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镇

　　吴道踏入小镇时早已入夜，小镇内一片安宁，没有一丝喧嚣，小镇上的人大多都已进入梦乡。
　　吴道摇了摇头，没有过多关注，逛了一圈，街角有微弱的灯光闪烁，那是一个还未打烊的小店。
　　小店十分普通，有些许破旧，只摆放四五张木桌，一看就有些年头，有的桌椅甚至缺了一角。
　　老板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满脸皱纹，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痕迹，饱经风霜。
　　她佝偻着背，静静地坐在木椅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在她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担忧与哀伤，整个小店也充斥这死气沉沉的意蕴。
　　“大娘，您这还有些吃的吗？”吴道上前坐下，笑着开口。
　　看到吴道坐下，老妇一怔，有些发愣，看着吴道背上的黑色战刀，有些畏惧。
　　不过当她看到吴道只是一个少年后，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道：“小伙子，你坐一会儿，老身给你去做。”
　　不一会儿，两道香气扑鼻的小菜送了上来，吴道闻了闻，顿时食指大动。
　　饭菜入嘴，吴道动容，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触碰，眼眸露出一缕思念，风卷残云的狼吞虎咽起来。
　　“小伙子慢慢吃，这里还有点鸡汤，喝点吧。”老妇颤颤巍巍的端出一碗鸡汤，递给吴道。
　　“多谢大娘。”
　　吴道一怔，连忙起身对老妇表示感谢。
　　酒足饭饱后，吴道取出身上所有银钱，递给老妇，老妇一惊，连连摆手：“这太多了，一顿便饭，要不了这么多的。”
　　“大娘，收下吧，您这饭是我这些年吃的最好的一顿。”吴道微笑着说道。
　　老妇的一顿饭，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有一种思念寄托于饭菜中。在他眼中，这顿饭，胜过各大酒楼的山珍海味千万倍。
　　“小伙子，老身见你有些许面生，不是本地人吧。”老妇一边收拾碗碟，一边说道。
　　“我是路过这里，来日便要离开。”吴道点了点头，看向老妇人，轻叹一声。
　　从老妇人的身上，他感受到浓郁的死气，精气神都快消散，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可凡人生老病死，天道轮回，自有其定律。
　　唯有修士，逐道问仙，渴求长生。
　　“离开好啊，尽早离开，不能糟了那些畜生的毒手啊。”
　　老妇人轻轻一叹，眼中的悲伤之色更甚，擦拭桌子的手都在颤抖，浑浊的眼眸，泪光闪烁。
　　听着老妇的话，吴道心中一颤，一种心酸之感油然而生。
　　当下微微一笑，道：“大娘，这镇上客栈似乎都已打烊，我也无处可去，不知您家可有多余床铺，或者是草堆，让我借宿一宿，可否？”
　　“小伙子，并非老身不愿意，而是你还是尽早离开，不要在镇上逗留，若是被他们发现，白白丢了性命，又是何苦？”老身摇了摇头，再次劝告吴道离开。
　　见她如此坚决，吴道心中暗叹，决定暂时留下来。
　　从老妇的身上，他感觉到无尽的悲伤，想来饱经风霜，有悲痛之事萦绕心头，或许他能够帮上一些。
　　“小伙子，你走吧，老身要打烊了。”老妇再次开口，不愿吴道多做逗留。
　　“张大娘，仅是一晚，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吴道上前，帮助老人收拾。
　　从交谈中，他得知老妇姓张，独自一人生活。
　　张大娘数次拒绝，言称要吴道最好趁着夜色离开小镇，可吴道还是坚持要留下来。
　　最终，老妇还是留下了吴道。不过还是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吴道明日一早定要离开镇子，绝不能逗留。
　　吴道点了点头，哪怕张大娘一再拒绝他留宿，可依旧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关怀，那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让吴道心中一片温暖，这是这些年来他极少感受到的。
　　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留下来，哪怕宗门任务未完成又能怎样？他希望能够帮助张大娘。
　　夜里，吴道躺在温软的被褥，辗转难眠。
　　许久之后，起身开门，轻轻地坐在屋外，眺望天空悬挂的寒月，神色复杂。
　　“也许，这就是所谓家庭的温馨吧。”
　　他与张大娘素昧平生，可张大娘脸上和蔼慈祥的笑容，却是在不经意间触动他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
　　这一夜，吴道心虚复杂，难以入眠。
　　直到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张大娘早早起床，看到吴道坐在屋外，顿时吃了一惊。
　　“小伙子，你早就醒了？”
　　“是啊，这一晚睡得很是香甜。”吴道尴尬一笑。
　　“醒了好醒了好，小伙子，老身去给你做白粥，你吃完就早早离去吧，万万不可逗留了。”
　　老妇心中念念不忘，劝告吴道尽快离开小镇，生怕晚了就要出事。
　　吴道无奈，稍作洗漱，吃了老妇做的白粥，在老妇催促的话语、关心的眼眸中，背上战刀，离开老妇家中。
　　走了一会儿，吴道转身，看着依旧在门前张望的老妇，他心中难以平静。
　　“张大娘，您究竟在担心什么？”吴道自语，眼中露出坚定之色。
