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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毁灭
　　夜晚时段。正是不容易被人注目的时段，我在希瓦克亚林小镇上走着。因为是秋季，所以尽管天黑，仍然才刚到晚餐时间。.....昏暗的烛光从各种大小不同的店内传出来。我虽然低着头，但是能清楚地听见室内室外的不同声音的人在说着不同的东西。不过基本上都是一带而过的内容，我完全没有兴趣。我对什么有兴趣呢......
　　我稍微停下了脚步，在一家似乎是酒馆的门边。眼前，右边窗口里的光照到了地上。我对什么有兴趣.....那就是这种场面。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们，不同的话语。但要说是真的感兴趣，或许我其实并不在意。或许就算不这样旅行，也无所谓。我只是单纯想这么做而已。普赛死去以后，我现在没有停下脚步的理由。.....我第一次吸魂的那天，普赛心中的所有痛苦和快乐连同着他的记忆，在当时没有感觉，但是在那之后，第二天，第三天，这些东西全都逐渐进入我的记忆。
　　.....当时，不知道哪些记忆是自己的，那种混乱的感觉影响了我很久。我自己，印象最不深刻的记忆可能被我当成了他的记忆。而他的印象深刻的记忆，可能被我当成了我的记忆。....这样的混乱让我夜不能寐。....我甩了一下头，忘记这些。然后朝着酒馆里面走。
　　...内部的装饰陈设我并没有兴趣，我只是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最右后方的位置，应该是最不显眼的位置吧。因为这里很靠近门。进门来的人很容易忽视这里。至于出去的人，注意到我也无所谓。我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布袋，也就是我装钱的布袋。不同国家使用的我都会往这里放。不过现在还没有走到其他国家。我打算，先往西走到尽头，再往东走。....走回头路。
　　食物的话，我并不需要吃很多。需要多少，我的身体会很明显地说出来。拿起几个钱币，我慢慢起身，避着视线走到老板那里。摆着几瓶酒的柜台前，有几个人坐着或是站着。当我把钱币放上去，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注意到我了。不用转头我也能察觉到。
　　“一盆青菜。”
　　“好。....酒呢？”
　　“不用。”
　　“不用？.....好吧。”
　　喝酒会分散精神，我不想那样做。虽然不确定，但我感觉喝久了会开始魂飞魄散。
　　“喂。老兄。”
　　“....”
　　感觉到有人靠近我了。...是刚才的人吧。他似乎是拿着酒走过来的。我稍微转了一点头，是他看不到我脸的程度。
　　“你是那个传闻中的....”
　　他这么说着就犹豫了起来。传闻中的什么呢。.....我仍然这样站着听他说话。
　　“那个巫医吗？”
　　“.....”
　　原来如此。在这里，已经有关于我的传闻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手臂上被刀划了，帮我治疗一下吧。钱我当然会付。”
　　他撩起袖子，把手臂放在柜台上。....很长的一条刀伤。而且很深。竖着从上臂延伸到前臂，中间切到了血管，但是所幸没有碰到筋。而且，至少基础的止血工作还是做了的，用布包住了上端。...包扎的时间的话，看手上血液颜色深度，大概是不久前才受的伤。
　　“怎么样？”
　　没得到我答复，他稍微焦急了一下问我。所以我也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一瞬间我就转回头来，继续低着头看着他的伤。.....我看到了，这个刀伤的原因。是在街上被砍了。出于某种纠纷。....这些我都没兴趣。保持着姿势，我开口。
　　“会花很久。”
　　“没关系。....你这顿酒钱算我的。喂曼林！他今天的饭我请了！”
　　“没问题。”
　　他很激动地这么说着，顺势拿起了边上的酒杯，举起一饮而尽。....不知道是他的这种爽快还是别的原因，周围的人三三两两走了过来。原本在柜台前的人是全都来了。....我倒是不太希望在这么多视线下做这种事。....并且，周围逐渐开始安静了下来。看来，很多人都等着我下一句话。我又一次保持着姿势开口。
　　“再多加一盆牛肉。”
　　“没问题！”
　　我这么说完，周围的人开始情绪高涨了起来。我对着伤着开口以打断他们。
　　“你为什么要急着疗伤？”
　　“.....这跟你没有关系。”
　　“......”
　　跟我没有关系吗.......说来也的确。但是，我却有一点兴趣。或许正因为他不想告诉我，所以我才更有兴趣。我稍稍抬起头，用露出了一点点的眼睛直视了他的眼睛一瞬间，然后立刻复原。.....原来如此。我看到了一点杀意。当然，不是针对我的。凭这个就能知道一切了。是怎样的纠纷，他打算怎样解决之类。这让我不禁嘴角上扬了一点。不过，我用开口说话打断了这个小动作。
　　“我不喜欢太多人看着。”
　　“.....喂，你们都退下。”
　　他说话看来还是有一点重量的。大部分人陆续走开了。剩下的人看了看情况也跟着走开。然后，大部分人又开始聊了起来。
　　“可以开始了吧？”
　　他显得很急。....这也是当然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我没有给他回应。
　　“好了，你的青菜和牛肉。”
　　发出着声音，老板，...曼林把两个有一点重量的盆子放在了柜台上。然后看着我们。当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转身去擦杯子。...很机灵啊。....青菜和牛肉的香味不断扑鼻而来。那是....名为容易消化的香味。能吃到容易消化的食物是很令人放松的。不过....先完成眼前的工作再说吧。最好，能够保留它们的热量。毕竟是有点冰冷的秋季。我没有解开他绑着伤口的布，但是把扎住血管的布解开了。....布上的红色一下子晕染开来。
　　“....”
