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病因

　　因为阿芯不张口，估计除了那个北医六院给她看病的专家大夫，谁也不清楚她的病因，各种版本的猜测陆陆续续传到二蛋的耳朵里。
　　有人传言说她遭遇过性侵，应该是她上小学的时候。二蛋当然设法打探了当时发生在阿芯老家的那个轰动新闻。仗着是公安系统的子弟，托了些关系，很快就询问到阿芯12岁那年发生的一个案件。获悉之后，二蛋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世上还真有这么龌蹉的人和事。
　　且不说正上小学五年级的小女孩为什么会一个人走过一段极其偏僻，有着一片乱坟地和一座破寺庙的荒地独自去上学。因为一时内急，实在憋不住了，就进了土路边一处残檐断壁里解决。刚蹲下，就那么巧的碰上了一早来这里捡砖瓦，用来修补家里院落的洪某。洪某今年28岁，在当地，他这岁数的同龄人绝大多数都已经成家，子女成双了。他至今还单身，一方面主要归因于他腼腆内秀的性格，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家里有个多年前就瘫痪在床的老父亲和劳累出一身病的赢弱老母亲。内向的性格加上窘迫的家境，让他很是没底气。洪某看到小女孩背对着自己，脱了裤子蹲下，马上就不正常了。
　　根据二蛋对当时犯罪过程的推测：洪某应该是行思了一下，仗着周边的荒无人迹，仗着高出小女孩一个多头，脑袋一热乎，下身一冲动，蹑手蹑脚就靠到了小女孩的身后。女孩刚解决完内急，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提上裤子，就被一只肮脏冰冷的手掌给捂住了嘴巴，随之就是无法启齿的被侵犯。
　　小女孩当时肯定吓懵了，也被弄痛了，想哭但被捂着的嘴哭不出来。等她被放开，挣扎着回过头，那个坏蛋已经跑远了，她只看到一个穿着红体恤黑裤子的背影。她忍着痛，学也不上了，一瘸一拐地挪着步回了家。等她的母亲劳作回来，发现情况不对，便一点一点地盘问，很快就知道了怎么回事？震怒下立即报了案。她们并没有像洪某设想的那样，为了女孩的名声选择沉默，不声张。
　　派出所当即就立了案，并详尽地询问了过程，也让小女孩到医院做了细致的检查。从得到的口供，从医院的检查结果来看（女孩处女膜完好，vulva处有抓痕，但没发现semen），当场就断定了可能是猥琐。
　　洪某是第二天主动投案自首的，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韪。提供的证词基本上和医生的检测、警察的推测是吻合的，因为恰好处于严打期间，还是被狠狠地判了十年。小女孩家当然不服，自己女儿一生的清白就换来罪犯的十年监禁，几次上诉均给驳回了。由于当时的各种情绪各种纠纷把这件本来可以做得相对隐蔽点的案件，愣是闹得沸沸扬扬，小女孩一下子声名大振。
　　阿芯的老家当时还特别保守，别说强奸和猥琐，就是婚前sex行为也会被诟病的。恋爱中的青年至多借着彝族火把节围着篝火跳跳舞拉拉手，借着傣族对歌节站在山头唱唱歌对对眼，借着夜幕乌云遮月牵牵手靠靠肩，借着赶路马车颠簸搂搂腰扶扶背，别的动作绝对不敢造次。
　　随着洪某进了局，对洪某的声讨慢慢就转变成了对小女孩的非议。她不管到了哪里，都会受到高度的关注。这种关注，从最初的好奇和同情慢慢转变成了好奇和鄙视。一双双有色的眼睛鬼魅一样窥探着她，一张张有毒的嘴巴蚊子一张叮咬着她，不管到哪里都没有安宁，连带着她的家人。亲人的怨恨得不到恰当释放，忍耐到了极限，之前一致对着洪某还好一点，现在洪某被收了监，小女孩就变成了所有怒火的喷射点和糟糕情绪的垃圾桶。她本来刚刚才萌芽的朝气，一日之间就全都湮灭了，花骨朵一样的年华也过早枯萎了。
　　案底之外的内情就是小女孩退了学，尾随父母到了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并改了姓名叫阿芯，重新开始新的学业和新的生活。只是，世俗的伤害已经触及到了她的灵魂，随着岁月的增长，自我意识的逐渐成熟，人大了，她的梦魇却也刚开始。
　　还有一个版本，传言她被一个同名同姓的一位有背景的同乡冒名顶替上了更好的大学，那是她最喜欢的大学和精挑细选的专业。据说她中学时期很学霸，不是年级第一就是第二。而且她所在的中学还是当地最好的学校，全省排名前五。所以，按照阿芯的学习成绩，如果不出意外，不是清华也是北大。
　　世事难料，就在关键的高考前两个月，她家里还出事了，唯一的亲姐姐自杀了。据说自杀的原因是家里包办婚姻，给她找了一个她不喜欢的对象，而且逼着近日就要成亲。
　　阿芯的姐姐学习上没有她刻苦，读完初中就呆家里了。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家里两个女孩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长女是要被留在家里，找一个入赘的女婿。
　　男的阿芯见过一次，第一眼她就看不上，更不要说长得漂亮、心高气傲的姐姐阿紫了。姐姐和强势的父母多次协商不成，临近婚期，彻底绝望了。她寻了一个晚霞如锦的傍晚，穿着一身白色的亚麻长裙，跳了当地一处悬崖。悬崖的下面，是一大片开满了紫色花朵的蓝雾树。
　　当家人终于找到阿紫的尸体时，她整个身体恰好完全沐浴在最后的一抹夕阳里，身下是一圈头纱一样形状的血迹，绯红绯红的。浅紫色的花瓣一片接着一片飘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周边，很是浪漫。对于发生的一切，阿芯浑然不知，她正在教室里刻苦学习。可能眼皮一直在跳，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学校实行封闭式的管理，到了周末才能回家。等到她听说了的时候，姐姐阿紫已经被送到火化场处理了。
　　她自此，一直到高考结束，都没有回家，每天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发呆。高考虽然顺利考过了，但成绩不是很理想，比她正常水平低了至少50分。
　　一本录取通知颁发前夕，待她如亲生女儿一样的班主任找到她，欣慰地告诉她，“还担心你没录上呢！我托人问了，第一志愿，**医科大学的临床。”
　　事与愿违，阿芯的录取通知书整整晚了一个月，北京一个二本院校的会计学。老师多番打探后，说她的第一志愿被一个有背景的同名同性的人给顶替了。
　　反正不管哪个版本的故事，二蛋了解到阿芯美丽的老家——云南，在她读中学的时候还是一个相对落后的地方。根据查到的资料，居住在云南的汉族大多数都是从内地迁过去的。大规模的迁徙主要发生在三个时期：一个是汉晋时期；一个是唐代（南诏时期）；还有一个是明清时期。前两个时期迁入的汉族，因为数量不多且年代久远，再加上汉晋和唐代的民风还算开化，基本上被当地的土著少数民族给融合或者“大化”了。云南现代的汉族主要来源于封建保守的明清时期，很是重男轻女。加上因为偏僻，小地方的关系反而不简单，做什么事都讲究人情世故，不是那么公平和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