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宁城的消息

　　楚烈在石屋外把那一堆青草炼制完，锻炼自己的炼丹技巧，看着最后的青草成丹，楚烈嗅了嗅，味道芳香扑鼻，浓郁非常，品质上已经有上佳丹药的模样。
　　他瞥了一眼身旁散落的碧丸丹，数量不少，楚烈把它们收了起来，连同药炉一起放进法宝囊，他看了看四周，猥琐道人还没有回来，不知去向何方，这时倒是自己逃跑的好机会，但是自己身上还有乌丸锁骨丹的毒在，纵然能逃走，也会面临毒发身亡的窘境。
　　忽然，楚烈想起猥琐道人给自己的丹药秘籍，上面记载有丹药配方，说不定也会有乌丸锁骨丹的解毒丹。楚烈心情激动，急忙回屋，如果真的有解毒丹配方，那么自己离重获自由无疑又进了一大步。
　　楚烈到了屋里，坐上床，唤出丹药秘籍，急切地察看有没有乌丸锁骨丹的记载。这次是搜集线索，楚烈一目十行看得飞快，呼呼地翻动书页，寻找有关记载。
　　但当他翻完整本秘籍，也没有看见乌丸锁骨丹的字眼，果然，猥琐道人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给自己机会。还好自己没有妄动，不然就给了猥琐道人把柄，对自己更不利。楚烈拿着丹药秘籍，躺在床上，感觉好累，这种希望流失的感觉令他颇觉沮丧。
　　一阵子过去。
　　楚烈轻叹一声，坐起身，把丹药秘籍收了起来，又拿出药草大典，决定最后一天经受解读药草大典的道音大唱，到了明天，自己就要学习药性强弱这一书。
　　之后，过了四五日，楚烈又出门去找猥琐道人，药性强弱和丹药秘籍这两本书合起来都没有药草大典百分之一多，由是楚烈很快就在道音大唱的解读下熟悉，但也因此，楚烈意识到一件事情，炼丹是一个需要砸钱的修炼，而且还是大量资源！
　　纸上得来终觉浅，要知此事须躬行。
　　炼丹是需要不断重复练习技巧，提升熟练度的职业，读书千遍，不如亲做一遍，而练习炼丹，就必须投入丹药原材料，即便是低级丹药的原料，在楚烈看来也是一笔天文数字，这可不是什么练习一遍就能得到经验的事情，就算是一种丹药，也要炼上十余次才能有所心得。
　　但这十余次的炼丹材料由谁来承担？合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还仅是一种低级丹药，若是要练习完丹药秘籍上所有的低级丹药，资源消耗对目前的楚烈而言将是不可想象。
　　而且，更为关键的一点是，练习十余次只是有所心得，就像掌握与完全掌握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一般，楚烈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够精益求精，越接近完美越好，这就意味着可能的练习次数不止十余次。
　　一个炼丹大师的出现，不一定是天赋卓越，但一定是天文数字的资源积累。
　　没背景，没资源的穷白修士，踏进炼丹这条路，完全就是走上一条毫无希望的歪路。对楚烈亦是，没钱换资源，天赋再高都白搭。炼丹师是需要有人供着才能成才，没人供的炼丹师糊口都难。
　　虽然楚烈不指望猥琐道人能带给自己丰富的炼丹资源，但好歹能有几次练习过手的机会吧。这把自己掳来，丢几本书自学，就想完成传承，未免太儿戏，太轻巧。
　　“猥琐道人！”楚烈站在石屋外的空地上大喊。
　　“你又怎么啦？”苏真沧打开门，站在门内，露出一张褶皱又阴郁的脸。
　　“练习灵气丹、水灵丹、避雷丹等丹药的原材料，”楚烈伸出手讨要。
　　“小子，你真当西域大荒境是什么好地方吗？”苏真沧直翻白眼，一上来就要这么多丹药材料，真当这些丹药都是碧丸丹，给牲口吃的吗？
　　“你在西域大荒境多年，打黑棍劫人的事情肯定没少干，何况你想找人传承焚云宗丹道，也绝不是一时之兴，而是多年的筹谋，我不相信你连最基本的丹药材料都没有准备。”楚烈言之凿凿，猥琐道人猥琐归猥琐，但他对宗门的那番拳拳之心，楚烈还是能看得明白，这样一人，连强掳都要把自己收进焚云宗，怎么可能没有事先的谋划准备。
　　“你这话便像我是恶霸一般，专干这种破烂事，”苏真沧没好气，却也没反驳楚烈。
　　“你不是恶霸，”楚烈确信这一点，“你没有恶霸的蛮横、霸道，你有的是阴险狡诈，小心翼翼的猥琐算计。”
　　“这也不是什么好话，”苏真沧把门推得大开，碎步上前，依靠在门口，斜眼注视楚烈，眉头微微皱着，心情几天来都不佳。
　　“还是说说你到底有多少炼丹材料吧？”楚烈又把话题拉回来，想尽快获得猥琐道人准备的炼丹资源。
　　“你小子太过现实，”苏真沧叹息一声，随着这声叹气，他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现实吗？难道继承焚云宗丹道不是你所想，我这般刻苦努力，你当高兴才对。”楚烈略觉奇怪，视线冷淡地瞥着猥琐道人。
