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入一品

　　第十五章再入一品
　　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的小雨，让正午本该炎热难忍的空气缓和了一点，可场面的气氛却越发紧张，从最初与罗生交手的单方面碾压到现在旗鼓相当，陈放并未感觉到是自己的进步神速，而是在自己眼中罗生的速度越变越慢，破绽越来越多，以至于最近的数日，陈放已经不用靠反应来躲避罗生的进攻，而是无招胜有招的预判的挥刀，斩断一次又一次罗生进攻，两个人之间的比试不再是拔刀速度快慢的比试，更多的是斩断一切的决心的比试。
　　陈放透过雨幕，望着眼神兴奋异常的罗生，罗生每次与陈放战斗心跳都剧烈异常，罗生不断变换着手中的招式，亦透过雨幕望着这个奇怪的男人，这个不喜欢说话只喜欢一次又一次挥刀的男人。
　　陈放和罗生没有交集，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拼杀，两个人算不上朋友，没有交谈，有的只是一次剑刃与剑刃的碰撞，可就是这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两个人又何尝不是磨砺彼此的剑心。
　　在陈放眼里罗生的相貌给人第一印象是瘦弱的书生，可一见面，就是嗜血的罗生一剑划破凤鸣山匪首的喉咙；说他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可此人眼神凶狠招式更是凶狠夺命，是不留后手的杀招，最让人吃惊的是曾经的天之骄子一品的高手却败于一个小小的凤鸣山。
　　陈放想起了自己第一天登上凤鸣山的那个下午，自己一路从山脚打到山上，可望着漫山的山匪，方知何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个人面对罗生时，自己的后背正中罗生一刀，两者完全相同的拔刀术，纯碎的碰撞之后，自己竟然被击飞出去，罗生拿着剑指着自己却放过了自己，罗生收刀入鞘，将逆刃刀丢到自己面前，背对着自己说道，你若还能起来，我再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你若不能起来，我就要杀你。
　　像是所有折磨死者之前的手段，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炫耀，陈放拼了命想要起身站直身体，却发现自己已经一点力气没有了。有些人面对险境有感到恐惧害怕手足无措，可也会有人在绝境之中一次又一次磨砺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力量绝对的力量，是快到不能再快的拔刀术，是充沛旺盛的体力，是一次接着一次精准的劈砍，不断有声音一遍一遍的击打着陈放的内心，此时此刻，陈放没有时候比现在更想右手拿起那把剑，再入修罗。
　　死生之间，不见得有么的渴望力量，但面对羞辱的时候，没有人不会渴求力量，死生有时候也是一种羞辱。
　　罗生继续说道，你若今日打败不了我，明天再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如今一样享受这份身体了。说完，罗生转过身去，看着这诺大的凤鸣山，在黄昏的余晖下，夜幕未来之时，惨淡的黄光笼罩着整个凤鸣山，山下的匪众想往山上赶，山腰的被挤得也要往山上跑，唯独山上的寥寥数几的人想着山下的生活，却也仅仅是想着。
　　是孙果救了陈放，等到孙果到的时候，陈放已经奄奄一息了，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挥砍让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
　　孙果对着罗生说，十五日以内，这个年轻人会再次打败你。
　　罗生最后决定放走陈放，约定十五日之后，一决胜负，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孙果背着陈放下凤鸣山的时候月亮已经爬上了山头，凤鸣山的夜路难走的很，崎岖的山路上面师父孙果走的却是脚步极轻，陈放问孙果，你为什么要救我，凤鸣山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你来着会有危险的。
　　孙果答道，有再大的危险我也要来啊，你是我的徒弟啊。
　　我有过很多师傅。
　　其实，我有过很多学生，但就你们三个徒弟。
　　我的意思是我从没有把你真心当过师傅，能救长安我才拜你为师傅，他对我有不杀怜悯之恩，我理应救他。
　　我知道啊，可你是我的徒弟啊。
　　长安把头偏向另一边，脸贴在孙果的肩上，声音越来越小说道，师傅。
　　嗯？
　　陈放嘴角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
　　陈放你知道么，我之前遇到过很多有趣的人，他们有着奇奇怪怪的故事，善良的人也会做出极大的恶，恶人也会因为一些小小的善良行为让人动容。
　　那师父我呢？陈放小声的问道。
　　你啊，是一个有趣的人。
　　这一刻仿佛两个人不再是传承学问的师生关系，更多的像是两个朋友，两个一见如故有说不完话的朋友。
