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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皮卡车沿着海岸线行驶了一段，便随着变向的公路逐渐深入内陆，也逐渐深入了温带，十月末的树木，主色调已经不是绿色，放眼望去，是让人感到荒凉的深浅不一的黄色。下车上厕所时，明显感到这个时节的温带已经一点都不温暖，里美穿上了在星八颗镇准备好的白色羽绒服和白色卫裤，又戴上一顶白色冷帽，小威尔也穿上了他的黑色羽绒服，两人还想办法堵住了车顶上那三个一直在漏风的枪眼。
“我们是不是穿得有点超前了，这还没到那么冷的地方呢。”
“我怕冷，不怕热。”里美打开了暖风，随后语气低沉地说，“我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小威尔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不能送你到蛋糕山了。”
“嗯？”小威尔猛地转过头看着里美。
“我要回南南里亚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小威尔一下坐直了身体，“怎么了？怎么这么突然？”
“早晨你还在睡觉的时候，我看了电话，短信上说我爸生病了，昏迷不起，我原本怀疑这可能是我爸想骗我回去使出的伎俩，但他之前还从来没用过这种手段，我就跟管家通了电话，因为管家对我很好，而且从来不说谎，他说我爸确实是病了，所以这次我不得不回去了。”
“那你快让管家来接你呀。”
“嗯，我已经跟他说了，让船去梨花湾接我。”
“梨花湾？在哪？我都没听说过。”
“再往北几百公里，没听说过才好呢，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啊。”
“有道理，但是怎么不约个近点的地方？”
“我想再送送你，而且游艇也没那么快到。”
“从南南里亚过来的吗？”
“不是，从新金山过来，估计明天到梨花湾。”
“这么说，你家的船早就到新金山去接你了。”
“对，我爸到了南南里亚就派人来了，只不过我一直没理他。”
“我看我们们还是返回南方吧，让船去珍珠岛接你，这样比较快。”
“不用，让我再送送你。”
里美那坚决的语气让小威尔停止了劝说，也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望着窗外被坚硬的风摇动的树木，要与里美分别的消息，无疑为北方的秋季又增添了几分凉意，他下意识地把手插进了羽绒服的口袋，虽然吹着暖风的车内并不冷。
“蟑螂人！”里美突然打破沉默。
小威尔收回飘忽的视线，望向公路前方，一只蟑螂人正张牙舞爪地纠缠着一辆轿车，里美放慢车速向前靠近，小威尔立即端起机关枪准备射击，蟑螂人见到他们的皮卡车，便从车顶跳下，直奔他们冲来，可是还没等它接近皮卡车，就被小威尔几枪打死了。
皮卡车缓缓停在轿车旁边，以防路旁的玉米地里再窜出其他蟑螂人，小威尔和里美便留在车内观察情况。
轿车车门缓缓打开，一个老女人下了车，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看死掉的蟑螂人，又看着小威尔和里美说道：“真是谢谢你们了！差点被它吓死！”
“阿姨，你在这干吗呢？”里美好奇地问。
“我本来打算过来摘几穗玉米回家做午饭，可还没下车，这鬼东西就窜出来了，偏偏车还打不着火了，我已经被它困在这半天了，幸亏遇见你们，阿姨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没事，阿姨，你家在哪？上车吧，我们送你回去。”
“那就麻烦你们了，就在前面不远的麦当基村，要不是这车不争气，也就没事了。”老女人说着就上了车。
里美松了刹车说：“阿姨，你们村这生活不错呀，摘玉米都开车来。”
“嗨，是我家的条件还算不错，儿子买了好几辆车停在村里，我听说汽车总是放着不开就会坏，所以就寻思开开吧，可是这开了还不是一样坏了。”老女人略显心疼地笑了笑。
里美又问道：“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你怎么还敢出门？”
“我也知道这几天外面突然出现了怪物，我儿子也让我不要出门，等他从外地回来，他会去地里收玉米，可我就是闲不住，而且我家老头子好几天没吃玉米了。”
