那没有?”醉栀慌慌张张地拨开白转烛领子看有没有伤口,后者闪躲着连连摆手。
  “别担心,他没下死手。”白转烛撑出个笑脸,他哪知道伶舟会不会起杀心,权当自己捡回一条命了。
  “给我拿下!”
  头领一声爆喝吓了白转烛一跳,他愤怒地看着那头领,一是不满其吓到自己,二是生气他说好了不予追究却不讲信用。
  “王统领,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咱们来日方长嘛,”伶舟刚刚还笑嘻嘻地挥着袖子,突然脸色一沉,“逼我露本相——乾坤借法,玉寒龙!”
  “什么!”几个傻乎乎的兵卒还急忙抬起衣袖不敢多看,待到那王统领发觉不对劲再睁眼时,人已经跑进一处巷子消失不见。
  “一群蠢材真信啊哈哈哈哈...”
  伶舟的癫狂笑声在原地经久不息地回荡着,发觉自己被摆了一道的王统领愤怒地无能乱吼,只恨那伶舟不在身前,不然他肯定把这厮活剥抽筋,啖肉寝皮。
  “噗,对不起...”白转烛没忍住龇出了声,惹得一旁醉栀也跟着笑了起来,哪怕是有些兵卒也忍俊不禁。
  “有甚可笑?”王统领脸色阴沉着问道。
  “我,我妈生孩子了。”白转烛强忍着笑意说道。
  “生了几个?”王统领问。
  “回大人,生了...生了四个哈哈哈哈...”白转烛扶着膝盖大笑不止,那些兵卒是何等的羡慕,他们已经快憋出内伤了。
  “替我向令堂带句恭喜。”王统领说了这话便一拉马嚼子,带着一众兵卒回了头,留下醉栀和笑的直不起腰的白转烛扬长而去。
  “公子可真会解难,竟想出老夫人弄璋弄瓦这等玩笑,可笑的醉栀肚子直疼。”醉栀捂嘴偷笑着,还不忘替白转烛捻下发梢碎叶。
  “这算什么,在外面这只是冰山一角,好笑的事情多了去了。”白转烛笑够了,站起身拍了拍空荡荡的腰间,心底生出一丝愧疚。
  秋夫人给他这么多纹银说没就没了,回去该怎么解释呢?
  “那公子以后可要带醉栀出去逛逛,夫人出关时未曾带我,到现在奴婢还惦记着。”醉栀认真地盯着白转烛,盯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告诉她外面已经毁灭了的事实,却又不忍心看醉栀失望,还是暂时就这样先答应下来,从长计议,一时间他又思考不过来了。
  “外面现在不平静,有机会就带你去。”白转烛思考了一会,觉得还是这句话靠谱,既不透露事实,也不让醉栀过早失望,一举两得。
  就算到时候醉栀真看见了外面的惨状,应该也会有些心理准备。
  “醉栀谢过公子。”
  一看她又要跪,白转烛赶忙扶起她往官府走,再耽搁,说不定人家衙门都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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