　　他似乎有点难受。....我能理解这种感觉。然后，我把右手逐渐靠近他的伤口。.....他看着我的动作，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又伸手去拿酒杯。....这可不行啊。我把左手迅速伸出来阻拦他。
　　“？”
　　面对他的疑惑，我只是摇摇头。然后他保持着疑惑，把酒杯放回了柜台，还咽了口口水。....当然会紧张了。伤口就是他最敏感的地方，我把手掌靠近这里他自然会紧张。然后，手指和他伤口的距离不断缩短，然后碰到了。....因为伤口很细，所以用手指。
　　“！，”
　　一般来说我不会碰到别人伤口，但是他的话，包了一层布。....我把法力集中到手指上，同时，他开始感受到疼痛了。
　　“嘶，啊......”
　　“.....”
　　他的疼痛持续了很久。
　　........
　　.............
　　坐回到角落的位置，我又在没人注意的氛围下动起了餐具。....这个青菜的口感很好。在烛光映照下，我能看见每一块白色的茎上，一层褶皱的薄膜覆盖着。菜上的油反着光，视觉上，主要是这样的反光吸引人吧。它让色泽变得鲜艳。我用门牙，咬上了白色的部分。....咸味加甜味，还残留了一些水分。然后，把嘴唇闭上把菜叶吸进口中，嘴唇上就残留下了一层油。....通过这些，我可以感觉到一部分制作时的手法。当然，还有温度。放了那么久，还是有一些热量。
　　像这样每一口都感受它的口味，也能转移掉我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我有一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的感觉。...很微妙的感觉。当这样的感受停下来，我抬起头，就看到了其他人。他们几乎都在聊天。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一群人。笑着的，哭丧着脸的。.....和我以前啊。我以前也有过这样吃的晚饭。但是.....啧。那是什么时候，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却不是很清楚了。越是仔细去想，越是怀疑那段记忆和那些感觉的真实性......
　　回过神来，才注意到这些思绪让我看上去很忧伤。把视线重新放到菜上，我继续品味着。....夜晚还很漫长，享用餐点的时间与之相比会很短暂。更加上，如果我融入他们的谈笑之中，那我的时间就变得更为短暂。
　　“哈哈哈哈......你是说那个啊！”
　　“是啊是啊。那个。”
　　....相当莫名其妙的对话方式。...我咬住了一块牛肉，注意着不塞到牙缝咀嚼起来。
　　“那个月神...”
　　“嘘！别那么大声啊！”
　　....月，神.....这两个字让我静止了动作。然后，我抬起头瞟了他们一眼。两个醉鬼。
　　“这已经是不能谈论的话题了吗....”
　　“是啊是啊。前段时间还杀到我们镇上来.....”
　　哦？......这还真是让人提起兴趣的情报。...我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
　　........
　　...............
　　在夜色逐渐寂静的时候，我随着两个醉鬼的脚步走出酒馆。我在门边的墙上靠着站着，看着他们两个摇晃的步伐。....到这种程度的精神分散，他们不可能注意到我。....当然周围人也是。只有时不时一两个经过，我完全不用在意他们。他们花了很久，一个往左边一个往右边分别离开了。....应该是右边那个吧。在他完全消失在视野中之后，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他的走路动静很大，无论如何不可能不被找到。他的腿上肌肉并没有用力，就像散架了一样扶着墙走着。....跟这种情况下的人没有办法很好地沟通。我逐渐跟着他走进了只有月光在照着的巷路。他在尽头处撞上了左边墙，应该是打算往左转之前休息一下。这里的话，身后就是大路，不太适合问话。我逐渐靠近他，然后伸出手。在他要倒下的时候，把他扶住了。
　　“？...啊，谢谢......”
　　“....没关系。”
　　多半他听不见我这句话。虽然扶住了他，但是他腿一发抖就要倒下去了。...我伸出了另一只手拉住他。然后，往左转，进入大路那边看不到的死角以后，我就放任他倒了下去。
　　“啊啊......”
　　他在地上说着听不清的胡话，手脚慢慢地乱动着。看样子他知道边上有人。我把兜帽拿下，蹲下去看着他，直视他的眼睛。
　　“.....”
　　“月神教的位置。”
　　......我逼问着。然后看到了一个画面，好像是个村落的形象。光这样的话还不够吗....
　　“往那里走。”
　　“......”
　　.....啧。问不出来。看来是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难了吧。没办法，我只好直接取走他的灵魂。我伸出手，抓住了他的下巴。
　　.........
　　..............
　　树林十分寂静。如同死亡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中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形容词。这应该是和其他地方的树林毫无区别的.....是吗。也许是那个人的想法吧。如果是这样，那必定有他这样想的理由。带着一点恐惧感，我踏进了树林中人踩出来的小路。凹凸不平的小路。.....还真是所谓的风声鹤唳。在风吹起树叶的沙沙声中是否有隐藏了什么呢。......稍有的一点恐惧感有点不明来历，但是一想到我是个巫师，就一下子消散了。
　　走了很久以后，在尽头能看见前方有几个房子。是最简单的结构，最简单的建造方式。但是在那之前，这条小路有条岔路。......闭上眼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悬崖。....是吗。那里有悬崖吗。我再次提起无声的脚步，往那里走去。
　　在树木变得稀少的地方，前方有向上和向下的两条路。向着向下的路一直走，逐渐地走出了树林。月光也变得亮了起来。但是在前面一小块空地的更远处，又是森林。这块草地，就在悬崖的下方。走到草地中间，抬头便能看见悬崖上的东西。草并不高，但是想必从上方看下来是浅色的。因为有月光。我的一袭黑衣很容易被察觉。但是毕竟是黑夜，也一定要仔细观察才会注意。
　　抬头的姿势并不舒服，尤其是前颈暴露在冷风中带来的危险感。树林那边传来的叶片摩擦声时起时伏，在变响的时候和无声的时候总会吸引我一点注意力，使我产生转头看过去的冲动。风把我的兜帽吹了下去，使我眼前的东西变得更清楚。几颗星星时暗时灭，亮月，以及被月光照亮的，月亮附近的深青色天空和暗灰的云。在这之中似乎有一个错觉，那就是明明是灰色的云，在我看来有点像白色。要不是很暗，或许就看错了。
　　然后是.....视线中的另一块地方，悬崖，和悬崖上的一个人。没有看错的话，那时不时升起又落下的应该是手臂。....跳舞吗。
　　回归视线，闭上眼的一瞬间我理清了思路。一边把兜帽重新戴好，我一边重新梳理一遍.....这如果不是普通的舞蹈，那就是一种法术。——催眠术。.....催眠术利用对方的注意力进行攻击，这种法术完全无视敌方的法力强度。就算是法力无边，如果无法抵抗那就会被催眠。.....那支部队就是被催眠了吗.....村落中的人应该稍微了解一些。在被月神教察觉之前，我要去村落中走一趟。....不过，实在是，现在这样的深夜不太适合吧。今晚，我准备在悬崖脚下坐着睡一晚。
　　........
