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器之王 4

　　青羽凝目瞧去只见那人一袭灰布长袍身形瘦长，面目黝黑微须，年龄不到四十岁虽脸色忧郁但步履沉稳显得老练睿智之极。那人走到石达开身边停下脚步上下打量青羽点点头转身望着邓世良道：“二师兄，别来无恙。”他这话一出口林中诸人无不大感意外。青羽见邓世良脸色大变，举止失措心想：“瞧这情形此人和石达开必是一伙，他虽称邓世良为师兄可语音之中却满含敌意，看来这里面另有变故。”
　　邓世良道：“是你？”那人冷冷道：“是我，一别经年没想到你我二人居然在此重逢。”邓世良叹了口气苦笑道：“愚兄被人诬陷误中圈套致使帮中兄弟遭此暗算当真惭愧得很，倒是师弟自己一人在江湖上独来独往逍遥自在得多。”那人咬牙切齿道：“师傅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死的？”邓世良摇摇头惨然道：“自从你离开师门后师傅性情大变整日闭门不出，半年后突然染病就此卧床不起，我和大师兄眼见师傅日渐消瘦病势日重心中忧烦不已，大师兄身为广西分舵舵主帮中事物繁杂不能时时陪在师傅身边，所以师傅最后几个月的时间都是我在他老人家的床前服侍。那年腊月初头师傅自知大限将至派人去将师兄接回并请来范帮主另有要事相商，等他们二人赶到时师傅和范帮主一番寒酸后说道：‘我一生浪荡江湖，虽然武艺低微但是非分明一辈子没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江湖上名声倒是不坏，一众好朋友里最是钦佩范帮主的为人，所以所收三个徒弟里便有两个跟随你加入了丐帮，这第三个弟子顽劣不堪行止不端已被我逐出师门，现在我时日无多有件事可要当着你的面给他们交代清楚以免后患。’范帮主道：‘冯大哥请放心，我已派人去请梅汝清大夫来替你医治，你好好保重身体定无大碍。’师傅摇摇头道：‘不成了，我已病入膏肓便是华佗再世也回天乏术了，我们学武之人得能免于死在刀剑之下已是莫大的福缘了，我和他们师兄弟师徒一场临去时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他们中的一人，请范帮主作个公证人。’他说完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信封和一个黑色的包裹递到范帮主手上。范帮主见他如此慎重其事愕然道：‘此为何物？’师傅道：‘包裹里便是武林中人谈虎色变的暗器之王黑血神针，我死后把它传给谁这封信里已经写得明明白白了，为了防止他们师兄弟争执不休还需范兄作过公证。’当时范帮主望着我们师兄弟二人道：‘冯兄请放心静养，在帮中他们二人是我兄弟，谅他们也不敢不遵守冯兄你的遗意而妄起争端。’师傅拱手作谢。
　　到得晚间梅先生赶到立即开始着手医治，我和师兄、范帮主三人退出病房。我心事重重寝食难安几次到师傅病房外探视，当晚三更梅先生召我们进去时师傅已然仙逝。范帮主和梅先生在师傅灵前拆开信封宣读师傅遗言将黑血神针传给师兄。第二天帮中有人传来讯息说少林寺方丈邀请帮主上赴嵩山大会，师傅和师兄、梅先生离去，我留下料理师傅后事，后面的事情大伙儿都知道了。”
　　汪正业恍然大悟道：“没想到李楚成舵主和邓舵主你是同门师兄弟，只是不知这黑血神针如何却落在了那几名女子手中？”邓世良摇摇头道：“那是李舵主和范帮主离去之后的事我亦不知。”
　　石达开看着邓世良道：“当日冯前辈临终之时的情形在下虽然没有亲见，但当时的情形却另有变故有人已一五一十的对在下说过，你在说谎！”
　　邓世良眯着眼睛盯着石达开，似乎在回想当年的情形。石达开道：“冯老师前辈少年时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黑血神针，他深知这暗器的威名江湖上人人皆欲得之而甘心，从此隐居于广西紫金山的一处山谷中极少在江湖上露面。后来有几起武林中人打听到神针的下落找上门去或强取或暗夺手段狠毒之极，冯前辈和他们动手之时每每危机关头使出黑血神针立刻反败为胜，那几起人均命丧针下，后来再也没人敢找上门来，冯前辈平时深居简出远离江湖是非因此再也没有用过这暗器，他老人家一生收了三个徒弟，李楚成舵主和邓世良二位便是他大弟子和二弟子，第三位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冯云山。”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身边的中年书生。
