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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一眼旁边戴眼镜的三股辫女孩，黎安然面无表情：“是啊！来看你是不是睡着了。”
“嘻嘻！游戏实在太好玩啦！忍不住就玩了一晚上。”冉冬烨搓了搓脸。
看着冉冬烨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黎安然实在有些无语。
“既然熬了夜为什么不留在家睡觉，这堂课不是必修吧？”
“因为班里很多人都选修了嘛，他们都说炎老师很有趣，我要跟班里步调一致，而且依依也让我选……”
“难怪庄净说你是跟屁虫，只会从众，跟六岁的小孩一样。”黎安然冷笑道。
“我……”冉冬烨的脸颊微红，一时语塞。
黎安然皱了皱眉，他其实很难理解一个已经十六岁的少年仅仅因为朋友一句半开玩笑的话就露出学龄前儿童一样的委屈表情。但冉冬烨清澈见底的双眼中没有杂质，仿佛闪着水光。
一直以来，冉冬烨的单纯既让他珍惜又让他感到疑惑，那位医生应该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与世隔绝，黎安然也很难相信一个能毫不迟疑对邪道开枪的少年难道会如此单纯。
“小冉，让我一下。”王真依起身离开座位的同时瞪了黎安然一眼。
“这位同学，朋友之间不应该以为难对方乐吧？更不应该故意嘲讽！”
从王真依的眼神中，黎安然看到了明显的敌意，虽然女孩绷着脸，但细微的表情却尽在黎安然观察之中。
“我从不伪装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我相信真正的友谊需要坦诚相待，王真依同学……”黎安然扶了扶鼻梁上的细框眼镜，面无表情伸出了手：“前几天刚见过王正丰局长，请代我问声好。”
王真依却并不接受：“他是他，我是我，你要问好自己找他！”
眼看对方态度如此不友好，黎安然反而露出了微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被王局长派来监视十二的，毕竟十二的父亲跟他似乎矛盾很大。”
“你知道什么……”王真依脸色泛白，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两人的视线透过镜片交汇，她却从对方眼中看到漠然的嘲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眼前这个阴沉少年的眼神与刚才的讲师有些相似，都隐含着一丝看透一切的不屑，让她感到害怕。
“郭佳的意外让你很痛心吧，所以才会有那些关于我的谣言，你很累吧？看上去好像很纠结。”
王真依的脸色更加苍白，抓着提包的手紧握，抿着嘴唇，连呼吸都变得迟缓。
不等王真依回应，黎安然转身对冉冬烨说道：“十二，我到外面等你……”
“你这样的人最好离小冉远一点，听到了吗，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
但黎安然丝毫不在意王真依如此明显的敌意，背着身挥了挥手就出了门。
室外的阳光比方才柔和了些，透过两侧的树叶撒下一地闲暇的光斑。放学后的拥挤人潮慢慢变得稀疏，校园里的小径依然充满欢声笑语。黎安然漫无目的地对着天空发呆，杵在路边，等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手表，这时一道声音出现在他面前。
“安然同学为什么不来上课呢？”楚云梦站在他的面前，恬淡如菊。
“身体不太舒服。”看到楚云梦，黎安然礼貌地点头致意，“楚同学能帮我个忙吗？”
“叫我云梦就好了。”
“……云梦，我想要王真依的信息，如果方便的话，帮我近距离观察一下阮勉，他现在见到我就躲。”
“可以的。执法局长的女儿在学校算是个名人。班长的话，最近有点奇怪，跟谁都保持距离，不过我是副班长，可以找借口接近他。”楚云梦没有多问，只是期待地等待。
“我该怎么回报你？”黎安然果然如她预想地问道。
楚云梦轻轻摇头：“下次记得陪我吃个饭哦！”
楚云梦雀跃着跟黎安然道别，到拐角处牵起闺蜜钟毓手。
“梦梦，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钟毓担心地问道。
“不可以么？安然同学曾经拯救了我哦！”
“就算这样，我是不建议你把他当做恋爱对象去攻略。”善于观察的校刊负责人钟毓劝说道。
“为什么？他人真的很好的。”
钟毓解释道：“跟他好不好没关系，凭我多年八卦养成的敏锐直觉，跟他有牵扯的女生一定不止一个。而且我总感觉他身上有种气质，特别容易吸引脑子不正常的女生，比如病娇什么的……”
楚云梦嗔怪道：“你说我脑子不正常，我让你好看！”
“小梦梦来追我呀，追到就让你为所欲为！”
“你个歪瓜裂枣，谁稀罕对你为所欲为……”
身后传来冉冬烨追赶的脚步声，他一路小跑，一边喘息着抱怨道：“安然，你刚才惹依依生气了，我好不容易才哄好。”
“十二也学会见色忘义了啊，也是，毕竟都这个年纪了。”黎安然挑眉道。
冉冬烨长大了嘴：“安然不要乱说，依依是我刚刚交到的朋友！别八卦我们。”
“哦？你和王真依成了‘我们’，我倒成了外人。”黎安然失笑，“……对了，我在这儿等是要跟你说一声我不去你家了。”
“为什么，今天妈妈做了火锅鱼哦！”
“我吃过了。”
冉冬烨皱眉道：“说好了在黎萱警督出院之前你都要住在我家的，阿姐也说一定要看着你。”
“那我晚一点去，不用等我吃饭。”黎安然说完便朝医务室的方向离开。
“安然......”冉冬烨想拉住他，但看着他不容置疑的背影，又缩回了手，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你要是遇到麻烦了要告诉我啊......”