　　............
　　................
　　朦朦胧胧的喧闹声.....把我从梦中拉回。我仍然保持着睡前的坐姿，......能记得自己睡着前最后一个动作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不过，完全清醒了却发现村落那里传来的喧闹声不过如此。毕竟有很长一段路程。...只是环境太安静了吧。
　　我从来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有很多梦内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并没有什么恐怖，或者诡异的，但是醒来回想时却感到深深的恐惧。今天是白天醒来的，但是曾经有过很多次在夜晚醒来，那时的恐惧感往往给我无助的感觉。....早晨精神比较涣散吧，所以时间过得比较快。我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法力。
　　我这幅样子去和村落中的人交谈，可能会引起他们的警惕。所以......我打算扮演一个老者。弯腰驼背，拄着木棍的老者。我照着想象中的样子，改变了站姿。然后....给他人施加我年数已高的错觉并不难。尤其是如果我不让他们看见脸。
　　.......
　　清晨这片树林少了很多昨晚的感觉，让我不禁觉得两次走入的是两个地方。在白天，树林的一切尽收眼底。草不茂盛，枝叶也稀疏。不过，地面上倒是有很多叶片。.....这样的场景，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曾经见过。这样的感觉让我脚步放慢，甚至接近于停滞。脚下，踩叶片发出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看着叶片无规则地慢慢飘落，而我站着不动，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安全感。一种...再多待一点时间也可以的感觉。毕竟这样吹秋风的感觉并不差。我双腿逐渐不想用力，所以用力撑着刚刚找到的临时拐杖。......突然，感觉到左侧，树林内传来了吸引我注意力的感觉。....这种注意力被莫名吸引的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我直接走向了树林。....走了没多少路就看见一个小孩。
　　“不许动！”
　　“...”
　　他拿着一根树枝，对着我。自信满满地这么命令我。所以我在离他有几米远的距离就停了下来。手再用力地撑着的时候，....我的右手有点颤抖了。是刚刚用太大力了吧。
　　“我是这里的森林守护大法师！”
　　“....”
　　就这样，我们保持着彼此的姿势。.....森林守护.....大法师吗。原来如此.....陪他稍微玩玩吧。
　　“哦？你是大法师？”
　　“没错！你呢？什么人？还不报上名来？”
　　“你住在这里吗。大师？”
　　“没错！这里的村子里！....话说你呢？我不是在问吗！”
　　“我啊.....只是个上了点岁数的医生罢了。”
　　“医生？”
　　他把手放了下去。
　　“这里并没有人有病啊？”
　　我向着放下警戒的他，逐步走去，拄着拐杖....走到他面前，我为了不让他能看到我脸，蹲了下去。
　　“我....是个喜欢流浪的医生。”
　　“？然后呢？”
　　“.....我想在此留宿。不知道...大师意见如何？”
　　“恩......这个嘛.....我得去问问他们。你跟我来！”
　　挠了挠头之后他就叫我跟他走了。我步伐缓慢地走着，并且拖着步子，摩擦着脚下的树叶和地面。他回头看了一眼。
　　“喂！走快点啊医生！”
　　“啊.....好。好。”
　　我连忙点头了之后，.....仍然没有加快多少脚步。小小年纪，想要保护森林...或者是这个村子吗。.....果然是因为月神教的影响吧。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仍然缓慢地走着。原本就不需要他带路。
　　走到喧闹的源头之后，我稍微抬头看了一眼。...小男孩正在和村民们介绍我的样子。中间指了指我。在这议论之中，我慢步走进村中。....非常吵闹的，他们的视线一下子集中了过来。....我不希望他们太吵闹。所以我伸出了不撑拐杖的左手，示意他们停下来听我说话。如我所料，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我尽力发出低而轻的声音。
　　“我...想直接和你们的代表说话。”
　　“代表？啊....那就和我们吧。”
　　“....”
　　转过头，虽然没看见脸，但是是一个妇女。我向着她那边走了几步。
　　“啊，我是小千的母亲。呃，进来吧。和小千他爸说。”
　　她这么简单地介绍着就走进房子。....是村子里最靠前面的房子。里面陈设相当简单....我有一种他们这里都这样的感觉。把门关上以后，外面的声音就顿时削弱了。
　　“啊，我去倒茶。”
　　“多谢。”
　　点头致谢以后，我坐在了小千父亲的面前。所谓小千本人的话，似乎是不在的样子。
　　“你就是刚刚小霜介绍的流浪医生？”
　　我点了点头，把拐杖放上了桌子。...我的手从刚刚开始稍微用力的时候会颤抖。这让我的形象变得更逼真。他抱起了手臂边思索边说话。
　　“那.....也就是说你住在这里的话可以帮我们疗伤？”
　　我又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偶尔有个来客我们也会很欢迎的。....住在.....这里现在姑且有个空房子，你就住在那里吧。”
　　空房子......我看了他一眼，他微笑着。又点了点头之后，我说起了我想说的。
　　“我.....什么病都有自信治好。”
　　“啊....是吗。那很不错啊。都拜托你了。”
　　我摇了摇头。在他疑惑的时候，继续开口。
　　“包括你不知道的病。你认为不是病的病。”
　　“.......”