“你儿子去外地干吗去了？”
“他啊，赚钱去了。”
“这个时候还能去哪赚钱？”
“他……”老女人犹豫了半天说，“他说是出去做生意了，具体做什么我也没问。”
里美扭头跟小威尔对视了一眼，小威尔也是一脸的疑惑，她便接着问：“那叔叔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啊……他……”老女人又支吾了半天才说，“他这几天生病了，下不了床。”
谈话间，皮卡车缓缓驶入了麦当基村，与之前所见的村子不同，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房子外面筑起了高高的围墙，毫无疑问，这是为了防止蟑螂人的侵犯所做的措施。
老女人指着车外说：“看，这围墙最高的就是我家，快赶上门口的树高了，怪物根本进不来，你们可以放心，下车吧，来家里坐会，歇歇脚。”
里美把车停下说：“谢谢阿姨，我们还要赶路，就不进去了。”
“那怎么行？阿姨这条命是你们救的，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好呢，哪怕进去喝杯茶也行啊。”
里美与小威尔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盛情难却，又不好意思赶这老阿姨下车，便跟她一起下了车。
里美指着远处几座略显破败的平房问：“那边那几家怎么没有围墙呢？”
“哦，那几家穷，没钱盖围墙，而且他们的儿女都常年在外，也没人帮他们砌墙。”
“那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那也没办法啊，这个时候，各家能管好各家的事就不错了。”
说着，两人跟随老女人走进了高墙内的院子，一座气派的三层小楼映入眼帘，老女人把沉重的院门关上后，便领着他们走进楼内，富丽堂皇的装修更是颠覆了他们对农村人家的印象，老女人安排他们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说：“你们先休息一会，估计我儿子下午就回来了，晚上再好好招待你们，我先去给你们泡茶。”
里美起身说：“不用了，阿姨，我们坐一下就走了。”
老女人摆手示意他们别急，便转身进了厨房。
小威尔望着窗外的高墙说：“你觉不觉得这样有点像监狱？”
“那蟑螂人不就是狱警了，哈哈。”
“这家人肯定不简单啊。”小威尔环视着豪华又昏暗的大厅说。
“嗯，而且这个老阿姨给人感觉怪怪的。”
“是，我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吧。”
这时，老女人端了茶盘出来，坐在茶几前为两人把杯子斟满，两人又对视了一眼，里美示意小威尔先不要喝。
老女人看着里美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我们要去亚陵兰。”
“哦，那边多冷啊，如今人都往南方跑，你们怎么还要去那，是回家吗？”
“我送他回家。”
“哦，那姑娘你是哪里人？”
“新金山。”
“哦，一看就是大城市的姑娘，”老女人再次带着欣赏的眼光打量着里美，“姑娘，要不你留下来吧，等我儿子回来，会派人把这小伙子送回去。”
“啊？”
“你留下来给我儿子做老婆吧？”
“阿姨，你这也太直接了吧？”里美哭笑不得地说。
老女人没在乎里美的尴尬，继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明白，本来现在女人就少，让怪物一闹，女人就更少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就是更加少了，阿姨不会亏待你的，这样，我家先给你家五百万，等你进门后，再给你五百万，我知道你们这些姑娘都喜欢钱，都想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贵妇，追求那种比身边的姑娘高人一等的感觉，像你这种有姿有色的，更不可能让自己和穷小子委屈过日子了，对吧，姑娘，你觉得阿姨说的条件怎么样？”
