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断臂,血刃

　　天罗地网之下的温雨眠单手一招，笼罩在麓山老母周围的花瓣齐齐倒卷。
　　花瓣粉嫩，如孩童一般绕在自己身周，打着轻旋。而面对巨蛛，漫天的花瓣似刀片般锋利，将蛛丝连同地上的八只巨蛛切割成细末。
　　那万千的黑蛛在地上重新汇聚成麓山老母，扑向黑牛精尸身的脚步更快。
　　步足一点，一跃十丈高，锐利的弯钩牢牢地刺进岩壁，原本坚硬的岩壁此时像一块豆腐一般。
　　口器一张，黑牛精的尸身便被整个吞进口中，上下咀嚼，腹部血丝密布，麓山老母断掉的那只步足，肉芽蠕动焕发新生。
　　看见麓山老母的断足重生，温雨眠露出一副头疼的表情。
　　冰雪之中，两人遥遥相望，飞舞在两人之间的不是雪花，而是漫天的花雨，梨花花瓣再次向着麓山老母卷去。
　　南柯一行人没有继续逗留，拐过弯，朝着出口奔去。
　　四下里漆黑一片，南柯的速度不由得放缓，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升起火来。耳中隐约还能听到麓山老母和那蓝衣女的声音。
　　“小妮子，今日这无生洞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你的嘴也臭的很。正好割下你的舌头给我师弟祭酒！”
　　“轰轰轰！”
　　不断有碎石落在头上，南柯只好用手捂着脑袋前行，蛛蛹因为行动不便，被他丢在了那岩洞之中。
　　估计在山洞内跑了有一刻钟左右，南柯终于看见前方出现一点亮光，心中有些高兴。
　　“奇怪，这里怎么有亮光，我们才跑了没多久，不应该啊。”浮一在心中寻思着，开口道：“前方可能有危险，小心些。”
　　“有危险！不会又是蜘蛛吧？”大白在边上惊呼。
　　“应该不会，麓山老母还在后面和那蓝衣女子死磕，暂时分身乏术。”南柯理智的回复，快到出口时又接着道：“浮一，待会如果有危险，你就用‘一叶障目’来帮我们掩饰身份。大白，如果一会有危险，记得躲好来。”
　　“好的。”大白和浮一同时道。
　　南柯等人在出口的岩壁附近俯下身，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光线照亮了外面的一切。
　　一胖一瘦两个人坐在地上，嘴角留着血迹，头发凌乱，眼神之中满是愤恨。
　　而他们面前还站着一个书生模样的身影，因为是背对着南柯等人，所以看不清面貌如何。
　　“狄枫，胖子？他们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浮一惊讶的说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的焦急。
　　“浮一，你认识他们两个？他们的衣服和被黑牛精所杀的二人相同。”南柯看见他们的青衫上，都绣着三缕升腾的紫烟。
　　“他们是怀虚谷的弟子，此次下山就是为了诛杀麓山老母而来。”
　　“怀虚谷是什么地方？”
　　“怀虚谷是岭南境内执牛耳的道统。就是你们凡人所说的仙家之人。”
　　南柯还想继续往下问，就听到那个书生背影的男子开口道：“仗着自己有点细枝末微的道行，竟然也敢来无生洞撒野。老母最近也是心地善良，只说砍了你们的手脚。”
　　“呸，若不是你躲在蛛蛹里假扮凡人，趁救你之际重伤我们，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嚣张。”那个胖子义愤填膺，往书生模样的男子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书生毫不在意的在身上抹去那口唾沫，然后一把糊在了胖子的脸上，“胜者即正义，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说着一把扯下胖子的右臂，血液喷溅，将三人身上的衣衫都染红了。
　　“啊！”胖子面容扭曲，左手捂着伤口，但是鲜血还是汩汩而出。
　　“你！胖子，你没事吧胖子！”狄枫怒视书生，让胖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哈哈哈。”那个书生对胖子和狄枫的惨嚎与怒视，完全无视。而后竟然将那手臂拿到嘴边，“咯吱咯吱”的啃咬起来。
　　“你们这些修炼之人的血肉，比起普通凡人来说是更加美味，早些年吃过一些，记忆深刻啊。”书生听到后方山洞传来的打斗声，拿着那条已经被啃咬的消失了小半的手臂，向后一瞥道：“这些人真没用，时间过了如此之久，居然还没有解决。”
　　背影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转过头来之后，他的脸竟然是一只黄鼠狼。毛色棕黄，眼如松绿，牙齿尖利，毛发上还粘着不少的血液，不时还用长舌舔了舔自己的面部。
