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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一剑定边 / 第三章 定边定边3

第三章 定边定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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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河之回到定边之后就没有休息过,他在定边城墙之上踱步,四处打量,定边不比飞沙关,并没有云母山的险要,不过好在很久之前,南河之便带人修筑了一道东西走向的长长围墙,这样在定边出现意外时,至少不会有被围城的风险。
  “没想到当初我背着百姓的唾骂修这么一堵墙,今天真还用上了。”南河之不是很着急,定边目前有四万多守军,只要调动得当,守住定边十天是没有什么压力的,根据他的估算,至多再有三日,从驰州东北大营而来的援军,必至定边!
  城南一处偏僻地方,有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正缓缓而行。柳婧姝要去看一看尤中玉,本来只是区区几日不见,对于她来说却是一种煎熬,听说这次金马人如潮水,大尤守军十有九死,她的心更是悬了起来。知道听说尤中玉也平安回来了,她才略微平静一些。
  走到尤中玉门前,抬头看看这个小小的房子,一幕幕往事浮现在柳婧姝脑海。
  尤中玉被南河之收养,自然从小就住在南河之家,只是到他十一岁那年,这少年却有了要强的心思,仍是每日去南河之那里求学,只是不愿再住在南河之家中了,而是找了城南的那座破庙住下,无论风吹雨淋,决计不肯再回南河之那里,定边人瞧见这样的尤中玉,不但不觉得他蠢,反而觉得他有定边人的意气在,是个好儿郎!
  只是别人见得他这样,柳婧姝可见不得,便去哭着求着自己的财主老爹给尤中玉那小子建坐房子,不求多好多大,遮风挡雨就行,那柳正却是坚决不同意:“你爹我好不容易攒下些家当,你以为我是什么大善人啊?白给那个浑小子修座房子?”
  柳婧姝却是仍不罢休,竟然绝食来威胁柳正,一连两日滴水未进,粒米不吃,从小女儿就是乖乖女,什么时候见过她这副模样?柳正是又气又怕,连忙找人修了这座房子。一开始尤中玉还是不愿接受,柳婧姝告诉他就当是借了钱给尤中玉,将来要还的,后者这才住了进去。
  柳婧姝嘴角微微上扬,竟是甜蜜地笑了起来。女子往往比男子成熟更早,尤其在情爱一事上,尤中玉觉得自己是挺爱见着柳婧姝的,可不知道这种情感为何物,然而柳婧姝却是实实在在地知道,自己喜欢尤中玉,很喜欢。不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尤中玉的呢?
  她可想不明白,男欢女爱这一凡尘事,有谁说得清楚呢?世间男女,能够一见钟情的,要么是见色起意,要么,是经历了值得以身相许的大事,可又有多少一见钟情呢?更多的,是长远相伴的日久生情,更何况,是她柳婧姝和尤中玉这般的青梅竹马呢?
  推门而入,昏暗的屋子,简单的陈设,堪堪睡下一个人的床上,那个男人,就这么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没有光亮,看不清他的脸,他将头低着,一言不发,只有当柳婧姝靠近他,才能听到他极小声地啜泣。柳婧姝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默默坐在他身边,等着他开口,似乎是见到了她,尤中玉的情绪再难自抑,泪水喷涌而出。
  “毛子和北哥都死了!....毛子中了一身的箭,北哥....北哥脑袋被人家砍了,咕噜噜滚在地上,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看着我!”柳婧姝轻轻抚着尤中玉的头,也不嫌弃他满身的污血和泥垢,一个一个名字念来,她也不禁悲从中来,这些人,她也很熟悉,有些是和蔼的长辈,有的,则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亡魂无数的定边,此夜皆是沉默。
  ——令南河之没有想到的是,即便定边死守到了第九日,原本早该到达的援军,仍是不见半点踪影。饶是他,此刻也是着急忙慌起来,又是一连送出十几封战报、求救信,可仍然没有回音,就是送信的快马,也彻底不见了。数日来的拼杀,定边伤亡惨重,虽是杀敌四万余人,可自身,如今也只剩下堪堪两万,要守住定边,无疑天方夜谭。
  这世上,以少胜多的正面攻守战争不是没有,以十万胜二十万,以二十万搏五十万,只要兵精将智,皆是可行,然而以两万战三十余万,胜算几近为零!