　　他明白我的意思，开始思索了起来。我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任何东西。
　　“.....那，有些很不可思议的力量....你也明白吗？”
　　我们稍微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女主人把茶端过来了。放在了桌上。....稍微有点慢吧。
　　“不可思议......要看是对谁而言。”
　　“......”
　　他自然地把身体往前倾了。给他暗示我什么都懂的话，他自然会主动求助于我。
　　“你，...知不知道有控制他人梦境的法术？”
　　“.......”
　　他凑了过来很小声地说着。我打算始终摆出都懂的样子，所以我不动声色地听着。.....控制梦境。还真是巧，早上才想着噩梦的事情。我对此，只是点了点头。
　　“梦，是你没有注意到的思考。....凡是思考，都可以被操控。”
　　“....”
　　他略显惊讶了一瞬间，然后迅速又开始思索了起来。....原来如此，月神教中有这种....这种法术会带来恐怖，这会让意志薄弱的人彻夜难眠痛苦不堪。不过，不在我的领域内。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开了口。
　　“那，强行让人睡着的呢？”
　　来了。我想听的就是这个。
　　“.....那是一种法术，名为催眠术。”
　　“有没有办法对付！？”
　　“对付？”
　　“啊，.....抱歉。有点激动了。其实.....”
　　他有点难堪地垂下头去。
　　“我们村里.....有一个，......”
　　不过他还在犹豫该不该说。....这里，把选择权交给他吧。反正，他们迟早会拜托我的。....我有这种预感。我把茶一饮而尽。在这期间，他仍然在犹豫。
　　“那么....我就先失礼，打搅那间空屋了。”
　　“啊，让我来带路吧。”
　　我站起来告退之后，他也很快打断了思索，站了起来。
　　“啊，那里应该需要打扫...”
　　“没关系。”
　　我伸出手来阻止他说下去。他点头回应之后，就让他给我带路。
　　.....租借给我的屋子位于整个村子的最后面。山石的边上。....这里是曾经谁住的吗....但是似乎那些痕迹早就被抹消了。现在，残留着的那些家具之类上面堆有很厚的灰。我把窗户打开之后，强光一下子杀进原本黑暗的屋内。里面还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门紧闭。....打开之后才发现是比较小的房间。我直接进入这个小房间。
　　窗户外面只有石头和草地，景色相当单调。但是内部，书架上摆满了东西。....既有给小孩看的画册，又有相当古旧的书籍。....摆放最随便的是一本没有标题的书。我将其从书架一角取出，然后拍了几下把剩余的灰尘抖落。
　　....绘画。在窗外照进的阳光下显示，黑白的，单调的画，画技也很差，几乎是小孩子的画作。.....或许本来就是，毕竟有那么多画册。不过....尽管如此，这个人仔仔细细地画了每一块砖头，用着那歪歪扭扭的线条。....我能感受到一点这个人的心情了。
　　......把拐杖放在堆着一层灰的床上，我开始等待夜晚。既然是月神教，我想他们是黑夜行动的。如果他们不提防我....那我就在这里等到他们行动的那一夜。我靠着墙，坐在了布满灰尘的地上。
　　.........
　　................
　　.......
　　窗外的光显示着月亮的亮度。这几天除了云层干扰以外变动很小。按照习惯，我坐在窗台上，在夜风吹着的环境中等待着动静。狭窄的窗台，不适合坐。坚硬的墙不适合靠。但是，难得的氛围让我无视这一切。.....右方微弱的月光逐渐铺进左方昏暗的室内。在右半边侵袭的夜风和风声。....这样的氛围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
　　我把右腿屈起搁上这狭窄的窗台，脚尖就顶上了对面的墙。左腿自然地垂了下来，脊椎的右边靠着墙。....稍微有一种往左倾斜，像要倒下去的感觉。不过万籁俱寂的时候的这种感觉，危机感和安全感结合了起来吗，很让人享受。
　　然后.....最难得的东西还是....右边，视线一角，每天夜晚都能从这里瞥到的一个黑影。在远处的山石上。在很靠前的位置，这里稍微再往左靠一点就看不到了。不用仔细看也能知道，那是一个人。在这样的所有人都睡着了的时间，看着整个村子。.....不用接近也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内心了。
　　在那个位置，什么都能看到。但是或许那人就什么都没有看到。至少我来这里的每一天都是这样。这样几乎就能断定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
　　这还真是相当强烈的情感。....嘴角不禁上扬。....原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是让我会心一笑的.....
　　....这么想着，听到动静了。我用兜帽遮住了脸，从窗台跳到外面。在昏暗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向着声音的来源走去。....我仍然有余裕观察那个人。稍微看见了一点容貌....是个女的。...跟我感觉到的一致。那一瞬间看到的面容，传来了忧伤。...人很多时候会这样，不想去细究理由，只是单纯的忧伤。....我游刃有余地这样想着这些东西，进入了可以观察到情况的区域....发生动静的房屋的阴影处。里面传出了对话声。
　　“恩.....够了。辛苦你们了。”
　　“啊，是，是....多谢....”
　　然后，里面有人走了出来。是和我一样穿着黑衣的。他们又走入了另一个房屋。同时，这家屋内传出的微弱烛光被熄灭了。....不久那间房屋内传出了烛光。
　　“你们的礼品，准备好了吧。”
　　“是，是。这个月用金钱...可以吧？”
　　“没问题。”
　　“那，....就这些了。”
　　“........好，可以了。辛苦你们了。”
　　“是，多谢.....”