　　“您这一饭之恩，吴道无以为报。”
　　吴道在小镇中转了一圈，惊讶的发现镇里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不见一个青年，这让他十分诧异，怎么会这样？
　　稍作打听，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多做解释，甚至装作看不到他，不做搭理，更有甚者避之如猛虎。
　　吴道无奈，不过他感觉到这些人并无恶意，只是不愿与外来人有所交际。
　　“罢了，去黑虎寨走上一遭吧。”
　　吴道叹息一声，转身向着山上走去，心中计划该如何击杀黑虎寨的首领。
　　越向山上走去，吴道神色越是凝重。
　　忽然，他发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道身影走动，顿时脸色一变，连忙跳到一株大树上，利用繁茂的树叶遮掩身形。
　　他将灵识释放开来，感知到每隔三里，就有一个气息隐藏在暗处。
　　“好狡猾的黑虎寨。”吴道冷哼一声，脸色很是难看。
　　这些都是黑虎寨的暗哨，安插在此处。一旦有人闯山，这些人就会瞬间发出消息，通知黑虎寨众多贼寇，做好准备。
　　他发现越往山上去，放哨的人就越多，几乎是每隔一里就有一个暗哨，他可以躲避山下的暗哨，可山上的这些人，想要躲避，着实有些许难度。
　　吴道没有深入，只是走到半山腰就随原路返回。
　　“这些暗哨都是普通人，我可以趁着夜色遮掩身形，收敛气息，趁机上山。”吴道心中暗暗想到。
　　对于这次任务，吴道感觉颇为棘手。
　　黑虎寨的首领如此狡猾，仅仅是去黑虎寨的路上，都有如此危险，更遑论是黑虎寨内部。
　　一旦盲目冲上去，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对方能修炼到凝气境圆满，招揽众多手下，在小镇为祸四方，即便是在庆元城内也小有名气，岂是易与之辈。
　　在吴道眼中，这样的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比之宗门内的一些蜕凡境修士，更要难缠的多。
　　忽然，吴道忽然心中一动，神色越发凝重，想到了某种可能。
　　黑虎寨为祸多年，庆元城难道就没有派遣修士前来围剿？
　　还是说，庆元城曾经也有过动作，要围剿黑虎寨，只是被后者逼退回去？
　　又或者，黑虎寨的背后，还有庆元城某些势力的影响？在暗中扶持黑虎寨，让他继续成长下去，以达到某种利益？
　　这一刻，吴道心中想了很多，心中越是凝重，他的猜想并非绝无可能。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此次击杀黑虎寨首领，将会比他想象中的困难许多，甚至他还有可能会栽在这里。
　　此刻已临近正午，吴道沿路返回到小镇，从药篓中取出一株灵药。
　　张大娘的身体老迈不堪，如同那风中残烛，随时都会被吹灭。他打算炼化灵药中的灵力，为张大娘洗礼肉身，延续生命。
　　他不知道这样是否有用，但还是要试试，只为了张大娘那和蔼慈祥的笑容与关怀。
　　不知不觉，吴道已经可以看到张大娘的小店。
　　可下一刻，他的眼眸中顿时涌现出无边的怒火，一股可怕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
　　空气，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冰冷了下来。
　　远处，张大娘的小店中。
　　几个手拿长棍的大汉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抬起脚就踢散一张木桌，不停地在小店内打砸。
　　张大娘的眼中闪过恨意与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奈与悲哀，暮气沉沉，黯然道：“你们又来做什么？要杀了老太婆吗？”
　　“杀了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其中一人连连冷笑，道：“老东西，如果你早先老老实实把女儿嫁给大当家，哪里会有这事？现在大当家发怒，要我们拆了这破店，你滚吧。”
　　“嘿，你那女儿现在被大当家收了，你本该上山享受荣华富贵，颐养天年，可自己不知好歹，就不要怪我们了。”
　　“砸了这破店！”
　　几人拿着手中的家伙，就要砸烂小店，张大娘却是冲了上来，嘶吼道：“你们杀了我家老头子，抢走我女儿，我和你们拼了。”
　　张大娘拿起一根擀面杖冲出，可她实在是太老迈了，颤颤巍巍，随时都会摔倒，岂是这些大汉的对手。
　　“老东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送你去见你家老头子。”
　　其中一人冷笑，手中的长棍向着张大娘甩出。
　　张大娘惨叫一声，被一棍打倒，嘴角有血迹流出，花白的头发杂乱不堪，痛苦的哭泣，踉踉跄跄，难以站起。
　　此刻，围观的人也有不少，但是看着这些恶人，没有人敢上前，眼中充满恐惧。
　　“哭什么哭，和你那女儿一个德行，大当家就是受不了她哭哭啼啼，饿了她三天三夜，现在才老实。”
　　“我可怜的女儿啊。”张大娘痛苦，全身颤抖，不停地哆嗦。
　　她晚年得女，却遭受如此灾难，老伴被杀，女儿被抢，承受巨大打击，让她恨不得就此死去。
　　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煞的大汉瞪大眼睛，怒斥张大娘，手中长棍向张大娘抽去。
　　“给我死！”
　　吴道愤怒的一声大吼，猛然间出现，一股劲风将大汉吹得东倒西歪。
　　不等大汉反应过来，吴道一把掐住大汉的脖子，微微用力，将他缓缓地举了起来。
　　“这样一个孤寡老人，都能忍心下毒手？你们还是人吗？心都让狗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