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北击

　　“将军英明，如此一来铁犀人就要大动肝火了。”
　　“说得对，这样铁犀人势必不能在草原上安心练兵，要被迫进关应对我们，他们的练兵进程就要被我们拖延。”
　　“可我有一点担心，这对我们的情报要求是不是太高？必须随时掌握住铁犀主力的动态，避免遭遇战发生，不然北方游击的军队就有覆灭的危险。”
　　“我们在草原上的布控足以解决这个问题，铁犀人的斥候还不能有效防范我们斥候的渗透，情报完全被我们所掌控，铁犀人的行动对我们毫无秘密。”
　　楚烈见左光义如此自信，想来是情报方面魏军的确拥有巨大优势，在铁犀人败退之后，多半加强了对草原的监控。他也就不提这茬，有情报优势，北击的军队便能游刃有余，给予铁犀人最深痛的伤害。“各路勤王诸侯有什么最新状况吗？”
　　左光义道：“大多数都在路上，七大代臣纷纷启程，想必是他们的耳目探知到我们前阵子的大胜，这些狡猾的家伙见我们一时不会倒台，便立刻殷勤了起来。”
　　楚烈道：“即便是启程，行军速度方面却也要多多注意。我们给七大代臣的期限将近，得想好逾期之后的惩戒。”
　　左光义将一颗白色的棋子安放到地图上，“不要小瞧了他们，他们或许会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但绝不会迟到，给我们把柄。”
　　楚烈瞥了瞥地图及上面鲜明摆设的棋子，“我们面对的形势缓和，不如之前那般需要勤王军队，他们的事可以先放放，等到愿来的来齐，再进行下一步动作，合并勤王军，清算拒绝前来的诸侯。铁犀人给了我们时间，要好好利用起来才行。”
　　左光义微微点头赞同。
　　楚烈又把索罗公爵的提议告知左光义，替他开口要求一定的进出城权限。
　　“只怕他心不在此，”左光义有些犹豫。
　　“将军担心他借此向外报信，透露城中情报？”楚烈问道。
　　“不可不防，”左光义承认。
　　“我倒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唯一的秘密就是阵法阵地，此事工程浩大，又难以遮掩。敌人来到伊势君堡之外便能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知晓其核心奥秘又是另外一回事。阵法阵地被敌人知道也无事，他们没见过，也不懂，我们没必要过于担心。除此事之外，我们没有多余的秘密需要保守。用这样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去换取索罗公爵的效忠配合，我认为值得。治理古庭还是需要古庭人才行！”楚烈阐述自己的观点。
　　“那就依你吧，不过信鸽和信使都必须提前向我们报备才行，提防其他人浑水摸鱼，即便是微小的权力也不能轻易施予。”左光义说道。
　　“我会通知索罗公爵的，”楚烈道，“若是无事，我这就返回皇城。”
　　左光义道：“你去吧，就看这位公爵能给我们拉多少诸侯过来。”
　　楚烈退出城楼，立了片刻，换了个方向，前往拜拉家族府邸，那里还有一群人等着自己，倒是险些忘记。
　　拜拉家族府，兰姆侯爵家的人此刻正居住在此。为期三日的免费放粮已结束，文黎仓的粮食也尽数移至伊势君堡，完成任务的兰姆侯爵家众人心里既在期盼着楚烈曾经说过的宰相赏赐，又在盼望着能早日出城，返回家乡。
　　“那位大人不会是把我们忘了吧？”老骑士一脸牢骚地看向白铠骑士。
　　“当不至于，”白铠骑士敷衍道。
　　“他说宰相会赏赐我们，可我们连宰相一面都没见着。昨日还发生了那等骇人的事情，真是吓死人了，低贱的百姓竟然发出了那种声音，换做往常的日子，他们的脑袋就该削下来，插在木杆上，立在进城道路的两旁，警示贱民们什么叫神圣不可侵犯。可是现在······真是江河日下，连基本的尊卑都没了。”老骑士抱怨。
　　“你说城内的大人物们听说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白铠骑士忽然来了兴趣。
　　“什么反应？”老骑士讥笑道，“就现在这种状况，大老爷们自身难保，可不敢有什么反应，连谈一谈都不敢，讳莫如深。”
　　“看来帝都的大老爷们也是朝不保夕，不如我们这些乡下骑士自由快活啊！”白铠骑士长叹一声。
　　“诸位在这里是有什么不满吗？”楚烈走进府邸，看着懒散在府中的众人。
　　“大人！”兰姆侯爵家的众人刷刷站起，敬畏地盯着楚烈。
