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向阳花

　　帝国西南边陲，落日余晖笼罩照着陈旧的城墙。
　　只见一少年靠在墙垛之上，目光极具痴迷凝望着天边的朝霞，左手撑脸，右手叉腰，一身朴素白衣，显得随意至极。
　　少年名简无涯，西南都护府府主次子。府中学业一闭，便来此观景。
　　“听闻彩云之上有另一片天地，却不知是真是假。”简无涯心中幻想着：
　　“书中说天上地下各成一界，天上幅员辽阔，遍地神仙人物，却不知是怎样一个光景。”
　　时间流转……
　　简无涯思索无果，收回目光叹了叹，摇头晃脑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罢了，回…”
　　漫不经心的整理整理了衣冠，转身往城里去了。
　　城内炊烟袅袅，反看城外却是一片向阳花地，略显静谧。
　　临近傍晚，花儿已收展枝叶，扭头朝向东方，微风轻拂，好似同少年无声说着好梦。
　　次日…
　　西大街，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一座构建宏伟的宅邸之前，两侧挺立四名银甲卫士，目光如炬，腰佩三尺三雁翎战刀，左右各有两头石狮，敦实厚重，抬头可见一牌匾，上书都护府三字，铁划银钩，刚劲非凡。
　　忽然，人潮汹涌起来，朝着青石路两侧分流。
　　一银甲骑者由远及近，手握鎏金战旗，上绘锈“简”字，这是城中护骑，每当有重要军情才会出现在此。
　　“将军回来了！”
　　卫士闻言皆振奋气势，腰板挺直，心中兴奋不已。
　　“踏踏…踏踏…”
　　远处缓缓驶来一对人马，领头一人骑黑色战马，全身着赤黑甲，只余双目，威摄逼人，背负猩红披风，残破只余半许…后随百余骑者，清一色黑甲黑盔，好似一股黑色洪流，划破晨光…
　　自从去年都护府府主率师征伐西夷，每日皆有战事，大小无算，当有百战，时至今月，方才击溃蛮夷，班师回城，将士皆身心疲弊，不可持续再战，当休养数月以振军心，又待百战。
　　“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府中鱼贯而出的女侍和家仆都兴奋至极，翘首盼立。
　　府主大人待人宽厚，不像其他府中动辄打骂，所以府中无人不敬佩府主。
　　此时，府中一青衣妇女正冒冒失失奔向府门。
　　“夫人，莫要着急，大人已到府前不远，莫让大人瞧见夫人这般慌张模样。”
　　管家小跑跟在青衣妇人身后，略带气喘提醒道。
　　妇人听言一顿，似乎觉得不妥，于是点点头道：“言之有理。”
　　便又恢复了平淡，嘴角微微带笑，缓步加急走向府门。
　　大将军驾马伫于府门前，一甲士连忙上前接引过马僵，激动道：“将军！”众女婢家仆也不由的喊道：“将军！”
　　“大家都辛苦了，都回去吧，又不是甚么大事，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大将军翻身下马，卸下面甲，面部稍显柔和。
　　望着许久未归的家门也不觉心生感概。
　　“是…”众人退开道。
　　“将军请入府。”
　　将军正待入府，便见常如玉柔柔怯怯踱步而来，眼眶湿润，直视着将军，欲言又止。
　　将军百战热血未冷，见状心也忍不住颤了颤，张开怀抱，一把拥住了来人。
　　“这些时日可安好！”简尘之轻柔地抚摸着妻子的脸颊，“辛苦你了，较我离开时可消瘦了许多，为何不好好照顾好自己？”
　　常如玉心怯怯，只言：“只要将军能平安归来，妾身一切都是安好的…只是涯儿顽劣，不知又到何处去了。”
　　“哈哈，无事便好，涯儿那兔崽子待他回来我再教训教训他。”简尘之笑道。
　　“无海呢，怎没和你一同归来？”常如玉扫视了简尘之身后一眼道，并没见到自己的大儿子，心中略显诧异。
　　“无海自命镇守西关，防止西夷再犯。”简尘之正了正口气，“待我简家子弟养精蓄锐，方能再次西出。这段时日只能劳累无海了。”
　　“无海年少，怎能当此大任呢！”常如玉担心道。
　　“无海随我百战西夷，心智已然锤炼至深，夫人不必担忧。况且我已留长青在他身边辅佐，长青跟随我征战二十几年，无海有长青在侧，大可以放心。”简尘之解释。
　　“这…无海真是随了你。”常如玉感概。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困居家中犹如龙困浅滩。何况是我简家男儿，更应征战沙场，护国保家！”简尘之孔武有力道。
　　常心如无言，紧了紧简尘之的双手，点头默许。
　　饭时，府中大堂，简尘之与常如玉端坐在饭桌旁。
　　“无涯这孩子怎的还不回家！”常如玉抱怨，平常这个点也应当回来了。
　　简尘之拍了拍常如玉手背，笑道：“无妨，孩子嘛，总归贪玩了些。”常如玉只好白了他一眼。
　　二人已在堂中坐了半盏茶时间，聊着家常，就在这时。
　　“大人…”管家匆匆而入，道：“二少爷回府了。”
　　“叫他快些过来，去吧！”简尘之吩咐道。
　　“是…”管家提服小跑着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简无涯就疾步走进了大堂，叫道：“父亲！你总算回来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说着见母亲直直盯着自己，又低声道了声：“母亲…孩儿回来了。”
　　座上两人皆笑了笑，简尘之摇了摇头，常如玉假声质问：“你还知道回家，在外边疯够了？”
　　“没…”简无涯有些心虚，辩解道：“我只不过去了西城门一趟。”
　　“好了，回来就好，坐下吃饭吧。”简尘之挥了挥手道。
　　“嗯…”简无涯如释重负，坐到了父亲一旁，一双眼直直盯着父亲，道：“父亲这次可是大获而归，可有给我带什么礼物？”
　　简尘之伸手就是一个爆栗。
　　“啊！…”简无涯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
　　“你可有好好研习功课？”简尘之眼神逼人。
　　“无涯未曾落下一日啊！”简无涯跳脚道。
　　简尘之面露疑色，心中不信，道：“你这贪玩性子，我怎会不知。”
　　举手就欲又来一个爆栗。
　　简无涯赶忙摆手，祸水东移，对着母亲努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母亲啊！”
　　常如玉在旁偷笑，见丈夫目光移向自己，便收敛笑容开口道：“无涯这几日确实下了苦工，可再往前些日子便跳脱了些。”
　　简无涯瞬间拉垮了一张脸，竟然被母亲摆了一道。
　　心下直转，哝哝道：“今日始学，犹为不迟…”
　　简尘之老脸一黑，心想这小子越发的跳脱了，但又不忍责骂，便忿忿然抄起碗筷，掷声道：“吃饭！”
　　简无涯松了口气，知道父亲宽宏大量，没有怪罪他，马上咧嘴笑道：“父亲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真乃真君子也…”
　　常如玉本就在旁偷笑，听闻此言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噗呲……哈哈哈……”
　　本性暴露无遗，哪还有作为一个都护府夫人的样子。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吗？”简尘之气结，脸色黑如锅底，母子俩简直是一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