　　两个黑衣人走出来之后，往我这个方向走了。....是要继续往后面的房屋走。原来如此。.....理清情况的我，又逐渐上扬了嘴角。
　　.....我对一件事情相当感兴趣。那就是....你会露出怎样的表情，看着一家家的烛光亮灭呢。山石上的小姐。.......她保持着原来的神情，和原来的姿态，看着这里。......怎样都好，她的事情。比起她来，我现在更在意的，是月神教。我把兜帽往前拉，垂下的黑布遮住了我整张脸。我快步跑向最后面的房屋。
　　....这样快步跑真是有点久违了，让我双腿有点颤抖。不过带着这样的状态，我敲响了这家人的房门。....两个真货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随着烛光从门缝传出，门被打开了。
　　“来了啊.....这就去拿....”
　　我跟着他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接待我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正合我意。
　　“拿来了，拿来了。”
　　在我被遮住一部分的视野内，看到了他把礼品捧在胸前。我稍稍抬起头，看到了他的下巴。
　　“！？.....”
　　“怎么了。”
　　“啊，不.....没，没见过的教徒啊.....”
　　他糊弄一般地笑着。....我有几个想问的话。同时，我听见外面又传来了关门声。.....为了稍微给他施加一点压力，我缓慢地开起了口，用着牙关那里，足以粉碎他的笑容的力量。
　　“如果你的礼品，不够的话....”
　　“！.....我，.....”
　　我一瞬间直视了他一眼。.....我只看见了恐慌。然后......我看见了床，和一个人躺在上面的画面。.....是吗。光凭这些信息足够了。我收回了释放着的压力，等他冷静一些。然后，他喘着气，稍微退后了几步。...再问一个问题吧。
　　“你最好不要得罪教主。”
　　“啊，啊！是！是！，.....”
　　....原来如此。就是教主，会用控制梦境的那个法术......先让他失去意识吧。比使用法术更简单干脆的束缚住人的办法，就是吸引住他一段时间的注意力。而且，如果使用还魂术来束缚人的行动，不会抹消掉他的视觉听觉。....我释放出了大量法力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一瞬间，他像被冻住了一般纹丝不动。到他恢复意识还需要一段时间。我把他手上的礼品取下，转身离开这间房子。......在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将几乎无法回想起刚才的对话，当然，我所做的事他不可能知道任何一个细节。....他接下来要被我当成诱饵。
　　........
　　...............
　　中午之前左右，这样有点晚...但是对于这个村中的人来说是很晚的时间，我醒来了。...我还是不想躺在这张床上。一方面我更习惯睡在地上，另一方面...有点介意前主人。作为一如既往的晨起第一件事，我站起来打开窗。....短暂的眩晕让我本能地撑着窗台，我强忍着在眩晕感中保持意识。这让我产生了头痛，痛觉像血流一样流到眼睛。...也许，就是因为血流也不一定。如果是那样的话，视野或许就是被血遮住的。然后我去开门，走到有点喧闹的人中间。
　　“是吗.....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在我这个房屋前方，昨晚被我行窃的房屋边，昨晚见到的人正和另一个人交谈。一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是昨晚的事情。我缓慢地，拄着拐杖向他们走去。我故意让拐杖强烈碰撞地面，发出响亮的声音。
　　“啊，老医师....”
　　“恩，...中午好。”
　　“恩，中午好。”
　　这么说完他立刻别过头去恢复到原来的表情。....房屋主人那边，似乎他身上受了什么伤。头上有淤青，手上还被包扎了起来。
　　“....你，...那是怎么回事？”
　　见到我伸出颤抖着的手指着他问话，他欲言又止。...果然还是不打算说出来吗。不过....看样子他果然不知道我昨晚做了什么。
　　“摔，摔了一跤....哈哈。”
　　他这样子装得太假了。一般人都看得出是在隐瞒。不过一般人除了看出这点，还会做另一件事。....我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不说也罢。”
　　“啊.....啊对了老医师，”
　　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被他叫住了。我慢慢地转回了头。
　　“你去不去镇上？”
　　“......你有要事的话。”
　　“呃....没有。只是想问问。”
　　我又点了头之后，便先行离开。在村中间有一个通往山上的路口。白天的话....应该不太可能会有人。
　　右边是一块巨大的山石，左边是一片树林。绕了一段路，踏着石阶就能走到一个高处。....那就是每天晚上都有人光临的这个地方。我站在她一直以来坐着的地方。
　　对面的山石，到这里的中间是几个房屋，左边能看到尽头的山，右边是尽头的树林，就是这么小的村庄。....高处不胜寒。在这样的季节的夜晚，想必身上的热量会被轻易吹散。...地面随着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各家屋内分别亮起烛光，照亮了一块一块的地方。然后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之后再各自分别熄灭。....我能感觉到。...这就够了。接下来，去我的房屋中等待夜晚。......踏着脚下的石子，我转身逐步走下去。....拄着拐杖。
　　........
　　...............
