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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除了吃烧烤，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零食？”
“殿下在将军府的时候，平时喜欢做什么？看书？看什么书？”
“殿下……有没有喜欢过谁啊？”
不远处的怜风竖起耳朵。
“殿下……”
“殿下……”
“殿下……”
某个清晨，萧迟暮打着大大的哈欠，说：“知云，好奇怪啊，我最近总是在梦里梦见你。”
厨房里的怜风冷哼着重重将菜刀剁在案板上。
“是……是吗？”
“奇怪，你不好奇我梦见了你在做什么吗？”
“做什么？”
“嗯……说不出来，反正就记得你在看着我，别的都忘记了。”
“哦……这样啊……”
“奇怪，你最近怎么感觉挺憔悴的。”萧迟暮疑惑的询问道。
“额……这两天有点担心刺客的事情，所以没睡好觉。”
萧迟暮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放心吧，有刺客也是冲着我来的。”
感受到手心的温度，知云背在身后的手指用力地纠缠在一起。
……
躲在房间里暴饮暴食的少年、对着屏幕一顿谩骂的少年、深夜窝在床上发呆的少年、对着令人脸红心热的画面挥舞左手的少年，以及特地在大雨天出门散步的少年……
种种画面从面前闪过，知云已经分辨不清这到底是从念想中产生的梦境，还是真实的记忆。
越是深入萧迟暮的梦境，越能深刻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在他梦里，只有他自己是拥有真实的五官面孔。
其他的任何人，只能让知云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
他没有与人有过太多的交流，单纯看他沉默的样子，根本无法再多的了解萧迟暮。
知云有些累了，反复的使用这种可以进入梦境的能力，已经令她的精神疲惫不堪。
这一次，她也不打算强求，闭着眼随意想了一个画面，便进入了梦境之中。
进入梦境的过程，就像是穿越一层云海，周身被虚无缥缈的气流抚过，随后梦境主人的情绪围绕在知云的周身，她便不由自主的被感染了。
睁开眼，少年正从便利店出来，他急急忙忙的往家的方向走，但他提着一堆东西，速度并不快。
知云有些意兴阑珊，这个梦境她来的次数比较多，因为这个梦境持续的时间最长，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观察萧迟暮的梦境时间。
通过观察萧迟暮的梦境，她发现这些梦境所处于的时间段，都是在三年之内。
少年永远是那个长不高且孤零零的少年，看不到他向前的童年，也看不到他之后的成年。
有一次她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在一个午夜十二点来临的时候，手机屏幕上忽然亮起，上面写着“距离生日还有六天”，上面是日期——2010年7月21日。
这条消息只看到过一次，后来哪怕梦境里的时间到了凌晨零点，也再没有提示音响起过。
知云挠挠头，她知道，萧迟暮的生日是七月二十七日，梦境与现实之中相吻合。
忽然间，知云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知云动用了能力，将自己瞬间挪移到萧迟暮的房间中去。
三年的时间，他的体型不可能只保持十二岁时的样子。
幸好萧迟暮是个恋旧的人，衣柜里的衣服不多，有好几套知云都在之前的时间线里见过。
知云摸向衣柜中，另一个梦境里萧迟暮所穿的那件白色衣服，以及时间线最靠前的那个梦境中的衣服。
衣服大小，一模一样，衣领上应该是尺码的数字，却并不相同。
知云愕然。
她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切换梦境！
时间还来得及，自己要去亲口问他！
……
狂风，暴雨！
高楼那数不清的玻璃上沾满了水汽与雨点，知云站在天台之上，这是她半个月以来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
这个梦境，是气氛最为压抑，却又最为平静的梦境。
少年就站在天台的边缘，狂风吹动他长而杂乱的头发，衣服猎猎作响。
知云向前迈出一步，觉得自己呼吸莫名的急促起来，想要发声都有些困难。
不同以往，因为多次进入萧迟暮的梦境，她几乎要被这份阴郁的气息所侵蚀。
每向前迈出一步，都要饱受巨大的心理折磨。
“萧迟暮！你先别跳！我有话要问你！”
知云大喊出声，她那张可爱的脸蛋皱成一团，写满了痛苦与焦急。
那个少年听见呼声，缓缓转过头来。
他脸上先是露出错愕，随后绽放开笑容。
雨忽然停住了，天空中放出明媚的阳光。
厚重的云层被刺眼而明媚的光芒所穿透，映照在少年的后背，以及知云的脸上。
“殿下，为什么，三年里面，你总觉得自己是穿的一样大小的衣服呢？你明明……你明明长大了啊！”
萧迟暮一愣，他的身体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最终定格在一个十五岁少年的样貌上。
个子还是不高，身体也一样消瘦，但脸上的稚嫩退却了大半，那张面孔变得俊朗了不少。
他错愕地望着自己身上的变化，以及那件随着他身体变化而显得不合适的衣物。
知云也很惊讶，但她没有停下脚步。
天空晴朗，阻碍她的那无名之物也消散，她快步向前，来到萧迟暮面前。
“殿下，为什么不想继续活下去了呢？”
萧迟暮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道：“好好活着。”