  到尤中玉见到南河之,震惊不已,自己的南叔,竟是一夜之间,头发全白???
  金马攻城第十日,定边所有百姓收到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消息,定边人,撤离!八万人,逃难!
  万人云集政事厅前:
  “南大人,怎么就打不过了呢?”
  “南大人,难道没有援军吗?”
  “南小子,我冯春七十好几了,不愿去其他地方,你要是怕了,我老头子上!”
  “南大人,不能撤啊!撤了,定边就没了啊!”
  “.....”
  一声声怨诉,化为呢喃,再化为呜咽,直到最后,万人长哭!
  南河之最终还是说动了人们离开定边,“定边城破,大尤仍在”这样的字眼没有能打动人们,百姓们愿意离去的原因,只是那个一夜之间白发的南太守,竟是向百姓们双膝下跪,衷肠出诉:“南河之求大家给定边留下种子!”
  定边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撤退大潮,于是出现了见者终生难忘之场景,北城门战事如火如荼,血肉飞溅;南城门长队出城,绵绵不绝。
  柳家自然也是要撤退的,并且柳正准备了一支长长的车队,不出意外,柳家会很快超过前面的难民。柳清儿不愿走,当柳正拿出父亲的威严逼迫她,按理来说平时虽然柳清儿管着父亲,但在这种事情面前,总是父亲的话顶天管用。可柳正没有想到,等他坐在那柳家大堂之中一脸严肃地要和柳清儿论事,自己这个长女却是连坐也不坐,而是披上盔甲,英姿飒爽站在父亲面前,以定边将领而非女儿的身份直述自己会留下,
  “男儿留得,我柳清儿就留得!”,留在定边必死,这定边的第一财主,当看到女儿决然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苍老十年。
  柳婧姝也不愿走了,因为尤中玉不走。柳正再怎么说都没用,倔强的小姑娘一定要留在尤中玉身旁,劝她离开的,却是自己的姐姐柳清儿。
  两个女子,一个十七岁,一个二十岁,抱在一起,久久不肯撒手。
  “婧姝,你何苦留在这里呢?你留在这里,只是徒增一条要死的性命而已。”
  “姐,你就别劝我了,你知道,他不走,我不会走的。”
  “你不听姐姐的话?他尤中玉既然上了战场,便一朝是兵,终身是兵,作为一个武者,留在此处尽力也理所应当,这才是好男儿!你一介女子,心仪他没问题,想和他死在一起也没问题,只是婧姝,咱爹怎么办呢?我不走,爹已经心如刀绞了,你再不走,将来爹黄土埋半截,谁给他送终?你知道的,娘死得早,爹就靠我们活着了!我死了,若你也要死,爹怎么活?”
  一声声劝告敲击心扉,柳婧姝已是梨花带雨!柳清儿说完,却是立刻离开了柳家,没有半步停留,任那无人见到的清泪在空中飞舞。柳婧姝看着姐姐的背影渐行渐远,她明白,这一抱,是告别,是永别,世上有比自己的姐姐更好的姐姐吗?
  没有,一定没有!从小冷酷果断的姐姐,有时吓得爹都不敢说话,可唯独对她,姐姐永远是一脸令人心暖的温柔笑容;柳清儿一直瞧不起被叫作色痞的尤中玉,可当她知道柳婧姝为了求父亲给尤中玉盖房子而绝食,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找到父亲求情;柳正不允许两个年轻人见面,柳清儿就在两人私会被发现后给他们擦屁股;学堂有人欺负瘦弱的柳婧姝,柳清儿必定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
  还有很多,这个只对自己柔情万分的姐姐,什么也换不来!
  撤离前夕,柳正破天荒地没有阻止小女儿去找那个姓尤的小子。正是战事难得的喘息之时,城墙之上,所有人都瘫坐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柳婧姝小步走上城头,在满地尸体和休息的士兵之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他,一瞬间,四目相对,沉默无言。
  柳婧姝看着那张满脸血污的年轻脸庞,没有了戏谑,没有了英气,原本俊朗的年轻人甚至有一股沧桑之感,柳婧姝只是觉得,他看起来好累,似乎随时都要睡着。没来由的刀割心肠之感在身上蔓延,心疼,心疼至极。
  城墙之上,一个女子从怀中掏出一支精心雕刻的木簪,虽是漂亮,却和女子家世极为不符。当年有一个男孩,砍了自己门前一枝榆木枝,做成一枝木簪,觉得不好看,他便又砍一枝,还是不满意,他总觉得,是送给她的,就一定要最好,于是他砍下了整棵榆树。终于到女孩十三岁生日那天,一脸乌黑的男孩把木簪交到她手中,得意洋洋:
  “这是定边大侠送给定边第一仙子的定情信物,就叫定心!”