　　“怎么？宰相大人没有来看望大家吗？”楚烈明知故问，莫罗可没理由来这里，他现在避嫌都来不及，更别提奖赏一事是楚烈故意设计。想要施恩于人，总得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使别人不那么突兀的感受到你是在拉拢，令别人心安理得的接受，不背负任何负担。
　　“宰相大人应该是公务繁忙，暂时没空来我们这里，”白铠骑士贴心的说道。
　　“那你们就再多等等吧，我想宰相大人公务不忙的时候就会来看望大家，赏赐给大家应得的东西。”楚烈见白铠骑士那么贴心，连一点抱怨的话都不当面说，他也不好强把话题引过去。这事慢慢来便行，楚烈也不急。
　　“大人今天来？”白铠骑士话留一半，意思却很明显。
　　“我来看看大家，在这里是否还住得方便？”楚烈微微笑道。
　　“多谢大人百忙之中还来探望，这让我们十分感动，在大人仁慈的光辉下我们必定加倍努力，回报大人的恩德。”白铠骑士激动说道。
　　楚烈人都傻了，这马屁就硬拍呗！听得自己尴尬到想转身逃走。
　　“大人！”突然，一名车夫跑了出来，跪拜在楚烈脚前，“大人，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求求你放我回家吧，我家里的人会担心我的。她们还指着我带食物回去！”
　　楚烈一怔楞，没想到会有这出，“你先起来，”他射出一股灵力把车夫扶了起来，扫了一眼周围，更多的车夫围拢过来，看来想要回家的人很多。“并不是我不想放诸位走，而是铁犀人又南下了，”楚烈解释，“这一次铁犀人南下和上次不同，他们在四处焚烧毁灭，掳掠人口。大家若回去，不是被铁犀人杀戮，就是死在迁徙向流睥流斯大草原的路上，纵然活着到达流睥流斯大草原，也是一片陌生的环境，你们甚至要改变自己的习俗，在那里放牧，在那里为奴。为了大家的安全，还请大家留在伊势君堡。”
　　“那我们的家人该怎么办？大人，求求你救救她们！”车夫顿时慌了神。
　　楚烈有些头大，没有预料又不好办的突发事件出现，这种事办是能办，但绝不会尽善尽美，会引发很多问题。楚烈不止是想到兰姆侯爵领的平民，更想到了整个北地的平民，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当人们知晓铁犀人的残暴手段后，必然向南方逃跑，都不用楚烈自己要求。
　　北民南来，首要解决的问题还是粮食，没有粮食，失去家园，失去大部分财产，失去工作的他们必然是要饿死！
　　城内的粮食危机才刚刚解除，楚烈实在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索罗公爵的计划里平民连提都没提，显然也是意识到帝国没有余力承担平民南迁带来的粮食压力。
　　大饥荒不可避免，要么发生在铁犀人的北地，要么发生在魏军的南方。因为按照铁犀人如今的北地策略，北地荒芜，发生饥荒是不可避免的。但若是北地平民尽数被铁犀人迁走，没有人自然也就没有饥荒。
　　可这几乎不可能做到，平民们是会用脚投票，再加上魏军制定的袭扰计划，一定程度上会拖延铁犀人执行自身策略的时间。平民们就有时间向南方逃难，哪怕南方是被贵族邪恶化的魏军地盘。
　　更重要的是贵族的消息往往比平民快捷敏锐，提前得知消息的贵族只会早早南下。虽然魏军在他们口中是虎狼，是恶魔，但这虎狼恶魔暂时还没有表露出吃他们的举动，反倒是想引以为援的铁犀人张开了饕鬄大嘴，囫囵吞噬。
　　而平民们是会跟随贵族的行动而行动，这并非盲目，而是一个粗浅却有效的认识，在消息途径远不如贵族，局势认知能力也不如贵族经验丰富的情况下，跟着贵族逃命，是平民能选择的最有效办法。
　　贵族带动平民南迁的效应，可能远超楚烈预料，带来的粮食压力也必然不小。
　　饥荒必然发生！楚烈意识到这点，不论自己帮不帮助这里的车夫。随着北地与凡人联系最紧密，在铁犀人掳掠中受害最大的庄园小贵族南逃，其余的平民也会望风而逃。
　　这些小贵族虽然不如一领的主宰贵族，但他们却是当地平民眼中最具权威者，而铁犀人势必不会像善待大贵族一样善待这些小贵族，简单一点，铁犀人掳掠的大头就来自于这些小贵族。平民百姓食不果腹，家里能有几个钱？
　　大贵族开不得刀，老百姓穷得发慌，能抢的就只有庄园小贵族！他们心里自然明白无误，被铁犀人抢，是连财产带地位一起没有。往南边逃，至少还有一个承认他们爵位，保持他们地位不坠的傀儡古庭，若是战事顺利，他们以后还能返回故乡，收回自己的财产，甚至占据更多的土地。真要跟铁犀人走，那这一辈子就没指望了。
　　推算到这里，楚烈便明白，自己唯一能控制的是饥荒大小，而不是阻止饥荒本身。“好，我答应你。”楚烈对车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