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天下势,龙城不让

　　“噹······”
　　东山紫金宫里的荡世大钟传出沉重地声音。
　　太和宫天鉴台上，司仪礼监宣告天下:“国主殡天，跪！”
　　东燕国国民尽数听见悲告，全民随着跪字落膝而哀泣。
　　慕容长冲算不上明君，但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仁君。
　　东燕国临海，于北域来说不属于战乱前沿，这就给了国民休养生息的空间。
　　加上慕容长冲主张轻徭薄赋、鼓励民间自由贸易行为、开放海禁等一系列惠民政策，使得东燕国在他几十年的治下，成为北域最富庶的国度。
　　内，君臣一体，共筑东燕国本；外，君臣一心，建立强国之基。
　　如此，才让东燕有了角逐北域的实力。
　　太和宫外，快马落停，马上英武之人跃下，迈着沉重地步伐，一步一步踏上宫外天阶。
　　慕容龙城的心情是悲伤的。
　　长冲国主是他的皇兄，对他，从未薄过，信任，是两兄弟强大东燕的根本。
　　有人说慕容龙城是东燕的二皇帝。
　　因为东燕四十万军队，除了拱卫东山王城的十万羽林，其余三十万全部掌握在他手中。
　　倘若他慕容龙城有二心，携大军逼宫，未尝不可。
　　但是长冲国主曾说过，“便是龙弟要这国主之位，我让他又如何？东燕无我可以，但是无他，不行！”
　　实际上，慕容长冲是知道的，自己殡天后，东燕只能交给慕容龙城。
　　不外乎其他。
　　在这个虎狼群视的世道，如果没有一个得力的国主，东燕，随时有可能会被吞噬殆尽。
　　而且在慕容长冲来看，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
　　儒圣！
　　“为天下势，龙城不让！”
　　这八个字，他铭记在心，也是他放心将东燕三十万铁骑给予皇弟龙城而不存丝毫怀疑。
　　只可惜，世事难料。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突然暴毙，连传诏遗书都没法留下。
　　天鉴台一共三百六十五级天阶，慕容龙城拾级而上。
　　司仪礼监告国主殡天后，接过近臣递过来的圣旨，欲再告万民殡天国主的传诏遗书。
　　却不见，一道流光突兀地出现在天鉴台上。
　　“此诏何来？”
　　天鉴台上的司仪礼监近臣等，得见来人，俱都单膝着地，近臣道:“老国主遗诏，皇后娘娘交给贱臣，由天鉴司仪宣诏天下！”
　　来人并未多话，而是伸出手。
　　近臣内心不由一紧，而太和宫内等候宣诏之音的皇后娘娘，亦是忧心忡忡。
　　司仪礼监起身，将未打开的遗诏递交到来人的手里。
　　他无法拒绝，因为来人，是东燕国师，儒门，鸿儒大圣。
　　儒圣接过传诏遗书，并未打开来看，而是握住诏书，面向天鉴台阶，负手而立。
　　众人不知所以，但是面对眼前这个人，谁都不敢多言。
　　天阶上，一袭白衣的慕容龙城缓缓现出身形。
　　儒圣端立，慕容龙城上了天鉴台，俯身弯腰道:“龙城，见过鸿儒圣师！”
　　“不必多礼，这个，你看下吧！”儒圣将传诏遗书递到他面前。
　　“龙城不看，皇兄自有安排。”
　　“如若这不是长冲的安排呢？”儒圣淡淡道。
　　慕容龙城面色一变，但还是没有接过诏书。
　　“我要见皇兄。”
　　“长冲已去，你见或不见，他都在那里，安天下之后再去不迟！”
　　不得已，慕容龙城接过诏书，缓缓打开。
　　诏书很短，看完后合上又重新交给儒圣。
　　“圣师，让司仪礼监宣吧！”
　　“你考虑清楚了？”
　　慕容龙城点了点头。
　　儒圣微微一笑，遂即转过头对司仪礼监道:“宣，东燕国主之位，传，慕容龙城！”
　　“圣师！”
　　儒圣伸手拦住他，“为天下势，龙城，你不能让！”
　　圣师之言，莫有不从！
　　天鉴台司仪礼监遂即宣告天下东燕新主为慕容龙城时，一道急促地身影，从太和宫快步走来。
　　“东燕国主，为何是龙城？”
　　儒圣缓缓转过身子，见是皇后，便淡漠道:“为何不是龙城？”
　　“圣师，你可看过传诏遗书？”皇后质疑道。
　　“我不用看，长冲之后，国主只能是龙城。”
　　皇后闻言，勃然大怒道:“你为东燕国师，不遵先主遗诏，儒门说天地浩然正气，这便就是？欺君断纲么？”
　　“此事，你我心知肚明，我不提，你也无需多言，身为东燕国后，当为东燕国祚计后果，长冲的心思，你未必不知？人固然可以有私心，但别忘记，国运长久，才是根本。这事，我可以摁下，龙城自会给你们无忧。”
　　儒圣说完，顺手朝那近臣一指，“国后不计罪，但是你，死有余辜！”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近臣连吱一声的权力都没有，就直挺挺倒在天鉴台上。
　　那道圣旨，也在儒圣手中，化为灰烬，而皇后，后背莫名一阵冷汗。
　　直到方才，她才明白，东燕，究竟谁说了算？
　　她也为自己的妇人之仁感到后怕，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诛九族都不能洗脱罪名吧？
　　东燕易主，慕容龙城成为新国主。
　　先帝大丧七天，送入祖陵之后，慕容龙城正式登位，大赦天下。
　　与此同时，儒门五年一度的授典也随之到来。
　　“七秀儿，你不等儒门授典之后再走？”春风客栈里头，说书生端了一碗面，蹲在天井旁道。
　　李七秀掰了一瓣蒜，咬一截便吃一口面，囫囵道:“那授典，不是你们儒生才可以接受的吗？我去做甚？”
　　说书生道:“不是不是，五年一次的传授大典，白丁都是可以参加的，没有限制。”
　　李七秀摆了摆脑袋，“老匹夫那九部剑经我都没整明白，还去掺和什么儒门授典，吃饱了撑啊？”
　　“怕什么？又没有坏处，总归是可以见见世面。”
　　东燕元建十五年，先主殡天，新主登位，改年号太伏。
　　太伏第一年，逢儒门授典，这一日的曲城，人声鼎沸，往日人并不算多的曲城，此刻是人满为患。
　　天下儒道学子，尽数涌入曲城，以期望自己能够获得儒门的圣典传承。
　　“都说江湖疯狂，我看呐，你们这些读书人才真是疯狂。”
　　曲城墙头，李七秀叼着一根稻草，望着源源不断往曲城而来的人感叹。
　　“读书多好，开智明智，若天下人都有书读，人人都爱读书，民智大开，那世界，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说书生语出惊人，李七秀却不敢苟同。
　　“那是，你站在普通读书人的角度可以这么说，但是你想过没有？朝堂上的人会这样么？民智大开，于他们来说，可不是好事哦。”
　　“九州一统，天下大同，或许到那个时候，才有可能吧！”说书生神色有一些黯然。
　　李七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开些！会有那么一天的。”
　　“七秀儿，明日你真不去圣庙？”
　　李七秀道:“不知道，睡醒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