看着黎安然的背影，冉冬烨想起黎安然最近的沉默，又想起王真依跟他说过执法局对黎安然的怀疑，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他不知道怎么处理，于是打通了庄净的号码。
“阿姐，那个......安然有点奇怪，他不让我跟上去。”
学校的中央广场，大贤者的雕像下，陈云渡又靠着底座坐下，看着漫天晚霞沉默不语。这是他的习惯，在西天放课后人群散去但学生还未完全离校的这段时间于他而言最是闲暇。他可以坐在这里看着人流如乱云般聚散离合，晚霞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经常比闭着眼睛聆听过往学子的路边笑谈和窃窃私语。每当这时，他的眉梢会得到舒展，脸上会浮现温暖的微笑。
这里就是他所追求的净土，他不必站在高处俯瞰世间，只是以同等的姿态融入校园，但又跟每个人保持着距离。谁的悲伤也好喜悦也罢，对于他而言都如回忆般模糊，他不想参与，只想静静地旁观。除了那个少年。
陈云渡想起与黎安然初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时他刚来到建章中学，正到处闲逛熟悉环境。路过操场时偶然间看到一个坐在角落画素描的男孩，与周围活泼热烈的运动小生门相比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本着不干涉的原则，陈云渡并没有走近，但那个男孩却忽然毫无征兆地倒在原地，一动不动。
作为一名强大的修行者，陈云渡并没有接受校长推荐的修行部的高薪讲师职位，而是甘愿做一名普通的校医，就是为了更方便地守护他心中的净土，现在学生晕倒在眼前，他当然要赶紧过去救治。
“同学，没事吧？”走近一看，少年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眼中是隐忍痛苦的坚韧，还有一丝漠然。
陈云渡拍了拍少年的后背，少年却仿佛受到了惊吓，像只猫一样缩成一团，额头上冒出虚汗，咬牙忍着痛苦却不肯发出一声呼叫。
一瞬间，陈云渡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少年也没有看他，只是捂着胸口剧烈呼吸，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感受到少年目光所及，陈云渡将散落的纸张和画笔捡起，不意间瞥见纸张上的作画，陈云渡愣了一下。
四五张素描画像，全都是一个人。一张张翻阅，画像上的神态各异，沉静、阴冷、理智、压抑的渴望……所有的情绪都倾泻在画像上。陈云渡环绕着搜索，没有发现镜子。
这些画像上的人都是少年自己，他在凭着记忆画出自己所有的神态。这些画像的表情栩栩如生，需要耗费极大精力，但这少年一看就不是修行者。
陈云渡将少年抱起赶往医务室，那些画像也都攥在手里。
“同学，坚持一下。”磅礴的元能量自陈云渡体内涌出，温暖着少年瘦弱的身体。
黎安然身患绝症，这是陈云渡检查他的身体得知的。
“师父！”一声呼喊将陈云渡从回忆中唤回。
“安然……”陈云渡默默看着少年的脸，比那时多了几分淡淡笑意，仿佛初生的希望之花，经不起风雨的摧残。
陈云渡低下头在地上自己的提包里摸索。
“你的水杯忘在医务室了。”
“谢谢师父。”
“在学校记得戴眼镜，我提醒过你的。”陈云渡拍拍外衣站起来，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个玻璃瓶，瓶中目测有将近二十粒血红的药丸。
“这么多！？”黎安然眼皮跳了一下，“我记得贤者之石……”
“前两天晚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自己跑出去实在太危险，所幸没遭遇高阶的修行者。”
黎安然很想告诉陈云渡其实他们遭遇了宗师级别的邪道，而且这个人可能就在建章学校。
“那个……师父……”
“呵呵，你现在还在抵触服用贤者之石吗？”陈云渡的笑容灿烂，“不用对邪道抱有同情心，也不用将他们当做人。”
“可是，我服用这个，会不会相当于啃食尸体，虽然他们是邪道但……这样做很不人道？”
陈云渡又笑了：“这是你想多了，我慢慢跟你解释……”
……
“他们在说什么，根本听不清呀！”奚扬扬小声催促道，“朗哥，再靠近一点。”
会台朗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也按住想要站起来的奚扬扬：“别动！陈校医深不可测，再进就要暴露了。”
“你们已经暴露了！”
背后传来少女的声音，奚扬扬吓得要尖叫，会台朗立刻捂住她的嘴，但下一刻就他就被人拉起衣领在空中翻转一百八十度。
“啊！”会台朗闷哼一声，咬了咬牙，扭头就跑。
“朗哥！”奚扬扬傻眼了，呆呆地看着会台朗的背影。
“呵呵！”庄净冷笑着，拍了拍奚扬扬的头。
奚扬扬呆若木鸡，忽然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呜呜呜，你不要过来啊，不要亲我啊！”
看着奚扬扬可怜兮兮的样子，庄净无语地摇头：“没出息。”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打一拳应该会哭很久吧，哈哈哈！”
庄净一愣，身后传来的笑声让她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的紧张状态。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庄净想不到有人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背后，自己这只黄雀竟然被拿着弹弓的猎人锁定了。
雪亮的匕首与飞刀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庄净趁此机会速退数米。
“哎呀，那么激动干什么！你又要起舞了吗，女武神庄净同学？”
诗人气质的讲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左手上撩起染成金色的长发，优雅地向向庄净伸出了缠着纱布的右手。
“我是新来的历史老师炎无涯，很高兴见到你，起舞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