　　这一幕在南柯看来简直瘆人不已，大白更是手抖，直接拔下了几根南柯的头发，差点让他叫出声来。
　　南柯本来想问浮一一些问题，但是看见浮一没有说话，眼神带着悲伤，看着外面。
　　仔细的思索了一阵，南柯拍拍浮一的手臂小声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救那两人，不过会比较冒险一点，而且要你们帮忙，怎么样？”
　　浮一眼睛一亮，急忙道：“快说说。”
　　大白向后退了一步道：“我不去行不行？”
　　“不行！”南柯与浮一异口同声。
　　…………
　　黄鼠狼看着地上的两人，那条手臂已经被他啃食殆尽，正打算掰下另外一条手臂，竟然听到了一阵鼓声，立即警戒起来。
　　鼓声越来越近，是从后面那条通道传出来的，黄鼠狼紧紧盯着通道口。
　　只见先前在大殿之中，一剑斩杀了狼妖的那个蓝衣少女，出现在了洞口。一手握着一把宝剑，一手牵着一条绳子，缓缓的踱步而出。
　　身受重伤的胖子和狄枫看见大师姐，心中激动可想而知，兴奋道：“大师姐！”
　　温雨眠听到呼声，向着二人看去。看见师弟二人的模样，和远处的黄鼠狼，黛眉紧皱，面若冰霜的向他走去。
　　黄鼠狼看见那女子向他走来，一颗心是突突直跳，狼妖比起自己来可是更加厉害，那都被她一剑削首，那自己不是连一剑都受不起？
　　但是，我现在距离她还有三十丈，就算要跑也来得及，故弄玄虚，在看看，实在不行再土遁逃走。黄鼠狼心中一阵计较，并不打算与温雨眠正面交战，也不打算一个照面都没打就转身逃跑。
　　走了几步，温雨眠牵在手中的绳子紧绷了起来，绳子后面似乎还拖着什么，不过后半截还藏在黑魆魆的山洞中，看不清。
　　“我师弟二人是你伤的？”温雨眠俏脸愠怒的看向黄鼠狼。
　　“是……是又如何。”黄鼠狼有些心虚，底气稍显不足。
　　“那你就别走了，留下来和他们一起作伴吧。”温雨眠淡淡说道，向前走的步伐略微快了一些，那手中牵着的绳子，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绳子在底部分叉，分为两头。
　　一端拖着一只黑牛精，头上两根粗大的牛角已经断了一只，另外一只也是布满裂痕。原本乌黑油亮的毛发变得暗淡无光，身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眼神涣散，一副濒死的状态。
　　另一端拖着麓山老母，先前八丈大的体型似乎变小了不少。步足由八根变成了四根，断口处还流着绿色的血液。蛛眼已经全部闭合，那口器处还有三两根长长的蛛丝。
　　黄鼠狼看见黑牛精的尸体本来就吓了一跳，再看见旁边的麓山老母，二话不说，转身就逃，没有一句废话。
　　“师姐，那黄鼠狼跑了。”狄枫疾呼。
　　温雨眠似乎没有打算追，只是望着黄鼠狼逃奔的方向，点了点头。紧了紧手中的绳子，牵着地上两具尸首走向是第二人。
　　在二十丈外的一块巨石背后，黄鼠狼目中精光大放，“看见我把她师弟二人伤成这般模样都不来杀我，她自己一定受了重伤，等她放松警惕，就趁机将她杀了。”黄鼠狼心中算计。
　　待得走近，温雨眠向着二人不停眨眼示意。不过胖子和狄枫还沉浸在痛苦之中，根本没有看见。
　　狄枫目中含泪，胸中压着一团如何都下不去的火气，质问道：“师姐，你为什么不杀了那只黄鼠狼妖怪！为什么眼睁睁的放他走？看见胖子的这条胳膊了吗？被他当着我们的面直接吃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他！！”
　　胖子一张脸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用仅剩的左臂示意狄枫别再说了，对着温雨眠露出一张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道：“师姐，谢谢。”
　　每说一个字似乎都会带走胖子的一丝精气，只是四个字，就让这个昨天单手接住山魈狼牙棒的胖子，脸上虚汗淋漓。
　　温雨眠看着二人，不带丝毫感情道：“黄鼠狼只是一只小妖，于我来说，杀与不杀，只是顺手为之。此次麓山老母和一众大妖基本都已伏诛，任务已经完成。况且，男子汉大丈夫，若是不能自己血刃仇家，指望一个女子来帮你，何来的底气。”
　　地上二人没有反驳，狄枫只是紧咬着嘴唇，嘴角渗出殷红的血丝。
　　指了指身后的两具尸体，黑牛精与麓山老母道：“我希望你们能够记住。若是他日学有所成，自己下山，找到黄鼠狼，亲手血刃！”
　　眼神冷冽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圈，温雨眠怒其不争道：“男人的成长不是用眼泪浇灌，应该用你身上的伤疤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