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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我那苦命妈妈 / 第二十六 怀念妈妈的味道

第二十六 怀念妈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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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是文盲,几乎大字不识几个,在她的有生之年,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见她写过。当然,妈妈也不是什么大厨,不可以做南北大菜,更不会东西大餐。但是,妈妈做的那些独特的饭菜却特别好吃,非常的符合我的口味,换句话说,我就是吃着妈妈的味道长大的。即使在那些贫穷的日子里,乃至在三年的困难时期,我同样吃惯了妈妈做的饭菜,更喜欢妈妈做出的摆上餐桌的味道。
  在“低指标,瓜菜代”的岁月,我家的一日三餐,大多是用稻糠做的饽饽头,或是用野菜做的锅贴饼子,这些都是主食,那么,副食都是些什么菜呢,我们经常吃的,就是黄豆熬咸菜条,或者是盐揸小河鱼,这是当时最好吃的下饭菜,不论是小肉狗,还是小白条鱼,还是活蹦乱跳的小河虾,这些都是从河沟里刚刚打捞上来的,特别的新鲜。妈妈把它们清洗干净,然后倒入哗哗滚开的大铁锅中,顺手扔进两把大粒盐,往灶中撇进两棵树枝,十分钟以后就不再理它了,灶坑里面的底-火就会自然燃烧着,直到把铁锅里的水全部烧干了,这时,再看看那些小鱼小虾,无不吃透了重重地盐巴,一只只都是笔直的,硬硬的,咸咸的,吃到嘴中特有嚼劲,不论是窝头还是大米干饭,就着这样的小鱼小虾可好吃了,可下饭了,吃完了一碗觉得不过瘾,还想再吃一会小鱼小虾,于是,还要再盛一碗饭吃。
  在那个贫穷的时代,没有大米白面吃,家中的一日三餐大多是粗粮,或者是玉米面掺野菜贴饼子,或者是高粱米熬稀饭,做这种稀饭可费火了,就因为家中的高粱米太硬,晒得也太干,所以,熬这样的稀饭就太费时间,没有三五十分钟,这种高粱米就不会熬烂,更不会煮的黏黏糊糊的腻嘴头,如果把高粱米中在撒上几把爬豆或饭豆,两者掺和到一起煮烂了,那长长的白白的面豆子吃到嘴中,面面的,甜甜的,吃上两碗可扛饿了。如今,我们的生活好了,大鱼大肉随便买了,但是,妈妈做的那拿手的高粱米下爬豆,又黏又油腻的粗粮稀饭,却永远地见不到了,更吃不到了。在如今的农贸市场中,再也见不到那样的新鲜高粱米,也见不到那样面,那样甜,那样香,那样新鲜的爬豆或饭豆了。
  到了夏季,应季的蔬菜下来了,嫩嫩的黄瓜,红红的柿子,还有紫黑紫黑的茄子,都是妈妈展示厨艺的好食材。到了炎热的三伏天,妈妈爱给我们做捞面吃,也就是如今城里人说的过水面。妈妈做饭的速度很快,只见她一个人不声不响,不一会就把大个的西红柿烫去皮了,把土豆,豆角或黄瓜切好了,把这些食材一起从菜板上滚到锅里,烧过两个开,再打进一两个鸡蛋,用不了十几分钟,捞面的卤子就打好了,然后,给我们每个孩子盛上一碗,再加上一把黄瓜丝,或者在用筷子崴上些芝麻酱,无形中两种捞面卤就上桌了。因为妈妈的饭菜做得顺口,我们几个孩子无不狼吞虎咽。蔬菜的卤子带着些许清香味,麻将的卤子就更香了,香得糊嗓子又粘牙,给谁也会食欲大开,无不把肚子吃的鼓鼓的,圆圆的,曾几何时,饭后撑的我都猫不下腰了。