　　“好吧，好吧，我也懒得和你小子争，”苏真沧稍微踮起脚尖，手掌伸到门后的上方，取下一个法宝囊，丢给楚烈，“里面有你要的材料。”
　　楚烈接住法宝囊，“我打算炼制灵气丹，为了节省炼丹失误导致的材料消耗，你最好在旁边看着指导。”
　　“这点事情我还是分得明白，不过我原以为你小子已经能学书知行了呢，到头来却还是如此。”苏真沧明说着不想争，其实心底还是想争，想为自己讨口气回来。他隐隐有些嫉妒楚烈，嫉妒他的天赋与聪明，同时却又怨恨着自己的愚钝。曾经的焚云宗天才，如今却是灵尊境的强者，这强者二字听起来都是那么可笑。
　　“事情要是有那般简单，这世上也就不需要有人传道授业解惑，知行合一，知易行难。”楚烈回驳猥琐道人，拿着法宝囊坐下，从里面挑选出灵气丹需要的材料。
　　灵气丹是灵通境、元茂境使用的一种辅助修行的灵丹，有两种效用，第一是在体内诞生大量精纯灵气，第二是加大对体外灵气的吸收，在西域大荒境这种灵气贫乏之地，最是好用不过。
　　苏真沧面无表情地走到楚烈右侧，坐到地上，指导楚烈炼制灵气丹。他瞧着楚烈认真准备的模样，忽然说道：“大魏朝廷可能要对西域大荒境动手。”
　　楚烈动作一停，最先关心的是自己安危，万一大魏朝廷把自己也当做叛乱者就地正法，那时该怎么办？他可不想就这样死得稀里糊涂。“你，”楚烈顿了一下，“是借什么判断的？”
　　苏真沧道：“宁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原先的西域大荒境掌境使即将离任，大魏朝廷调来了李孤越担任新的掌境使，统领西域大荒境。”
　　“西域大荒境原来在大魏的统治之下？”楚烈诧异，他之前认为西域大荒境就是块被遗弃的荒地，大魏朝廷对这里没有兴趣。
　　“名义上是如此，但大魏朝廷从未对这块土地有过半点兴趣，往任的掌境使都是来这里养老，要不就是流放到这里。”苏真沧解释，“但这个李孤越却不同，他在变法战争中是朝廷的一员猛将，独统一军，向来敢打敢拼，铁血治军，也是大魏武帝宠信的大将。这样一人前来西域大荒境，背后的意思摆明是想将西域大荒境实质的拉进大魏统治，确立郡县，定立户籍人口。”
　　楚烈异样地看了看猥琐道人，没想到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于是楚烈有意说道：“为何不可能是这个李孤越失去圣宠，被贬至此，在这里养老终生。朝局变幻莫测，谁起谁落，又怎么说得准。”
　　苏真沧左右摇摆脑袋，“依照我对大魏武帝雄心的认识，他绝不会浪费一个人才，只要这个人才不造反叛乱，大魏武帝就有自信用他。何况，在我逃到西域大荒境的时候就明白大魏武帝不会放弃这里，迟早会把这里拉进他自己的统治，把我们这些残渣一扫而空。只是令我没想的是，这个时间有五十年之久。”
　　楚烈道：“照你而言，大魏武帝为西域大荒境准备了五十多年，如今李孤越前来担任掌境使，那就应该是瓜熟蒂落，你们恐怕又只得往西逃。但若是大魏武帝真有你说的那般英明神武，只怕他的目标不会止于西域大荒境，还会更大。”
　　苏真沧愕然，“你是想说大魏武帝试图把大魏的版图延伸到西域大荒境更西之地？”
　　楚烈掏出药炉，放在地上，“谁知道呢？反正你们是很难逃脱这一轮清剿。麻烦你最好在那个李孤越上任前，把我送出西域大荒境，免得焚云宗的传承连同你一起断绝在这里。”
　　“小子，”苏真沧感到一抹薄凉，“你放心好啦，西域大荒境比你想象得还要广袤，大魏朝廷也只会在适宜生存，有人烟的地方建立统治，对我们这里的大山没兴趣。再说，我们还可以主动投降，从大魏朝廷以前的行动来看，招降和平叛会一起使出。”
　　“那你以前为何不降？”楚烈问。
　　“宗门丧灭，同门惨死，这些事情发生在你眼前，但凡你稍有血气便不会投降，”苏真沧缅怀道，“可如今往事如烟，焚云宗没了便没了，螳臂挡车尚不可取，何况我不过一株羸弱老草，只想活着安度晚年，把焚云宗的传承教给适合的后辈，不负长辈教导即可。复仇？毁灭大魏朝廷？算了吧，当初联军极盛时都办不到，如今两三苟延残喘的野犬还想做到，无异于痴人做梦。”
　　“不过若真要投降，我建议你第一个前往宁城，”楚烈真心实意的说道。
　　“为何？”苏真沧睨着楚烈。
　　“第一，你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没必要扭扭捏捏。第二，身为普通的叛乱者，越早投降对你越好，既有表率之功，又能叫李孤越知晓你，之后对你的安排自然要比后面的投降者要好，不然怎么吸引其他叛乱者来降。依你的本事，唯有抓住这个机遇，才能脱颖而出。第三，你是炼丹师，即便投降也不会把你视作炮灰，你有一技在身，又得朝廷庇护，自然可以安享晚年，甚至可以借助朝廷的资源，再次突破。”
　　楚烈冷静地讲给苏真沧听，不在意他的眼神。这其中当然也有楚烈自己的盘算，苏真沧向大魏投降，自己就更容易摆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