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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的路并不长，风景极好。玉儿指指点点，给高低掩映的石笋岩峰起着好听的名字“笛声悠悠”“冷云栈道”“鸣曙亭”，这些名字还得一一解释，用的是什么样的字。
比如“鸣曙亭”，远远一块山岩突兀挺拔，形似金鸡，既然金鸡鸣叫曙光初露，就叫这个有趣的名字，是鸡叫声召唤出黎明曙光。
老爷含笑不语，主母暗自心中赞叹：玉儿想法清奇，总是给人一些新的联系和感受。恐怕如果不是玉儿想到“鸣曙亭”，放在女战神身上，想破脑袋也不会这么起名字。
且行且乐，元道老爷自己不善言辞，特别喜欢听玉儿说话。
声音柔柔细细，声音很小，怕惊扰到周围的小虫小兽的。只是三个人聊着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天南海北讲着趣闻。时间不知不觉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玉儿的脚正常情况下可以缓缓走小半个时辰。到点，玉儿乖巧扯扯老爷衣袖，求援的眼神满是期待。老爷从未拒绝过可爱的小眼神。
背篓里，玉儿垂下脑袋，这是要睡的姿势。眼睛沉沉闭上。
老爷看玉儿，夫人看四周。轻轻恼怒涌上心头，低低说：“讨厌没完没了。”
转瞬间，情势起了变化。
其实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玉儿的脚是游玩的限制，绕过一个巨大石笋。石笋顶天立地，硕大无朋，像一座小山伫立，遮挡视线。
现在诡异出现。一回头石笋荡然无存，刚才击毁的最浅处书架黑乎乎镶嵌在岩壁，大煞风景。
皱皱眉头，最不耐烦这种装神弄鬼，贾二先生出声问：“何方神圣，不妨出来一见。”攥攥拳头，指节嘎嘎作响。浑然不是窈窕淑女的做派。
玉儿吃惊的挣开眼睛。惊恐看向远方，睡意全无。
面露不愉，元道老爷很反感玉儿睡觉被惊扰。有谁知道每一次安然入睡对于玉儿，对于这个家有多重要的意义。
高耸的石笋可以当做地标，倏地凭空消失。玉儿知道遇到麻烦，下意识抓住老爷肩头。
“无碍。”老爷轻轻拍着抓在自己肩头的小手。
一派天朗气清，平静安详。藏书洞内，三个人默然无语。
一道游光，笔直，奔袭过来，是从那个黑窟窿发出。
光线粗细不匀，细处堪比发丝，最粗的地方足有婴儿的肥美小胳膊。细处发亮，粗处颜色暗沉，打眼看去，断断续续的一道光线。
三人眼中的光线，有颜色，有形状，有行进中撕破空气发出的令人恐怖的啪啪声。
怎么会这样？力道明显加强，这一次是取人性命的架势。
可恶。柔鸿夫人狠狠道。你和它好好说话，它就以为你好说话，欺负人上瘾了。刚才呵斥，并没有解决问题。
元道夫子无话，眼神温润，看向妻子。坦然的姿态展示，如果需要，妻子往后退。肥硕的光线奔袭，携着隐隐撕裂之声。
好整以暇，真不把这点事当做事，和见识过的白骨、血海想必，这杀人的凶光已经够温良恭顺。柔鸿夫人笑了，一手拂过玉儿光洁的长发，微微摇头，另一只手顺势一挥，霸功，令人闻风丧胆的霸功，扫了出去。
第一次见到霸功威力，是诸神大战时候。一群男人打打杀杀，七擎，十方恶鬼还有各色大大小小的神仙妖鬼，争得头破血流。战场上的女子本就不多，掰着指头可以数过来。而柔鸿不是凭借她的红妆让人牢记，人们记住奔雷闪电般的雄异功夫。
霸功，称霸天下，霸气十足。在对头眼前，潇洒发出，霸道的斩杀结果，摧枯拉朽，无人可敌。至于最后三界一统，剩下最最后的七位神祇，棋差一招，柔鸿失之交臂，但也不懊悔。
那七个人功力匪夷所思，鬼魅难及。想到这里，身旁的夫君也曾名列七擎，现如今功力大损，总是自己的过失，柔鸿夫人的脸色很阴沉。
空气压抑许多。皮肤感觉紧绷绷的，是夫人集聚神力，还是凶光射出大招？玉儿紧紧闭上眼，老爷的体温给她最大的心安。
凶光？元道老爷的脑海显出一个奇怪的名字。他是凶光的最后一位主人。豢养有灵性的六天素，他确实是宇内三界不能忽视的神奇人物。
六天素，电光水火云气。萌生于自然，妥妥安放人的生命，六天素不是一般认为的无形弥散，它们有主人，一个强大到梦中梦到会吓醒的主人。
喂猫喂狗要投放食物，蓄养六天素也要提供食物。这食物吗，元道老爷聚精会神的看凶光，食物的特性吃下去会表现出来的。有形有声，有曲度，有变化，俨然训练有素的打手，恶狠狠带着气势复仇。
莫非光也分等级，比如游光和凶光。凶光顾名思义，已经要见血了。凶光的食物可就有些过分了。想到这里，元道老爷微微皱眉。人界如此多事，倒也奇怪。
霸功不出则已，出必杀戮。纤纤细指，做女红未必灵巧可爱，杀人伤人不遑多让。一手挥去，磅礴气势翻滚奔涌，铺天盖地砸过去，让一大段肥硕的光芒无处遁形，扭曲颤动，顿时失去光彩，就在半空中委顿坍缩，迅速消解。
周围空气轻盈流动，没有那么喘气困难。玉儿稍稍动动身子，眼睛紧闭。唯恐自己的举动干扰到主君和主母。
扑，像是捅破一个水泡，偌大的藏书洞透过一股子难以言传的昏暗气息，恢复太平清明。
再次打量端详，地标石笋有了下落。看到满地细细粉末，最大的颗粒不过绿豆大小，柔鸿不免心惊。在人界，唯恐专擅用神功遭到众弑，谁有如此本领，把偌大的石笋细细研磨成这样细微？
玉儿呆住了，脸的上半截从老爷肩头浮出，整个人掩在老爷身后，她看到她不该看到的，不由发出惊呼：“啊。”
循声望去，这次连老爷都锁紧眉头。
玉儿目光停留在前世石笋，今生粉末的一大堆石头细粉上，在粉堆的边沿，有几块相对大一些的石块，巴掌大小，有棱有角。玉儿眼尖，看出端倪。
这的确是石块，刀劈斧凿，线条硬朗，但并不是所有线条硬朗。在每一块石头的面上，分布式锯齿状的磨蹭痕迹，就像一个人拿石头磨牙。难道它用牙齿把石笋生生咬成粉末？
柔鸿夫人的心沉了下去。击溃凶光，她并没有多么高兴，对于一个越界行凶的天素，更多是不解。无形成有形，怎么做到的？问题解决了，刚才还想着不要庸人自扰。下来再和老爷商议。
一堆石粉平平铺在眼前，把路途抬高了一寸。什么时候，什么人，什么手段，做到的？第二次想起这个问题，有些头痛了。犹疑的目光看向老爷。事情恐怕才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