  烧茄子,也是妈妈的拿手菜。在她没患病之前,每每到了茄子大丰收的季节,妈妈只要有一点空闲时间,就和我们说:今天我给你们烧茄子吃,好不好?开始,我还有些纳闷,心想,这些嫩嫩的茄子用火去烧之后,那可怎么吃呢。于是,就十分关注了妈妈的厨艺,只见她把个头大的茄子清洗干净之后,就用菜刀切成两三厘米厚的薄片,然后,再把剥好的大蒜切几瓣,把鲜姜或花椒大料准备好,这时,妈妈所谓的烧茄子才算正式开始了。
  妈妈用小勺把菜籽油倒入锅中,烧热之后,就把切好的茄子一片一片在油上煎,直到将茄片煎的两面黄黄的了,浑身酥软了,才把这些半熟的茄片捞起来备用。待到把这些生硬的茄片都加工好了,妈妈再把锅中撒些油,然后将切好的葱姜蒜或花椒大料一起放入热锅里,再烧十几分钟大火,这时所谓的“烧茄子”就大功告成了。也就在这时,我才懂得了妈妈烧茄子的秘密,其实,就是如今人们所说的“红烧茄子”吗,就是给茄子过油之后再清炖吗。
  在那个年代,谁的肚子里都是清油寡水的,一大家子人,一年也吃不了二斤油。突然间吃上一顿烧茄子,那真的叫吃到了过年味道了。要知道,过了油的茄子滑滑的,面面的,香香的,与清水煮的茄子当然不是一样味道了。所以,我们各个狼吞虎咽,生怕自己吃少了,妈妈做的一大海碗烧茄子,用不上几分钟就一扫而光了。如今,我们无论在家中,还是到饭店就餐,也时而吃一顿红烧茄子,然而,今非昔比完全是两个味道了。很难说是妈妈做的味道好,还是因为我们的口味高了。很有可能是兼而有之吧。
  鲜美的河蟹汤,是妈妈最爱做的拿手饭,也是一年四季都不会缺席的好吃的饭。我们的家乡盛产三件宝:河蟹,银鱼,芦苇草。其中河蟹排在第一位。在那个年代,蓟运河是两岸人民的母亲河,这条河起源于天津的蓟县,流经宝坻,宁河,汉沽等地,全长一百多公里,在北塘的东部入海。这条河与渤海湾连接在一起,所以,就和大海在同时潮起潮落,河水中两合水的鱼虾有很多。其中,主要的就是河蟹。另外,还有银鱼,面条鱼,鲈鱼,海鲇鱼,河刀鱼等等。尤其是到了秋季,西北风刮起来了,河蟹的蟹脐痒痒了,它就会不由自主地向上爬了,或爬到河岸的草丛中,或爬到乡路的车渠中,还有的竟然爬到妈妈烧火做饭的灶坑边。这样说绝不是夸张,我的意思是说,只要秋天来了,秋风起了,四两半斤重的河蟹就会爬得到处都是,啥时想吃野生的大河蟹了,无论是去钓,还是去摸,还是到闸涵边去听,还是到浅沟明渠的湿地上去照,都可以手到擒来,很少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正因为有这样的资源条件,妈妈才有这样的厨艺,才做出了百吃不厌的螃蟹汤。
  星期天或是节假日,妈妈看我无所事事的时候,就给我安排去抓蟹的活。她说:二友,没事做就抓蟹去,晚上妈妈给你们做螃蟹汤。我一听说要吃螃蟹汤,比得了金元宝还要高兴,还要疯狂。二话不说,拿起工具就向河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答应着:“我就爱吃妈妈做的螃蟹汤。我们晚上要吃螃蟹汤喽”!