里美听完老女人的一番话后，像是突然来了闲扯的兴致，面带讥笑地说：“阿姨，你还真是挺了解年轻人呢，但你说的想把自己打扮成贵妇的是你们村里的姑娘吧。”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那不要紧，反正你嫁进门后，钱是少不了你的，你自己喜欢什么，你就买什么。”老女人从茶几下拿出一本影集，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这就是我儿子，我儿子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那种土豪。”
里美看了一眼照片说：“哦，他啊，那还真是够‘土’豪的。”
老女人又翻到一张照片说：“这个就是他爸，他爸以前在市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呢，真的，姑娘，听阿姨的准没错，我家绝对亏待不了你。”
“哦哦哦，谢谢阿姨你的好意，我已经结婚了。”
老女人瞟了一眼小威尔，又看着里美问：“那你男人呢？”
“他就是啊。”里美说罢，搂住情绪激动的小威尔，并捏了捏他的肩膀，暗示他先沉住气。
老女人立刻装出一副吃惊又充满歉意的表情说：“嗨，瞧阿姨这眼神，我还以为他只是你的朋友呢，对不住了啊！”
就在里美刚准备跟老女人道别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撞门的声音，老女人立刻紧张兮兮地起身跟他们说：“肯定是我家老头子闹着要吃饭，你们先坐着，我上去看看就下来。”
当老女人慌慌张张的脚步消失于楼梯拐角时，小威尔和里美便赶快起身离开了小楼。
来到院门前，小威尔刚要拉动门闩，就听到身后传来老女人的喊叫：“哎，你们别急着走啊，还说要留你们吃晚饭呢！”
老女人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两人身边，拉住里美的胳膊说：“姑娘，别走，阿姨这就给你们准备晚饭了。”
里美刚要开口推辞，就看见小楼的门内猛地窜出一只被剥了壳蟑螂人，外形跟之前在海边见到的“小弟”的“妹妹”几近相同，不过这只蟑螂人并未被锯掉嘴上的那对大牙。
院门口的三个人几乎同时尖叫一声，随后老女人悲愤地大喊道：“我的天呀！刚才上楼看完老头子忘锁门啦！”
小威尔和里美异口同声地说了句：“老头子？”
“老头子”蟑螂人直奔他们爬来，老女人急得边哭边说：“怎么办呀怎么办？老头子，你快回去吧！”
就在这时，里美突然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老头子”的脑袋就开了几枪，脑袋开花的“老头子”瞬时趴倒在三人身前，一支连着头皮的触角飞落在了老女人的脚边。
老女人看着死掉的“老头子”，捶胸顿足地哭喊：“啊——我的老头子啊！啊——”
里美扶着老女人说：“阿姨，我也没办法，如果不杀了它，它一定会冲过来咬我们的。”
老女人跪倒在地又哭喊了一阵，才缓缓站起身，转过蓬头垢面的脸，恶狠狠地盯着小威尔和里美说：“杀人偿命！女的留下给我儿子做老婆，男的死！”
里美竭力解释：“阿姨！它已经不是人了，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杀了它，我是为了保护大家才下手的。”
老女人对里美的解释毫不理会，一边嘀咕着“杀人偿命”，一边快步走向院角，小威尔见她是想取下那把挂在墙上的镰刀，便赶紧打开院门，拉着里美跑了出去。
两人刚要上车，却发现车胎上扎着一把匕首，就在这时，老女人追了出来，她将手里的镰刀扔回院子，并迅速关上了院门，然后大声呼喊：“快来人啊！杀人抢劫啊！救命啊！”
因为老女人的角色切换得过快，搞得小威尔和里美已是满头雾水，正在他们想搞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时，已经有村民闻声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赶来，接下来，老女人的举动差点让小威尔和里美惊掉下巴，她撸起袖子，抡起胳膊就往自己的鼻子上打了一拳，鲜血瞬时从鼻孔喷涌而出，她忍着疼痛接着呼喊：“杀人啦！抢劫啦！救我啊！谁救我就给谁发钱，不能让他们跑了，谁抓住他们就赏谁一万元！”
小威尔和里美注意到，跑过来的村民手上都拿着镰刀锄头等各种农具，便从车里取出了机关枪和霰弹枪，端着霰弹枪的里美无奈地说了句：“看来这次是跳进泳池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