　　我在屋内等到了坐在山石上的人离开，现在已然是深夜。村内不可能有人还醒着，如果有....那是失眠了。我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她喜欢夜晚。我跳下窗，踩上外面的地面。寒冷的时候，这里的土地感觉更坚硬。我立刻就用力撑起了拐杖，一下子挥开了能做出跳下窗台这样的动作的形象。露在外面的手如果颤抖，会获得更多的热量。我迈起沉重却无声的脚步，朝着树林走去。
　　经过每个屋子的时候，都会有些许的紧张。我并不希望有谁会是醒着的，注意到我。但是尽管如此，我又有听见任何动静就能立刻消失的自信，所以无视着脚挥过草发出的声音，和拐杖直击地面的声音。这些声音和风带来的一切声音相比，不值一提。喝了点酒的看守一定会忽视它们。
　　按着印象中的路线，我沿着看不清楚的林间道路行走。哪里有路，哪里没有路，这样的亮度之下，只能庆幸直路多，否则轻易就会走入林内。树林这里，风带来的声音更加响亮，几乎像是在掩护我。让我产生一种不管做什么样的动作都不会被注意到的感觉。......事实上，我也根本不觉得这里有人。就连小孩子也不可能这种时候在树林中玩耍吧。....如果月光再亮一点倒是不一定。
　　拐杖的手握部分有点热量，但是手背可是相当的冰冷。这种感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像这样忍受着冰冷的时候，周围的气氛变了。有一种...周围的声音消失了的感觉。....错觉。风声和刚刚一样强烈，冰冷也和一路走来的一样刺痛皮肤。.....我知道什么在迎接着我。站定一段时间以后，我高高举起拐杖，用力紧握住击打地面，终于发出了不容忽视的声音。......然后，我稍微削弱了力度，缓缓向前走去。
　　......有树木的地方相当黑暗，但是走到悬崖边，终究给我带来了一种解放一般的感觉。....豁然开朗。不过就在这开朗的开阔处，有一个人影。停着不动，明显是注意到我了。我仍然朝着那里走着。用拐杖击打地面的声音告诉她我的到来。
　　....她背面对着这里，不知道我打断她跳舞有没有惹她生气，她只是站着，等我开口。....既然这样，我走到离她两三米左右的地方，站定了准备缓缓开口，用着和手一样稍稍颤抖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看风景？”
　　她回过头来。当然，她看不见我的脸。然后，她转了过来。...转体姿势紧紧约束着全身上下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
　　“....没见过你。老人家。”
　　她也轻易地被我的演技骗到了。...不过这种事情无所谓。
　　“我是刚来这里没多久的老医师。....你呢？小姑娘？”
　　“我是来跳舞的。”
　　“哦——......”
　　我就像第一次听说一样，大幅度点着头。
　　“有需要...我医治的地方吗？”
　　“.....不，我身体很好，多谢关心。”
　　“哦.......那，....”
　　我往前走了一步，正准备转身的她就停下了动作，注意着我这里。
　　“有需要我起死回生的人吗？”
　　“？”
　　她以疑惑代替惊讶看着我。这个反应如我所料。
　　“起死....回生.....”
　　“没错。”
　　“......”
　　她打量着我。
　　“我住在.....村子最后面的空房里。”
　　“.....”
　　她眉头一蹙。果然，那个房子原本是她的。....只是人数，应该不是她一人吧。那么另外的居住者大概是.....这些都不出我意料。不过，现在没必要问她这些问题。我要打断她现在的思绪。
　　“如果有需要，就来找我。”
　　这么说完，我就逐渐转身离开。随着我逐步发着响声地离开，这里只留下她站在冷风中。或许接下来还会继续跳舞。....注意力放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我重新感觉到了右手手背的冰冷。
　　........
　　.............
　　................
　　“哦，老医师，”
　　“.....恩。”
　　在我接近中午出来，转身关门的时候，被人喊住了。
　　“是打算出去吗？”
　　“....稍微，...吃个饭。”
　　“老医师，你都去过哪些地方啊。”
　　另一个方向传来了声音。....在右边路中间，站着一个小孩子。....就是那天的大法师。对于这个问题，我稍微想了一段时间.....也想不出怎么回答。
　　“很多啊......”
　　“比如说？”
　　“....你想知道吗？”
　　“啊哈...他想见见世面而已啦。小孩子嘛。...不用理他。”
　　刚刚和我搭话的人插了这么一句。
　　“你要随我，去镇上吗？”
　　“镇上？”
　　“呃....老医师，那个....他还小。”
　　“哦？......啊.....”
　　我假装表现出了一段时间的疑惑。
　　“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聊吧。”
　　“好，好。老医师慢走啊。”
　　我如他所说慢步行走着，走过路上聊着天的人群中。....我不怎么习惯在白天做太多思考。像这样假装老年人，在这方面也对我有便利。
　　通往小镇的小路还是一如既往。空中也有符合季节的落叶时常飘落下来。有时也会飘到我身上。.....不只是枯叶，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等细小的东西。它们有时真的会贴上我的衣服。尤其是有时下雨之后，枝叶被打湿。.....这个地方我很快就要离开了。对于长途旅行着的我而言，有过不少这样的经历了。暂留，然后离开.....没有必要久留。
　　....这样的小路对我来说很长。在小镇里，我按着记忆中的路线，逐渐走近饮食店。....我记得，在不远的地方就有餐馆。就在主要的大道上。...街上的人，如我所愿几乎没有留意我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外表。...拄着拐杖弯着腰穿着黑衣在这里漫步的老人非常少见。....站定在餐馆的门前，我用拐杖用力把门顶了进去。....总之，先点餐。
　　“....最便宜的。”
　　“.....”
　　然后，我缓缓地坐上了角落的一个位置。离窗口有点距离，稍微有点暗。大概也正因此没有人坐在这里。其他地方，零零落落的都有些人。桌子上有原本就摆放着的，桌脚的黄油，还有桌子中间，篮筐里的面包。是最普通的面包。我把拐杖放在了边上的位置。
　　....举起面包，我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以前举起面包时的感觉。...也就是回想起来了。那是我印象很深的部分记忆，当普赛还在世的时候，我和他共同把面包当成餐点填饥的日子。...一瞬间，某一次的感受涌现上来。.....有那么一次，我手里拿着两人份的面包，走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上。
　　....啊。花了几秒时间终于回想起来了具体情况。....然后是那面包外脆内酥，干得难以下咽的感觉。....想到这里，我将手中的面包蘸上了一点黄油。
　　.......
　　...........
　　................
　　我仍然在深夜醒来。...醒来时四周寂静无比的感受很不错。不用检查，村民已经睡下了。....不过，好像并非如此....一股声音让我瞬间提起了精神。....我迅速站起来，站到墙后，从外边绝对看不见的地方，...听到了脚步声。走到了我视线的正前方的方向，那里是对面的房屋。....是今天吗。很快，还有另外一群脚步声从另一个方向接近。....分为两批人，那么....