  直到柳婧姝转身离去,尤中玉都没能说出一句话,但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个女子的一句话:“活着,就带着木簪来找我,死了,就带着木簪入土,可下辈子,也一定要找到我!”
  金马攻城第十二日,定边城民的已经撤退完毕,城中还剩下些怎么也不愿离开的老人,挥手送别家中的年轻人,他们要么去找一个岁数的老朋友看看还在不在定边,要么,就搬出一张小凳子,坐在门前,看着定边的天空,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那一幕幕往事,在云屏重现。
  今夜的定边,圆月高照,定边如同乳白银河倾泻,好不惬意,只是定边剩下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所剩无几的夜晚了。那月亮高悬,定边如同霜降,宁静夜色之下,只有柴火燃烧的猎猎声,和将士们睡觉的微鼾。几日前柳婧姝来看他尤中玉时,他随时都会睡着,今夜,却是无眠,他不习惯没有孔大爷的呼噜声;不习惯没有隔壁刘嫂孩子的啼哭;不习惯,没有人的定边。尤中玉心情复杂,一方面,他很希望柳婧姝能离开定边,保住性命,可另一方面,想到今生已是无缘再见,他便无论如何都感到遗憾。
  身边同样没有入睡的汉子叫作纪力,三十多岁,年轻力壮,家中有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媳妇和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子。
  “纪大哥,纪大嫂他们都走了吗?”其实尤中玉这句话是废话,不过此情此景,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嗯,走了,本来她不走的,我连哄带骂,总算让她走了。”
  “走了好啊,可不能让咱们定边的女子受那些蛮子的欺负,定边的孩子,也不能死。”
  “她走的时候哭得可伤心,嘿嘿!咱老纪别的不行,要说挑老婆,是真有一手啊,我叫她再找个人嫁了,她也不肯,还说等把儿子拉扯大,就跳井自杀来找我,你说她蠢不蠢?”憨厚的纪力又啧啧嘴巴:“就是可怜我那个宝贝儿子,这么听话、这么懂事,才是七八岁的年纪,就要没爹了!将来找个后爹,最好是能待他如亲生,若是对他不好,我化成鬼....”一切归为呢喃,与泪水。
  尤中玉顿时也有些伤感,只是呆呆地望着星空,怅然若失,这天上的星星真美啊,只可惜,再美,也不如她惊鸿一瞥、秋水一望。
  “我一见月色,如是见银河!”南河之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玉儿啊,陪南叔走一走吧!”
  一老一少,就这么漫步在霜白的定边城。
  “想你的柳婧姝吗?”
  尤中玉努努嘴,不作回应。
  “跟南叔有什么好瞒的?快说!”
  “想!”
  ”哈哈哈哈哈,佳人在身旁,从不舍得说思念,如今人家才离开几日,你就按捺不住了?这叫什么?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求凰》?”
  “哟!你小子还记得?意外啊,算我没白教。”
  “呵呵,我知道,我这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非也非也!一个能为国家赴死的英雄,儿女情长又如何?连儿女情都可忘,怎可信之英雄气长?”
  尤中玉没有接话,南河之也没有再往下说,而是突然长叹一口气,转而说道:
  ”当年将你收养,给你取名尤中玉,可不是胡乱编的。尤中玉啊尤中玉,大尤璞玉啊!我是希望你可以成为大尤头一等的风流人物,我这区区定边太守,脸上也有光嘛!”
  您可不是区区啊,您是堂堂啊!堂堂文风流,本身不也是大尤璞玉?只是当年遭人陷害,你就真的放得下?”南河之从不主动对尤中玉提起往事,可尤中玉爱向别人打听,并且他相信,这个凡事亲力亲为,播种季节甚至亲自跟着百姓下田的“笨鸟”太守,一定是遭人诬陷!