　　林中众人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均想：“原来李、邓二位是同门师兄弟，平时倒还真没看出来。这人居然还是他们的师弟。”要知道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帮中弟子遍布天下，各人的身份来历除了帮主和几位长老元首外其余帮众自己之间并不知晓，此事也不足为奇。石达开接着道：“李、邓二位父母双亡从小便跟着冯前辈学武，他老人家对这两个弟子的人品习性了如指掌，眼看着二人渐渐长大武功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可他却隐隐有来日大难养虎遗患之虞。原来李、邓二人年龄日长羽翼渐丰，见师傅日益衰老竟然开始觊觎起黑血神针来。他二人明争暗斗愈演愈烈可冯前辈却另有打算，他心想山儿好文厌武于武学上的修为远不及二位师兄，自己日后去世他师兄弟三人必起争端，他二人性子残暴心狠手辣山儿势单力孤如何是他们的敌手？他苦思冥想之下终于想到一计，于是寻了一个借口将云山大哥逐出师门。”
　　邓世良打断他的话头插口道：“胡说八道，你从小性子轻浮油嘴滑舌，练武之时心不在焉不肯痛下苦功师傅十分恼怒，后来更不知从哪里弄回来一部邪门歪道的经书整天神神道道如痴如狂，师傅苦口婆心的劝诫毫无意义，眼见你陷溺日深不久便要疯癫一怒之下将你逐出师门以免遗羞天下。师傅去世后你不来见他最后一面于他老人家的身后事不闻不问，你对师门不忠，师傅不孝居然还有脸来诬陷我和师兄当真是禽兽不如！”
　　石达开道：“冯前辈此举乃是效仿当年申生、重耳之事，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邓世良重重哼了一声。青羽心想：“这申生、重耳之事我小时候师傅他老人家跟我讲过，不过这邓世良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石达开接着道：“自从云山大哥被赶出家门后，李、邓二人的争夺更加凶险，冯前辈察言观色发现你们二人有合谋害他之意于是心生一计。一日乘便，他老人家和李楚成密会于卧室。李楚成问道：‘师傅召我来有何吩咐？’冯前辈皱眉仰天长叹道：‘我一生所收三个徒儿里云山不肖已被破门逐出，眼下我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你是大弟子有件东西我准备留给你，可世良觊觎此物已久他心中不服几次三番要逼我传给他，自古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此物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呀！’李楚成道：‘师傅即有此意难道他敢不遵守师命？’冯前辈摇摇头道：‘就怕他自知无望而动手强取，他杀了我将此物取走再伪造我的遗言那时便为时已晚了。’李楚成问道：‘师傅有何高见？’冯前辈道：‘与其处处提防于他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李楚成沉思半晌道：‘好，他既然如此无情无义我们岂能让他得逞？你放心静养此事我来了结。’冯前辈叮嘱道：‘此事机密之至，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致打草惊蛇否则为祸不浅。’李楚成点点头道：‘你放心静养，不必多虑。’说完转身而去。当晚你进房查看冯前辈病情，冯前辈忽然问道：‘楚成呢，他没和你一起来？’你道：‘今日傍晚他急匆匆的出门去了说是帮主召他商议要事。’冯前辈摇头叹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你如此宅心仁厚粗心大意大祸临头之日不远矣！’你悚然一惊道：‘师傅此话何意？’冯前辈道：‘本派以武功而论虽不足以称雄江湖但为师手上却有一件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暗器之王，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只要有了它都可纵横天下。