　　我迅速从窗口跳出，脚尖着地以后，为减低音量迅速下蹲，手掌顺势按上了地面。...很久没有这样用到小腿肌肉了，等等会有点颤抖吧。我的手掌感受到了地面的冰冷。...收手的时候，更是感受到了皮肤拉伸的感觉。无视着这些感觉，我保持着身体的高度，用弯着的腿快速前行。
　　从我住的屋子的边上，我看见对面屋子的门打开着，外面有两个黑衣的人似乎在把守，里面的灯火异常明亮。....我的眼睛或许有点不适应。...这两个人的话，我完全能让他们闭嘴。.....我慢慢向那里走去。...随后，我就释放出法力让他们突然看到了黑暗处出现的我。....他们无法反应过来而呆立着的时候，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样。
　　...没有静止，屋内的烛光还有些摇曳。我让自己的身影，和真的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从这个烛台边经过，随后潜入打开着的房间。
　　....我究竟为什么有自信做这些呢。总之面前，地上凌乱地躺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身姿并不乱。黑色的长袍.....看来这位就是教主了吧。.....似乎，我有一部分的注意力被吸引开了。......原来如此。在窗外。....我看向吸引我一部分注意力的地方。当然，那里是一堵墙。但是....感觉那里的空气很寂静。....这里需要果断。我伸出手，掐向教主的脖子。
　　.......
　　..........
　　“喂——！都来看啊！”
　　......相当喧闹的声音。这种声音刺激下，我想要不清醒都难。.....有点头痛。隔着房门的这个声音，从对面屋子那边传来。
　　“哇！这，这是.....”
　　村民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出现。....是什么事情呢。我拿起我放在床上的拐杖，撑着地面稍微有点快地走到门口，用力推开门。
　　“噢，老医师，早上好！”
　　“恩。....你好。”
　　刺眼的光让我忍不住站定不动一段时间。勉强地，我睁开有点发痛的眼睛，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不管喧闹的人群，在那中间的是地上的两具尸体。和在这里可以看到的，屋内的一具尸体。在屋内，还有活人看着这些。
　　“这是....”
　　“没错，就是他们！那里面那个是教主！”
　　“是教主？”
　　在如此议论纷纷的人群中，我走近了几步，将拐杖用力击向地面。....这个响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这三个人已经死了？”
　　“是啊。老医师。没有心跳了。”
　　“那.....”
　　我又向前走了几步。人群分散了开来，自动给我让了路。在这之中，我稍稍抬起头，向屋内的人说话。
　　“我可以救活他们，”
　　“啊不不不，....啊....”
　　他们瞬间的反应是拒绝。但是说出口之后又开始犹豫....他们的喜悦根本就藏不住。当然，这在我预料之内。我想尽可能不让他们认为和我有关。
　　“为什么不能救？”
　　“那，那是......”
　　“老医师！不妨告诉你吧，这一次。”
　　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我们转过身去。...是一个比较年轻的人。
　　“他们是我们这里一个教会组织的人，那里面的是教主。”
　　“.....”
　　“...是个推翻他们的好机会！老医师，....各位，现在开始制定推翻计划怎么样！”
　　“....我去联络小镇里的人。”
　　“我也去。”
　　...转瞬之间，莫名其妙地，一部分人一下子跑开了。...一个比较年长的人留在了这里，和我细细解释了起来。
　　“这是多年来，统治着我们小村的恶教....”
　　“......恶教？”
　　“没错。.....他们运用各种手段强迫我们为他们做事。....现在大概是他们报应来了，发生了这种事.....”
　　“....也就是说，不想我把他们救活？”
　　“没错。啊，你是外来人，我们不想把你拖入其中....我们等等大概要开个会，老医师你就不用参与了....”
　　“.....好，好。”
　　我点着头，用颤抖的手握着拐杖，颤抖的脚步走回有点昏暗的屋内。.......随着房门被关上，眼前被昏暗和安宁笼罩，我的思绪一下子快了起来。.....他们要联合镇上的人，共同剿灭月神教。.....趁着没有教主，可能会发生内部混乱的现在。....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剩下，唯一让我在意的就是...他们什么时候意识到可能是我做的。视情况，我会选择什么时候离开这个村子。
　　.....不过，其实被他们察觉到也无所谓。我终将离开这个村子。.....我走向里间，把拐杖放在床上，坐在地上，继续睡眠。.....这么突然地就清醒了，之后可能难以重新睡着。这种时候，在黑暗中，会比较容易在意自己身体的情况。...有些许的脊背酸痛。
　　........
　　............
　　今天夜晚，外面比平时要安静很多。我站定在房屋门前，看着整条路。我双手叠放在拐杖上端，自然地撑着。垂下的兜帽映入眼帘的部分随着强烈的风，不断重复着倒向一边再复原的动作。我稍微眯起一点眼睛遮住一部分眼睛。....它们有点害怕被强风吹拂。
　　稍微让我有点意外的是，大人们都出去开会的时候，小孩子往往会因为更自由而出来随性奔放，但是看来现在，他们都在屋子里陪着烛光。.....是被警告过不能随便出门了吗。还是每家都留了一个人吗。还是......在这样的几乎失去视野的，并且寒冷的氛围下，不敢出门吗。不管是哪种情况，能变得寂静起来就好。....平时总是喧闹的时间地点，一下子转变为寂静，让我产生了一丝欣喜。....
　　....原来，就算是同样的地方，有时候其实是不同的地方。
　　今天夜晚还有一个不同，那就是山石上的身影没有了。平时，她一直会在那里等到没有烛光的时候。所以今晚，我像这样站在这里，是想迎接她的到来。我的屋内传出着烛光，她应该能以此判断出我在。同时，从她过来的方向，能清晰地看到我的存在。
　　....就像迎接老朋友一样，我向着那个身影走来的方向微笑着。...不过她应该看不见。我的兜帽压得太低了。
　　....她站定在我面前。....即使她一言不发，我也知道她能从我这幅样子上判断出些什么。不过，普通人打招呼可不会一直一言不发下去。
　　“欢迎。....欢迎来到我家。”
　　“....”