随后，在知云的惊呼中，他张开双手，向后倒去。
这一次，他背对着大地，背对着大地之上那呼声阵阵的人群。
知云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个少年平静的眼睛里，有她，也有晴朗辽阔的天空。
雨，继续下了起来。
……
“梦境的景象，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人的所思所想。”这是一个老人的话，“既然得到了这份馈赠，你就要善用它，但也要慎用它。”
“知云，《吹雪图》对你而言有利有弊，好则好在你可以不用三百年的苦修，便可化作人形。可坏也坏在这里，这么早接触你本不该接触的东西，并不是一件好事。”
吞云族，是高等玄兽族群的其中之一。
他们以天云为食，滋补自身，再回馈天地。
人的所思所想，有一部分会在夜里做梦时飘散出来，飞到天上，形成云彩。
普通的吞云兽以这些情感磨炼自身的心性，可以从中接触到人类的情绪，最终凭借着自身修为以及对‘人’这一事物的感悟，化作人形。
知云不是普通的吞云兽，她凭借《天风吹雪图》之一的《吹雪图》，天生便可以化形。
通过吸食云彩，她甚至可以进入到做梦之人的梦境里面。
她喜欢猜测这些做梦中人的心理，不过也确实好猜，他们的所思所想都在梦境里有完美的呈现。
以前她对那老人的话还不以为然，现在她相信了那句忠告。
“雨下得好大啊。”
“这里地处森林，降雨量当然不小。”
不远处的怜风和萧迟暮闲聊着，并没有注意到知云那颓丧受伤的表情。
“那个姓冷的车夫因为要保证殿下安慰，迟迟不肯离去。但他每一月都要为吊孤山运送辎重，如果殿下再这么耗下去，半个月后可能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
“嗯……到时候你们俩跟他一起走就好了。”
“殿下，再怎么样，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您说对吧？毕竟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怜风不知何时起总是把话说的很委婉，跟两人之前初次见面时针锋相对的态度截然不同。
“嗯。”萧迟暮沉默下来。
他突然想去爬一次山。
这时，知云忽然道：“怜风姐姐，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怜风‘嗯’了一声，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段时间知云的状态她看在眼里，但知云不肯说，她也不好强行让知云讲出来。
但以知云的这态度，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怜风告罪一声，举着一把雨伞，带着知云出了院子。
萧迟暮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表情无悲无喜。
……
“姐姐，不能再拖了……”
“什么？”
“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在做一件事……”
知云的脸色逐渐苍白，她的语气愈发低沉，声音也越来越虚弱。
怜风起先平静的听着，再之后脸色越来越难看，等到知云说完，她沉默了很久。
“殿下……想寻死？”她说完，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差点倒在泥泞中的知云。
“嗯。”知云的声音微不可闻。
怜风愁眉不展，她下意识的咬起指头来。
“梦境里的殿下，总觉得自己还是三年前的样子，但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长大了，他只是不肯承认罢了。但奇怪的是，殿下明明才十一岁，为什么会在梦里出现十五岁时的样子呢？”
“梦境里的世界十分的真实，很多逻辑都能对的起来，就像是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一样。难道是殿下幻想出来的？这……这个可能性，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你说的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
“而且，据你所说，殿下的梦总是在三年里的几个梦来回反复，像是一个轮回一样……对了，父母！你跟殿下提及他的父母，说不定能从当天晚上的梦里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知云嘴唇苍白，颤抖着声音道：“我……我不敢。如果梦里的都是殿下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我提他的父母……殿下会不高兴的……而且，我现在已经进不去梦境里了……我感受到了……当我说出来的时候，能进入梦境的能力已经被什么东西封印起来了。”
知云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说到最后已经气若游丝，眼睛微闭，仿佛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怜风按耐住无数疑惑与问号，这突如其来的秘密令她慌了心神。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轻轻抚摸知云的小脑袋，道：
“剩下的，交给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