  对逮螃蟹我可以说是专家了。天气不太凉的时候,就脱掉裤子下水去摸河蟹,深秋以后下水不太舒服了,我就扛起钓竿,到有流水的沟渠中去钓蟹。或者是撒开渔网去拉蟹。不论采用哪种抓蟹的方式,只要出去一两个小时,三五斤的大螃蟹一准会送到妈妈的眼前。就在我换洗衣服的时候,或者用清水洗澡的时候,用不了三五十分钟,一碗碗热气腾腾的河蟹汤,妈妈就忙活着端上餐桌了。
  白白的手擀面条,绿绿的从院子里采摘的菜叶,还有那香喷喷的河蟹黄,看到这样的颜色,谁不会食欲大振呢!这才是原生态的味道,才是清新的味道,是农家的味道,更是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的妈妈的味道。怎奈,如今我们的生活富足了,条件无比优越了,大鱼大肉都吃腻了,但遗憾的是,这样的螃蟹汤却距离我们渐行渐远了,这样的妈妈的味道却永远地成为历史了。我曾吃过满汉全席,也进过星级宾馆,享用过南北大餐,然而,却始终没有再吃过一次,妈妈做的那样的螃蟹汤,没有吃到过一次那样的妈妈的味道。
  大葱炒鸡蛋,也是妈妈做的味道好。只见她切碎两棵大葱,这是院子里的特产,打上三五个自己放养的鸡蛋,白白的蛋清,嫩嫩的蛋黄,将它们搅拌均匀以后,快速地倒入滚烫的油锅里,然后就用铲子翻上几个来回,只需三两分钟,焦黄鲜嫩的炒鸡蛋就成为盘中餐了,只可惜,这样的美味并不是常见,妈妈这样的味道我们并不能经常享用。因为这道菜,只有家中来了贵客,妈妈才会展示她的这个手艺,才会舍得用平时兑换油盐的鸡蛋,招待远方来的客人呢。还有一点要说的是,妈妈做的大葱炒鸡蛋,尽管香味四溢,尽管垂涎欲滴,但,我们这几个小孩子是从来没有上饭桌的权利,我们没有与客人一起享用美味的资格。只能等待客人把酒喝好了,把饭吃完了,妈妈才会把客人吃剩下的炒鸡蛋,一块一块分给我们尝一尝而已。我们从来没有享受到吃饱吃够的权利。妈妈做的这道菜,成为了我们永远的奢侈品。
  冬天到了,大河结冰了,大地封冻了。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就以大白菜为主要的副食了。已经记不清那时的主食都吃些什么了,但令人记忆深刻的,就是妈妈做的大白菜炖粉条,或者是大白菜炖冻豆腐。妈妈做的这个味道也是我们的最爱。自己地里产的大白菜,颗颗都是满心的,白白嫩嫩的白菜帮,与粉条或冻豆腐混合在一起,不咸不淡,油腻嘴头,还有一种入口即化的感觉,而冻豆腐呢,自然会流露出一种淡淡的豆香味,百吃不厌的白薯粉条,不仅入口滑顺,还有韧韧的嚼劲,用这样的菜下饭,哪顿都会吃上一大碗炖白菜呢。如果家中实在没有粉条或冻豆腐了,妈妈就会往白菜里撒上一把小干鱼,这两种食材搭配到一起,也是别具特色,少有的美味。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村子里还没有电灯,各家各户打下的粮食,或者用村头的碾子加工碾压,或者利用自己的石磨将小麦或玉米碾碎。加工粮食的过程虽然苦一些累一些,但是,用这种工具加工的粮食,与现在的味道就大相径庭。每当新鲜的玉米下来后,妈妈就要和奶奶一起,用自家的石磨一圈一圈的碾压,或者在上午,或者在夜晚,尤其将那些半湿不干的玉米磨碎后,做出来的玉米饼子,焦黄焦黄的,入到口中又香又甜呢,如果要沾到了牙床上,那才叫回味无穷呢。
  要过大年了,家家户户的石磨就会昼夜忙活了。我们家也不例外,奶奶是当然的操作工,妈妈就主管技术规程了。她们在一起分工合作,将玉米碾碎了,将黄豆碾碎了,再将红小豆或豌豆也碾碎了,然后,将这几种粮豆混合到一起,摊在事先准备好的笼屉里,炉灶中的大火就烧起来了,不一会,又香又甜的味道就从蒸气中冒出来了。这就是妈妈所说的“年糕”,那个时候也叫蒸糕。特别的好吃,哪一顿饭都要吃到嗓子眼才肯罢休。
  怎奈,妈妈的这些味道,如今已是遥不可及的历史了。只能用意念或回忆来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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