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弱民强君

　　寒冷的冬季到来，整个平原郡都显得一片雪白，河水已然结冰，紫瑰县的城外，宁柯搭乘着商旅的车队一起来到了这里，穷困潦倒的宁柯买不起马，只能如此。自从母亲大人病故后，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宁柯四处寻找明主，试图依靠辅佐君王来展现自己的能力，然而，没有哪怕一个势力愿意接纳宁柯，甚至多次被当成疯子赶走，要不是有着邓洛儿的暗中援助，宁柯早就饿死了。
　　心灰意冷的宁柯回到老家著书立作，将自己的治国理念编撰成书《弱民强君》。
　　然而，当听闻自己曾经的小师妹李星梦被道宗册封为紫瑰观察使以及紫瑰子爵时，宁柯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奔李星梦，至少李星梦是自己的小师妹，不会亏待自己，这是宁柯的想法。
　　“敢问这位可是宁柯先生？”守城的士兵早就被提前告知子爵大人的师兄要来。
　　一番客气后，宁柯跟随士兵进入了李星梦的书房。
　　五年不见，当初那个顽皮的小师妹也长得这般娇美可人了，不过十七岁便主政一方，成为子爵，想我宁柯已经二十有三，却还一事无成，连养活自己都难，见到衣着华丽的李星梦，宁柯内心感慨无限。
　　正一边看着故事话本，一边吃着爱吃的水果和糕点的李星梦见到宁柯进来，连忙笑嘻嘻：“宁柯师兄，你终于来了，小梦儿好久没见着你了。”
　　“惭愧，作为师兄不能照顾师妹也就算了，反倒要劳烦小师妹，唉！”宁柯唉声叹气，这是他的客气话，但也是真心话。
　　又是一番嘘寒问暖以后，宁柯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小师妹，想必你也知道，师兄此番前来是想要在紫瑰县一展抱负。”
　　“晓得晓得，小梦儿正好也需要师兄的帮助。”李星梦连忙点头。
　　这时，宁柯长呼一口气，开始阐述自己的治国治民理念。
　　“上古圣王治国，首在治民。”宁柯先是引用上古圣王，这是读书人通用的手法。
　　李星梦认真地听着，示意宁柯继续说下去。
　　“人皇道经有曰，天有所常，人无所常，故明无明。”宁柯又引用了人皇道经中的无明篇。
　　“这句我知道，不过不是很懂是什么意思。”李星梦对于听不懂的地方直接提出疑惑。
　　“意思就是说，人是反复无常的，即便你实施仁政，百姓未必会感激你，但你实施不仁的政，百姓也未必会痛恨你。”宁柯解释道。
　　“嗯嗯嗯，懂得了。”李星梦把糕点送入嘴中，但其实是有认真听的。
　　“使民卑则知尊，使民饥则念腹，使民贫则羡富，故而，使民弱则君强，君强则国盛。”宁柯这句话有些惊世骇俗了，李星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于是，惊讶下的李星梦咽下口中的桂花糕，有些疑惑道：“是那个意思？师兄能说明白点吗？”
　　其实李星梦是听明白了的，不过因为有些不太相信这句话使从宁柯嘴里说出来的，所以想确认一遍自己有没有理解错误。
　　宁柯知道李星梦有些震惊于这句话，事实上很多大势力的主人听了自己的这句话都以为自己是疯子，把自己赶出去了，要不是李星梦是自己的小师妹，估计自己又要被赶出去了。
　　“只有让百姓处于低贱的地位，他们才会渴望获得高贵的地位，只有让百姓时刻处于饥饿的状态，他们才会珍惜吃饱饭的感觉，只有让百姓穷困潦倒，他们才会羡慕财富，这样一来，百姓为了获得财富，为了获得饱腹，为了获得不再低贱的地位，就不得不成为君主的棋子，为君主随意驱使，所以，按照我的办法削弱民众的力量，君主的力量就会壮大，君主的力量壮大了，国家或者势力就会强盛。”宁柯耐心地解释着。