　　她被我的话语带动，看向了房子。她现在正想着“这原本是我家”吧。露出着带着忧伤的神情。....不这样就奇怪了。....不管怎样，我这边的话题还要继续推进。
　　“今天早上.....这里发现了，三具尸体。”
　　我左手不动，右手从左手手背上举起，在她面前摆出三这个数字。然后，我把手势改变为一。
　　“其中一个.....据说是某个教的教主。”
　　“.....”
　　她低下了视线，在想着什么。....看这样子，我们并不需要进屋细谈。在屋内投出的烛光中就能谈话。..虽然有点寒冷。她停下思绪后，就笔直地看着我...的兜帽帽檐。
　　“你说过，你会起死回生。”
　　听到想听的话语，我微笑了出来点着头。
　　“那，....如果可以的话，请老人家帮忙。”
　　“你是说......让那个教主，起死回生？”
　　我故意说得很慢，并且说着废话。不过她没有丝毫的急躁。
　　“是。可以吗？”
　　“你问我可以不可以？”
　　“？”
　　我点着头笑出了声音。她用着些许的疑惑看着这样的我。
　　“先问问，这里的其他人可以不可以。”
　　“....”
　　她一下子听懂了我的意思，蹙起了眉头。我只是保持着笑容，继续补充说明.....
　　“他们此时....正在商讨。如何铲除这个恶教。”
　　“.....，....”
　　她向后退了几步。当然，她后面什么都没有，不用担心撞到东西。只是....小心被秋风趁机吹倒。
　　“你，想要救活。”
　　“.....”
　　“他们，想要他死。”
　　“.......”
　　她喘了几下气，但是很快就想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了。
　　“你....希望恶教维持，他们....想毁了它。”
　　“......”
　　她和我之间的距离增大了一些，但是我的话语还是能笔直地传达到她的耳中。这点程度的风声盖不住。...不如说，什么程度的风声都不可能盖住。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直接引到结论。这引起了她的思考。她又看向地面，分析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太复杂了。她要想的东西。...她如果不知道这些还好。但是一旦被我像这样告知了.....她现在就是.....
　　“你是个...第三者。”
　　“...”
　　她抬起了头打断了自己的思考，看上去这个词语对她来说很敏感。....是其他的经历吗。我感觉到了，她至今为止对这个立场的害怕。而当它现在成真.....
　　“选择一边，或是逃往他方？”
　　她自己也很清楚.....小镇上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不可能接纳她。所以逃往他方，不太可能。那么选择一边吗？哈哈......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我始终笑着看着她。她始终思考着。不如说，犹豫着。
　　......在冷风中等了很久，她终于开口。缓慢地，轻却清晰地。
　　“....在当初，弑亲的时候......”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然后看向前方.....灰暗的山石。
　　“我没有感到悲痛。”
　　她很平静地这么陈述着往事。
　　“.......我...”
　　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她态度转为坚定。
　　“不能帮助村里的大家。”
　　“....哦？”
　　“.......就算我救任何人，不会有人把我当成自己人。”
　　听到她神情冰冷地说出这句话，我逐渐地又笑了出来。至于原因.....不，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又逐渐低下头去了。
　　“....但是，他们联手起来，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很明智。....不管她帮助哪一方，多她一人不多，少她一人不少。所以，她是第三者。然后她叹了一口气，白雾在烛光的照亮处升起，消散。
　　“...没有了这个村子，月神教也没有意义了。.......或许.....”
　　她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这个房屋。
　　“从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开始，....注定会变成这样...吧。”
　　随后她沉默了。我也不打算打断她。...这是完全没有尴尬氛围的沉默。不如说，是没有人会希望打破的沉默。.....但是。她终究要停止伤感。时间可不会暂停。
　　“....我不会帮助哪一方。”
　　“恩？”
　　说完她又低过头去。
　　“.....我见过的东西够多了。也不奢求见更多的世面。.....医师，”
　　“.....恩。”
　　她看向我，我只好轻声回应她。
　　“...接下来，大家都交给你照顾了。”
　　“那....你呢？”
　　“......”
　　她低下头去。....她看来有点难以启齿。
　　“我不想做挣扎。....我也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害怕死亡....”
　　她转头移开了视线。
　　“你的记忆呢。”
　　“？”
　　朝着看过来的她，我缓慢却有力地走近了两步。
　　“你过去，是否曾经有过，但凡任何一点的美好回忆？”
　　“.....”
　　她以低过头去来回应我这句话。
　　“不觉得那些回忆很浪费吗？”
　　“.......”
　　在一个人渴求消失的时候突然回想起美好的回忆，这种时候她在想着什么呢。我又走到了她的身边。离得更近，我说话可以更轻一点。
　　“.....如果你觉得可惜，把那些记忆交给我。”
　　“？”
　　转过来时，她的喉咙发出了一点细小的声音。我缓慢地，把颤抖着的右手举起，拎住兜帽的帽檐。
　　“...你的记忆，在你的灵魂内。把它交给我，如何？”
　　“.......”
　　她理解了情况，很快冷静地沉默了下去。...这样就好。我要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她不处于冷静的情况下，就没有意思了。
　　“想通了的话，就轻轻地，点一下头。”
　　“.....”
　　她稍稍向后退了一步，摆正站姿对着我。在寒风和沉默中，我等待着她点头。
　　........
　　............
　　......
　　天很亮。在这样的明亮早晨，我清醒了。.....和村民们生活一段时间，我就准备离开这里。我拿起拐杖，....床上的灰，早就消去得差不多了。
　　外面已经有些喧闹了。....我想，打开门走出去，迎接我的仍然是扑面而来的寒风...和闲聊吧。...当然，还有一阵阵的笑声和一张张笑脸。...仿佛没有尽头的快乐不断洋溢着。...现在，这喧闹似乎越发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