  “放得下?怎么放?在最快活的年纪遇到最憋屈的事情,我意难平啊!”闭上眼睛摇摇头:“玉儿,我觉得你南叔遭此大变却是从未萌生过轻生的想法,也算是豁达吧!”南河之苦笑一声。
  “算,绝对算了,反正我肯定不愿意这样被抹去。”
  “你不会这样的,你一定可以成为朝廷栋梁,将来可不要忘了给你南叔我平反!”
  “嗨!您说那些干嘛?没边的事儿啦。”
  “嗯,你走吧。”
  尤中玉转身就要回城头。
  “我说,离开定边!”
  尤中玉却是立刻再转过身来,一脸震惊。
  “您...您说?”
  “离开定边!去柳府把柳清儿也带上,她受伤昏迷好几天了,到我们死光估计也醒不过来,把她带走,别让金马蛮子糟蹋了。沦落到女子以死报国的地步,那便是男子的无能!”
  “南叔,您觉得我会走?”
  “你留在这里干嘛?你能扭转战局?我们剩下的这两万人,势必全部死在定边,你尤中玉算什么?你既不是用兵如神的神算子,也不是以一敌万的武道大宗师,你在这里,无非多送一条性命而已。”
  “您觉得我是贪生怕死的人?我是个混蛋,一直以来也没让您省心,但尤中玉,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要我做临阵脱逃的苟且偷生之辈,我也绝不接受!”
  “定边破了,大尤还在,你仍然有机会....”
  ”定边没了,要大尤何用?南叔,我自小生活在定边,没到过别的去处,也不愿去。”
  “你不听我的话了?你留在这里于事无补!二十年了,我授你文学、武功、兵法,是让你就这么送死的?你不是不可以战死,可你应该死于万人对冲,两军对垒的战场上,而不是这样一场憋屈的、连援军都没有的缓缓绞杀之中!”南河之长舒一口气,尽量平复心情:
  “再有,玉儿,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事有蹊跷吗?定边作为西北边陲,多年以来,没有受到朝廷的照顾也就罢了,可事关朝廷命脉,这种情况下,驰州大营的二十万大军竟然一兵未发?”听到南河之的心里话,尤中玉也打起鼓来,的确,这驰州,太不正常。
  “还有,你难道没有发现,金马攻城这么多天,竟是一个武道高手都没有?攻打一个大国的边境,难道不应该速战速决,力求第一时间破开国门吗?若金马有武道高手前来,凭你我二人,一个三境,一个四境,还能挡住他们不成?可即便如此,仍是没有高手飞上城头,这不奇怪?”
  “这说明,他们或许早就知道,不会有援军前来,所以怎么打都行?”尤中玉若有所思,他知道,若真是如南河之猜想的那般,那事情,可就非常严重了!
  “所以,玉儿,你不能死!你应该明白,现在正发生着什么,南叔不能撤退,我必须死!我不死,他们一定起疑心!而你不一样,你的才智不比南叔差,可却没有人认识你!”
  “南叔...”
  “走吧!朝廷不管定边,定边却不可以不顾大尤。你要顶住这背后的风谲云诡,明白吗?这世上,有许多和定边百姓一样老实、热情,只想安生过日子的人,他们,不该受无妄的战争之灾。还有你自己,你还没有见过江南女子的婀娜多姿,还没有见过中鼎文人的意气风发,还没有见过中原宗师的绝代神华,你不应该死在这里!去吧!去成为武道大宗师,去成为沙场扬名的大将军,南叔等你,等你将来回来定边,为我们这些死去的定边魂,竖起一座墓碑!”
  月照头顶,尤中玉清,噙满泪水,到柳府带走昏迷不醒的柳清儿,找了一辆两轮的运粮车,就这么缓缓地,离开定边。
  只是转身回望城门上的定边二字,尤中玉情难自抑,向那鲜血无数死尸无数的城头战场;向那本应该位列中枢的大尤文风流;向那明知必死却仍然一心求死的数万英灵,深深作上一揖。
  元德十二年一月二十五日,定边城告破。太守南河之在斩杀敌军上百人后,被人断去一臂,金马统帅逼迫其投降,否则杀之,那南河之却是充耳不闻,只是回想到那个淘气的学生,想到那些朴实的百姓,想到那座灯火万千的中鼎城。
  独臂持刀,南河之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已是血肉撞刀戈,何惧北原风销骨?”大尤文风流,自刎定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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