　　“这……这……这。”李星梦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若是别人在自己面前说这种胡话，早就被自己赶出去了。
　　震惊下的李星梦缓了口气，点点头示意宁柯继续说下去。
　　“小民如蚁，散则无害，聚则溃堤，故散民以治，君恒也。”宁柯的这句话李星梦深有体会。
　　当初紫瑰的百姓那般软弱，连一个黄老爷都能让他们唯唯诺诺，可是一旦他们汇集起来时，力量又是无比强大，随意地驱逐长官。
　　所以万民会才经常说，民力至弱亦至强，这个世界，百姓的力量是最弱的，但也是最强的。
　　“所以，只有让大的家族分家定居，禁止家族联姻，同时禁止百姓无端聚集在一起，君主的统治才能长久。”宁柯解释道。
　　“师兄继续说下去便是。”见宁柯似乎在等自己消化这些信息，李星梦连忙说道。
　　“人皇道经有曰，众惑象不见其内，圣人不杀，天之道也。”宁柯又开始引经据典了，通过古典来阐述自己的想法，读书人的惯用伎俩。
　　这句话的意思李星梦还是懂的，世人只能看到事物的表象，而无法发现事物的本质，但是上古的圣贤不会因此就认为世人无药可救，因为无法发现本质本就是天地间的本质规律之一，非人力所能改变。
　　“所以，既然百姓无法发现本质也是本质之一，那我们为何不顺从这个本质的规律，利用百姓的愚昧来为我所用，这没有什么可以感到愧疚或者不安的，身为君主，这么做并不是违背了人文天道，反而是顺从了天道。”宁柯的话说的越来越露骨了，赤裸裸地将天下的君主们的真正面目阐述出来。
　　“人皇道经有曰，有出于一，则天道恒，有出于三，则天道不恒。“宁柯依旧不忘通过引用经典来作证自己说的话，让李星梦有些头大，毕竟，人皇道经以及上古的其他经典，李星梦懂得也不是很多。
　　不过幸好，这句话还是懂一点的，大致意思就是世间万物都诞生于一个本源，所以天地间的规律才能永恒运转，如果是诞生于无数个本源，天地可能就无法运转了。
　　“所以，一切的财富，食物，尊贵，等等，都只能从君主这里获得，只有这样，所有的一切都出自于君主时，没有其他途径的百姓才只能被君主驱使，君主才能放心的用好百姓这颗棋子，否则，百姓如果能从其他地方获得财富，食物，尊贵，等等，他们就不会在乎君主，君主的权威也将淡然无存，所谓的驱使百姓也就无法实现。”宁柯把人皇道经中阐述天地本源规律的原话曲解成君主治理百姓的理念，听起来还是颇有一番道理。
　　“所以呢？”李星梦听地精精有味，自己这位师兄还真是治国不世之才。
　　“将百姓已有的东西剥夺，使百姓从有变成无，变成无的百姓为了重新变成有，就不得不讨好君主，乖乖地当君主的棋子，企图从君主这里获得有的赏赐，这时，君主再把其中一部分从百姓那里剥夺来的有赏赐给忠心于自己的愚民，其他愚民见状就会更加想要讨好君主，心甘情愿成为君主的棋子，这就是真正圣明的君主要做的事情。”宁柯喝了口水，继续阐述。
　　宁柯其实还有很多话没说完，李星梦是唯一一个愿意这么认真听他讲话的人，所以他说的很激动，甚至一度忘记了时间。
　　刚来书房时不过是中午，如今竟然日落西山，窗户处些许的晚霞红光照射了进来。
　　“咳咳，师兄，先这样吧，你直接管理紫瑰县就行，以后我再听你的弱民强君的剩下的内容。”有些饥饿的李星梦已经不是太想继续听了，毕竟，治理紫瑰，哪有自己快乐重要，饭怎么能不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