我在世之日已然无多，这件至宝本来是要传给云山的可他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楚成性子刚烈火爆，心肠狠辣江湖上处处树敌，这暗器之王若是传给他只怕江湖上腥风血雨不知多少人要死在他手上，如此妄造杀孽于他自己祸大于福，而你稳重老练心思缜密我有意将它传于你，我已写下遗言交代得清清楚楚，你意下如何？’当时你道：‘即是师傅的遗意弟子自当谨遵，日后若是得能遇上云山师弟弟子再将它转交给他。’冯前辈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可眼下楚成几次三番背着你来我这里探我口风，他得知我欲将这暗器传给你后面上虽无异意暗地里却已准备动手了，只可惜你还蒙在鼓里。’当时你大吃一惊还下意识的转头朝门口看了看道：‘原来如此，难怪他这几天鬼鬼祟祟的找我商量要对师傅动手，原来这是他的诡计，他刚才出门只怕是另有图谋。’冯前辈道：‘你有什么打算？’你道：‘既然他无情便不能怪我们无义，不如我去把范帮主请来当众揭开他的阴谋请他帮忙清理门户？’冯前辈摇摇头道：‘来不及了，等不到那时我们师徒二人都已遭了他的毒手，我有一计可以一举诛杀此贼彻底了结这个祸胎。’你问道：‘师傅准备怎么动手？’冯前辈起身在你耳边附耳低言半晌道：‘只需如此如此大事可成！只是事关重大你切不可轻泄于人，否则一旦打草惊蛇你我二人必死无疑。’当晚你在冯前辈房里商议直到二更才起身离去。”
　　邓世良冷笑道：“你怎地知道得如此详细？当时你在场亲眼目睹么？”石达开道：“我虽没有亲眼目睹但有人亲口告诉我的，那人当时就在现场。”邓世良哼了一声道：“荒唐，简直是一派胡言！”石达开道：“你不必有恃无恐，那个亲眼目睹之人不久便回来到，一会我看你还怎么狡辩。”邓世良哼了一声道：“反正我们现在已全部落在你手里，你要杀要剐我们全无抵抗之力我何必还和你争论？”汪正业大声道：“他要杀我们容易，但要抹黑诬陷我们丐帮弟子的名声可做不到，且听他说下去看他接下来如何胡说八道。”杨纯儒望着石达开冷冷道：“帮主和李舵主的死因疑点甚多，此事和你必有莫大的干系。”石达开点点头微笑道：“四位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此番多有得罪在下心中有愧，这便替几位解了这软骨香露的毒性。”说完取出瓷瓶走到他们四人身边。
　　青羽眼见此刻敌我未分之际，这石公子居然要去解了他们四兄弟的毒性心想：“他们四人武功高强大是劲敌，石公子年纪轻轻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他如此有恃无恐莫非另有强援？”他游目四顾见竹林外薄雾袅袅，四下里一片寂静哪有半点动静？他心里正觉奇怪，只见杨纯儒长啸一声一跃而起道：“多谢石公子好意，我们兄弟已无恙多时。”石达开一怔见另外三人都已站起来，他大感意外抱拳道：“佩服！佩服！四位护法果然名不虚传。”丐帮众人齐声欢呼，汪正业大声道：“四位护法快抓住这臭小子逼他拿出解药来，咱们再将他碎尸万段。”青羽见形势突变自己和石公子转眼便已落于下风，心中焦虑却见石达开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只见杨儒摆摆手道：“众位兄弟，十年来帮主和李舵主二人的死因至今任扑朔迷离，血海深仇冤沉难雪，这位石公子和此事必有重大干系，且听他说下去或可解开这谜团。”邓世良道：“此人诡计多端，胡言乱语妄图离间本帮兄弟，帮中兄弟人人得而诛之，他说的话岂能信得？”众丐帮弟子此时人人瘫软在地狼狈不堪，众人心中对石达开痛恨不已，这时纷纷附和道：“邓舵主说得对，不将这小子碎尸万段如何能出得了心中的恶气！”
　　杨纯儒点点头道：“是非曲直我们自能分辨，他若真是信口开河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了他。”他走到石达开身边道：“请石公子赐予解药解救我帮中一众兄弟。”石达开笑道：“四位的吩咐在下敢不遵守？在下此番得罪了丐帮的众位英雄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诸位不要见怪。”说完取出几瓶解药教在杨纯儒手里。杨纯儒点头道：“多谢！”他把解药分给另外三人，兄弟四人分头给众人一一解去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