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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砸死人啦！”
楼下传来一声尖叫，方夏心里一咯噔，匆忙跑到阳台往下看，她家在二十六楼，隔得远看不清。
楼下已经围了许多人了，估计是听见声音凑热闹的。
方夏转身就往外冲，这次她还算冷静，至少知道坐电梯。
方夏攥紧手机，不停深呼吸，等看到那个被花盆砸烂了大半个脑袋的男人，她没有想像中的激动，相反她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洗的发黄的衬衫，宽松运动裤都遮掩不了的啤酒肚，刷的蹭亮的皮鞋——不用看脸都知道是她爸爸。
方夏冷静地打了120，还报警了，她脑子一团乱麻，她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
她只是跪在她爸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脑袋都砸烂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是恨她爸爸的，至少两天前都是这样。
她爸挣的钱不少，可却舍不得花，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给她买的衣服都是三、四十的地摊货，衣服土不说质量也差，她从小到大没少因为这个被嘲笑。
她一直都是没有零花钱的，连上高中的伙食费他都是早早打听清楚、算计好的了。他说：“你们学校食堂馒头八角钱一个，鸡蛋一块钱，你早上吃一个馒头加一个鸡蛋就一块八，中午吃两素，三块八，晚上不用吃那么多，一个馒头就好了，就是八角钱。星期天下午放假，我算了算你一个星期就用四十块二，我每个星期给你五十，你都还有差不多十块钱的零花。”可能是看方夏脸色难看，他又说：“反正星期天下午都要回来吃饭，我让你妈都做个荤菜，就当是给你补身体。”方夏当时听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她爸抠门，关键是脾气暴躁。他看不惯她妈——周慧女士的懒，时常骂人，周慧又看不惯他的抠门样，意见也大，两个人经常一言不合就动手。
方夏他爸永远是先动手的那个，经常说不过就给她妈一耳光。她妈妈也不是好欺负的，力气没他大就用指甲挠他、掐他。
有时她爸也会拿她和弟弟出气，但都会找借口。揍她呢，就会让她帮她帮着做事，比如帮着他去推销保险。可方夏脸皮薄，和陌生人一说话就脸红，他又没教过她怎么说，经常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生意当然办不成，他就说她没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抓着她头发往墙上、桌子上撞，一边撞还一边踹。方夏头发每次都被他拽掉一大把，以至于她头发越来越少。海绘不知道她家的糟心事，只当她是学习压力大，还吐槽她这是“英年早秃”。方夏身上也都是淤青，不过她爸聪明，都是往肉多、能被衣服挡住的地方，像脸、脖子、胳膊他就不会动。
她弟弟更惨，因为年纪小，又是男孩子，皮得很，挨打都是家常便饭。她妈妈也不管，只要不打她，什么都好说。
有时候方夏真的对这个家很绝望，她爸又抠又喜欢打人，她妈懒得要命，家里糟心事一堆，所以她才会跑那么远打工。
偏偏外人不知道这些，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方夏自然不会到处说家里的事。而她父母关起门吵架互殴，出了门还是对“恩爱”父妻。
她妈妈虽懒，在家不修边幅，可她自己出门也知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爸面相和善，戴着眼镜，西装一套看上去就像个儒雅的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