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伤

　　稍作休息，阿依古丽渐渐恢复了一丝体力，这次是她自打出生后最累的一次，李贽静静地躺在一旁，脸色稍稍缓和，但气息依旧很微弱，阿依古丽心中着急，这样下去，恐怕李贽性命难保。
　　阿依古丽心中暗暗着急，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心想要是阿爸在就好了，想归想却也不能就这样看着李贽等死，伸手抚摸着李贽苍白的脸颊，阿依古丽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胸口燥热，脸变得红彤彤的，赶紧拿开手。
　　这时似乎有流水声传来，阿依古丽顿时欢喜的跳将起来，没有穿越沙漠的人永远体会不到水的美味，水并不是无色无味，它是甜的。
　　阿依古丽扶起李贽一路拖着前行，过不多时，眼前果真出现一条小溪，阿依古丽将李贽缓缓放下，站起来走向水边，不了脚下一绊跌倒在地，此时的阿依古丽多么想睡一觉，她知道自己很累，但她不能睡，她使劲睁着眼睛。
　　皇天不负有心人，阿依古丽终于摆脱了那一瞬间的昏涨感觉，翻身站起来迤逦而行，幸好到了溪水边，捧起一捧清泉大口大口的喝着，然后扯下一片衣角洗了两洗，沾上水后拖着步伐走到李贽身边，将水挤出来喂给李贽。
　　待李贽喝下水，早已精疲力尽的阿依古丽一屁股坐到旁边，恍然间想起今夜发生的事情如梦幻般的感觉。
　　就像以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都不如这一夜来的多，她害怕着今夜的事情，同时又感觉到刺激，尾随黑衣人找到李贽，见识了一场巅峰的围杀与对决，自己出手帮助那个冷漠的人，带着李贽躲开杀手的追杀，一整个夜晚都在带着一个重伤的人逃命，直到现在两人居然躲在这荒山野林中。
　　又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阿依古丽拖着李贽找到一处避风凹坑出，心想在这里度过不多的夜晚，到明天天亮再做打算。
　　阿依古丽现在只盼望李贽能够快点醒过来，那时候自己就可以离开了，远离这一切，跟着阿爸回西域，过以前的平静生活。
　　突然阿依古丽俏脸一红，当她想到要跟阿爸回西域的时候，自己居然生出一丝不舍得念头，自嘲道：“你呀你！从小就顽皮，出来一趟居然留恋上了中原，这里有什么好的？”
　　……
　　青峰镇，回疆有名的小镇，丝绸之路必经之地，虽然是个小镇，但在回疆这个以游牧为主的沙漠、草原之地，已经算得上非常豪华。
　　这里聚集着的有色目人，也有汉人，他们大多数都在这里做生意，卖牛羊皮的、卖粮米的，还有卖水果蔬菜，买鸡鸭鹅的……
　　这里的色目人信仰伊斯兰教，所以这里唯独没有卖猪肉的，甚至没有人饲养猪，连同居住在这里的汉人也不吃猪肉。
　　其实这里的各民族并不是那么和谐，他们经常发生冲突，就连当地的官府都无可奈何，这个镇子被数个部落画地而分，只有镇子中心地带是一片公共地带，用来各部落生意往来。
　　镇南有一片地带属于这里的汉人，汉人很会做生意，囊括各行各业，酿酒、养殖、客栈、纺纱、织布染布，甚至还有一家风月场所，每天客人来来往往多不胜数。
　　不论哪个行业，只要有利可图，总是有人愿意做的，这里的酒馆客栈不止一家，其中最大的一家酒馆名为财源。
　　酒馆今天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原本已经打烊了，却被这群人强行入住，酒馆老板是个极聪明的中年人，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人不是寻常人家，不出意外是吃皇粮的，只不过他们没见过这样打扮的官家人，不敢妄自议论罢了。
　　那几人进来后，先是要了一些上好的酒菜，又让店小二出去找一了郎中，小二知道他们中有人受伤了，却也不敢多问，匆匆出门去了，深怕惹怒了这些瘟神。
　　黑煞的伤口这时已被郎中处理过了，端坐在床榻上，四周站着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他们都知道首领的脾气，在他面前只能回答，决不可提问，因为首领不喜欢回答，他只回答主人的问题，同样他不会对主人提问。
　　“消息发出去了吗？”
　　黑煞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个黑衣人应声上前一步，回道：“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发出去了，不出意外，四天后京里就会有回信传来。”