　　孙果继续说道，年轻人气盛，很明显的一点就是他们目的性强，不达目的不罢休，所以一个个固执的要死，明知道自己走错了，还是要咬着牙走下去，你就是个很固执的小孩，在我眼里，姬夜的潇洒从容不及你固执中的善良让人动容，至于长安，他的路以后还很长，长安很善良但也很单纯，你当哥哥的可以多照顾一下。
　　陈放嗯了一声，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心心念念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孙果笑着，继续背着陈放下了山。
　　此时两人在山巅处，彼此对望，却并未出手，雨点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其实并非罗生的动作变慢，而是陈放对外界的感知越变越强，雨点慢速的滴答在剑鞘之上，却似有龙吟声并起。
　　罗生红衣，陈放素衣，两人三十步开外。
　　两人缄默数刻，陈放率先出招，起势并未有章法，刀一离鞘，便有龙卷升起，又是轻描淡写的一招一式，未见波澜，见此，罗生红袖飞起，是极快的拔刀术，罗生的刀破开雨幕，刀在前，人在后。
　　罗生近在咫尺，陈放自岿然不动，罗生以为陈放已有赴死之心，欲收回剑刃，可太近了就连罗生也无法收回了。
　　起初的陈放的一招一式并未见其风采，只觉得随手乱甩的招式，转瞬间，山风骤起，天地骤然变色，黑白画面中，一记轰轰隆隆的剑气，携着山风破开雨幕，从天空携不可阻挡之势正中罗生面门，随后，陈放一刀又至，双手持刀作劈砍状，此时无刃，可剑气却随风化实，天地之间，雨幕四散而开。
　　天地之大，此刻却避无可避，罗生笑着看着满天的剑气，嘴角笑了起来。
　　挑战的第十五日，陈放重回天下一品。
　　雨渐渐大了起来，长安也没办法在院子里扎马步了，沉香招呼长安进来吃早饭。
　　沉香的已经跟着外面做阳春面的师傅学了十几天了，可这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孙果，沉香还有长安一同坐在一张大桌子上准备吃面的时候，姬夜敲了敲门就跑了进来。
　　今天，张师父有事情，让我过来通知长安下午不用过去了。
　　沉香递给姬夜毛巾说道，姬夜你吃饭了么？姐姐做了最拿手的阳春面。
　　姬夜深吸一口气说道，好香的面，姐姐速盛一碗。
　　今天下雨，孙果也就没有要求两个人非要做什么，姬夜和长安就找来了两个椅子，坐在屋檐下看雨。
　　长安顺着姬夜的眼光看着头顶的那片天空，问道，二哥你在看什么。
　　姬夜看了看左右没人，眼角似有泪水说道，我也没想到，沉香姐做的面，味道可以差这么多，还非要逼着我吃完。
　　长安被姬夜逗了一下笑了起来，二哥，你说师父们为什么要分开教我们啊。
　　我想应该是教我们的内容不一样，所以才分开教的，孙老师这边已经教到我降龙十八掌最后一招神龙摆尾了，你呢？
　　啊，差这么多的么，师父昨天给我讲了一下，剑的穿，刺，破以及讲了一下各个流派练成的时间，遇到什么样子的要跑，最主要是讲的还是如何吹箫，论如何在大战之前吹紧张激昂的曲子，以及如何做一个有气质的武林人士。
　　姬夜听此笑了出来，不愧是师父，难怪要分开教，整了半天是教你做个气氛组的，也算是一个出路，走南闯北高手难免需要旁边跟着吆喝的小跟班，两个高手打斗的时候若是每个识谱的观众在旁边解说，总是会显得枯燥乏味。不过师父跟我说的内容，他讲的虽然细，但是我一时半会也难以学会，他让我了解各大概，等日后御敌，从心所欲就好，没曾想，师父到你这尽是教了一下基础的东西，要是没什么想做的可以跟着我到淮南，淮南是我家乡，我家在那边也算个小财主。跟着我身边，我可保你衣食无忧，我有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怎么样。
　　可以啊，我其实也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以前在衙门做一个跑腿的也能混一个日子过，要是能跟着二哥走南闯北也好啊，二哥是淮南的啊，虽然没听说过，但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吧。
　　淮南啊，那里山清水秀，有好吃的胡辣汤，有说话糯糯的女生穿着裙子风姿绰约的走在街上，清明的湖面，有吟诗作赋的才子佳人在船上偶遇等等，反正二哥的淮南，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到头来还是觉得自己的家乡好，其他的地方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人，想起一个地方就会想起那个地方的姑娘。
　　我没去过很多地方，但听二哥这么一说，以后我也要去很多地方，二哥最喜欢的是哪个地方。
　　是济州的，那里有个说话糯糯的姑娘，淮南的姑娘说话本就是糯糯的，何其之多，可我就是偏偏忘不了那个济州的姑娘、
　　那二哥对青都的感受呢？相比一定是那天那个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柳姑娘吧。
　　聪明。姬夜拍着长安的肩膀，望着天空中。
　　好啊，等过段时间，一定要去淮南拜访二哥。
　　嗯，好。姬夜用手指着天的另一边说道，淮南就在天的另一边，你，要自己走过去。
　　长安抬头望去，看不到天的另一边，有的只是漫天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