　　黑煞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看得出他伤的也不轻，又问道：“派出去追击李贽的人回来没有？”
　　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心情是好是坏，因为他从不将事情挂在脸上，他的表情似乎万年不变。
　　一人上前道：“还没有追到，属下赶回来报信，其他几个兄弟还在搜寻。”
　　黑煞淡淡道：“中了我的一刀，不死已经是个奇迹了，怎么可能还有力气逃走？”
　　他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面前的人，虽然他的语气依旧没变，但是刚刚回话的黑衣人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道：“据我们追踪中观察，李贽应该已经无力逃走，但是那突然冒出来的女子轻功极好，我们没有追上。”
　　黑煞此时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看着自己受伤的腿道：“还真是不错，看来他是算准了一切，好！甚好！”
　　“查出那女子的来历了吗？”一众属下此刻都坐立不安，他们很少会看见统领露出这种阴沉的表情。
　　跪在地上那人颤颤巍巍回道：“暂时还没有查到。”
　　“全都出去找，找不到全部提头复命。”
　　……
　　依靠在墙壁上，阿依古丽心中越想越乱，她实在该好好睡一觉了。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阿依古丽抬头张望着四周，微笑道：“没想到死里逃生来到了这样一处美丽的地方。”
　　四周的山脉虽然贫瘠，但也巍峨壮观，被一些不知名的野生植被覆盖，看着看着突然感觉困了，当下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气温往往在凌晨时分会降到最低，不料刮起了大风，阿依古丽紧紧收缩着衣衫，似乎没有什么作用，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冻醒了三次，看看李贽呼吸变得匀称了，阿依古丽又裹紧衣服睡觉。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气温也回升上去，四周很静，只听得见微风还在吹着，本想着李贽会醒过来，只不过回身看时，李贽依旧没有醒。
　　阿依古丽走过去扶着李贽肩膀轻轻摇了一摇，李贽依旧没反应，阿依古丽心想该不会死了吧，越想越怕，于是伸手去探李贽鼻息，却不想李贽突然大叫起来：“父亲，我……我不走……我不走……不要……放开我……”
　　阿依古丽被李贽这一着惊吓的不轻，愠怒道：“这时候你还要拿我寻开心吗？”
　　刚说出这句话就有后悔了，李贽是个多么冷漠的人，如果会拿自己寻开心那还好了，又靠近李贽，看看他到底醒过来没有。
　　李贽只模糊地说着“不要”两个字，声音越来越微弱，渐渐地听不到了，阿依古丽似乎感觉到一股暖气迎面而来，心中微微惊讶，于是探手到李贽额头，刚碰触到立即又缩回来，没想到李贽发了高烧，温度极高，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烧死了，还好李贽内力强盛，身体素质极好才挺住了。
　　阿依古丽暗自着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与她相关的事情开始总会很不顺利，想起李贽说的，他是个不祥的人，与他走的近总不会好过的，阿依古丽恍然，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被诅咒过的人？又自言自语道：“不会的，绝不可能的！”
　　“咕噜噜！”
　　昨夜一路逃亡，对身体消耗极大，阿依古丽知道一定要找一些食物，还要找个郎中开些退烧的汤药。
　　食物还好找，可荒山野外又到哪里去找郎中，不过还好了，自己从小便学了些许浅薄医理，知道一些可以治感冒发烧和疗养伤口的草药，走出凹洞，阿依古丽向着植物相对茂密的一座山峰走去。
　　过不多久李贽渐渐从昏迷中醒过来，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此时只感觉头昏脑涨，想要睡一觉，但他感觉昨晚伤的很重，现在恐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依稀记得昨晚正在与一群黑衣死士拼杀，最后有些支持不住，“好像……是她，她出现了，然后，然后冒死带着她逃走，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贽看着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心道：“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是她带我来的？她人呢？”心中一时间充满了疑问，忽而表情不在那样凝重，自言自语道：“只希望不要连累她才好。”
　　李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只怪胸前的伤口疼得厉害，又加之发烧烧的厉害，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于是顺势靠在墙根处坐好，只愿自己能够恢复一些力气，可以出去找些药喝。
　　这时他才仔细的去看胸前的伤口，伤口早已不再流血，已经结了疤，明显早已被人简单地处理过，只不过处理的很匆忙，也是，那样的险境，自己没死也算是奇迹了。
　　看着伤口处包裹的布带，李贽嘴角微微一笑，轻声道：“没想到被她救了一命，我向来不愿欠别人的，可终究是欠下了。”
　　在别人看来也许会想，自己救过她，现在又被别人救了从此谁也不欠谁，可偏偏李贽不这样想，因为他救别人时从不认为是对别人有恩，只是自愿罢了，不存在谁欠谁。
　　他看着裹在伤口处的衣带，记得好像在阿依古丽身上见到过，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估计已经离开了吧！任谁也不愿与我这样的人待在一起，离开也好，免得到时候再因我丧了性命。
　　这种时候想事情对身体的消耗很大的，李贽不愿再消耗本就干枯的体力，于是没多久又昏睡过去，只希望下次睁开眼睛自己可以恢复一点体力。
　　不知多久后阿依古丽终于回来了，这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正是秋去冬来之际，是四季中最为肃杀的时候，她不知从哪里捡到一只破竹篮子，看起来倒像是上山采药的人家丢下的，竹篮中装着不少药草，有干枯的车前、藿香、薄荷，还有霜打后的艾草、白蒿还有一株极为珍贵的金钱草。
　　除此之外，阿依古丽另一只手里还捧着一只瓦罐，瓦罐中装着少许的黄米，这是在采药时遇到一户人家，阿依古丽带在身上的细软早已丢失，便用头上的发钗来向人家换一点米，这家人中只有老夫妻两人以及一个年过三十还未娶亲的傻儿子，家中贫寒，也拿不出多少粮食来，只捧出一捧递给阿依古丽，却无论如何也不要阿依古丽的发钗，尽管阿依古丽保证自己的发钗可以换取数十两银子。
　　看着依旧昏睡的李贽，阿依古丽轻轻放下手中的竹篮与瓦罐，来到李贽身前蹲下，伸手探了探李贽额头，似乎没有自己离开时那样烧了，阿依古丽这才放下心来，匆匆出去找一些能生火木柴干草之类的，一摸身上心道不好，昨晚不但丢了金银，就连身上的火石也丢了，“怎么办？”阿依古丽心道：“总不能学习古人钻木取火吧？那也太耗时间了。”
　　想了又想，总是想不到办法，也不知李贽身上有没有火石，心中只道：“但愿他有吧！”
　　悄悄地走过来，伸手在李贽身上翻了个遍，只找到一些金银细软，除此之外却什么也没有，刚刚气馁，却不想一个声音传入耳中，“你要找什么？”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突然有人说话，阿依古丽吓得差点跳起来，仔细一听，原来是李贽在说话，阿依古丽心中高兴难以表达，转过身来道：“你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昏睡多久呢？”
　　李贽原本睡得昏昏沉沉，他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睡得深沉过，也许小时候有过，可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就算睡着的时候有一只苍蝇飞到自己身边，他也会猛然醒过来。
　　起初李贽只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翻找什么，但是疲惫的他只把这当做梦境，因为那只手像极了母亲的手，温暖而柔软，只不过这只手却让己感觉麻麻的痒痒的，很舒服的感觉，当阿依古丽动作越来越大时，李贽终于清醒了过来，为避免尴尬，李贽只好装着没有醒来，在阿依古丽移开手后，李贽才开口说话。
　　原本阿依古丽想着李贽刚刚醒来，不过听李贽口气，似乎已经醒来很久了，于是一张俊脸红彤彤的，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恼怒道：“早知道折腾你你才会醒来，我早就这样子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