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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外有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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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空间,一下子又静了下来。戴晓军忽然回忆起儿时的一件小事,应该是小学二年级的事。那天他在校园里走着走着,看见路边丢着一块西瓜皮,心想这要是谁不小心踩着了,不得摔个大跟头吗,就一脚踢到旁边草丛里。谁成想后面就有一个顽皮的孩子,就爱在草丛里走路,正好踩着摔了一跤,下巴磕在一块石头上,碎了两颗门牙。孩子家长立马闹到学校,后来戴晓军“虚心”接受了老师的批评,并且由老戴赔了好些钱,才把事情搞定。
  这种哑巴吃黄连的事情,配上胡搅蛮缠的对手,上哪说理去呢?
  他忽然觉得,秦正阳也挺可怜的。
  不知过了多久,隔板那头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我,妈。”
  “没事没事,就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家里怎样啊?”
  “别让我爸喝酒,他肝不好,一滴也不准他喝。还有啊,你自个没事的时候,别老待在家里看电视,多出去走动走动,跳跳广场舞也行。你看隔壁李阿姨,跟你一般年纪,气色看起来就是比你好。表姐也还好吧,嘟嘟是不是都会叫‘妈妈’了?”
  “还不会呢?这个傻嘟嘟。”
  “真没啥事,我能有啥事?一日三餐九碗饭,一觉睡到大天亮。家里没事就好,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健康平安。”
  “没事就好,那我挂了啊。对了,每天早点睡觉,习惯了,就不失眠了。就这样,我挂了。”
  看似心血来潮的一通电话,戴晓军并没在意。等他恍然大悟时,已经是好些天之后。
  他听着隔壁的门被推开,然后是哗哗的水流声。
  戴晓军起了身。
  现在冲出去逮他,肯定来得及。可是,之后呢?骂他一顿?他错在哪?错在给你推荐理财产品时,没帮你甄别出陷阱吗?让他赔钱?可能吗?
  他又坐了下来。
  直到听见厕所门打开又关上,也没动弹分毫。他默默掏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将烟雾慢慢地吐了出来,好让它们遮住这逼仄的空间,遮蔽这残酷的现实。
  怎么办?怎么办?
  刚才对秦正阳发起灵魂拷问的词语,现在开始拷问起自己。
  原本以为找到秦正阳,事情总归会有些转机,结果却发现徒劳无功。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浮出水面,这事如何跟韩蕾说。
  如实跟她说,三十万首付款遭遇了投资陷阱,血本无归?戴晓军觉得,有时候口出真言,是一件非常自私的事。就比如这件事,说出来之后,自己胸中的积闷能分摊掉不少。然而结果是,事情不但没得到解决,反而让听者平添不少烦恼。这就有点损人利己了。
  没法向韩蕾说,那就更没法向老戴他们说了。当初这些钱本是在老戴口袋里装着,戴晓军生怕老两口胡乱投资,并随便找个理由要了过来。这下可好,老戴要踩的坑被自己捷足先登了。若是让老戴知道,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那就自己扛着吧。
  戴晓军把那该死的烟头摔在地上踩灭,整了整衣冠上楼。
  回到办公区时,运营小姐姐已经重新化好了妆,但红红的眼眶,还是让人一眼能看出刚哭过。她见到戴晓军,下意识又问了一嘴:
  “有没有见到那个王八蛋?”
  那个王八蛋,自然是秦正阳。
  戴晓军踟蹰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为何,脑中闪过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忽然觉得平日里漂亮的运营小姐姐,这时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可是自己呢?自己这个可怜之人呢?自己的可恨之处呢?
  对秦正阳的愤怒刚刚过去,对自己办事轻浮的悔恨汹涌而来。如果当初不贪恋这点蝇头小利,如果当初用心调研一下他们的项目,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呢?
  可惜千里马常有,而后悔药没有。
  回到家里,纵使百感交集,也只能装作一切顺风顺水,仿佛命运的方向盘依然掌握在自己手里一样。或许是演技太好,总之韩蕾没有起疑。只是在亲热的过程中,戴晓军想起这三十万,那东西立马跟被扎破的气球一般瘪了下去,害得韩蕾意犹未尽。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报警和维权。事实上,在他们一伙人去报案时,经侦已经立案了。进行完程序性的信息登记后,一伙人便垂头丧气地回去。再后来不知哪位同事分享了一个花花理财的维权微信群,戴晓军没多想也跟着加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群里负能量爆棚,大家不是在诅咒花花理财团队祖宗十八代,就是在哭诉自己命苦,抑或在吐槽经侦办事不力。偶尔有人在群里贴出一些花花理财老板的行踪信息,最终也都被证明是虚假的。
  这些信息,戴晓军不看难受,看了更难受。好几次想退群,又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最终还是作罢。
  另外,大家寻找秦正阳的行动也没有停止。一开始大家没特别注意,可过了好几天,大家都没见着秦正阳,连他的顶头上司都不知道他跑哪去了。出了这档子事,加上连续旷工好几天,公司正商量如何处分他。谁也没想到有一天,那两个老者会出现在公司办公室。
  当时戴晓军也看见他们,两人脸上忧心忡忡的。他们被人事小姑娘请进了总经理办公室,接下来发生了哪些谈话,大家就不清楚了。当然,纸包不住火,没过两天大家就知道,秦正阳瞒着所有人,离家出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自从前几天跟家里打完一通看似例行公事的电话后,就再也没人跟他取得过联系,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你看,畏罪潜逃了。”公司的受害同事私下里建了一个内部微信群,有人在群里这么说。
  “他这么一走,希望更加渺茫了。”直到现在,依然还有人觉得,秦正阳是他们和花花理财中间的一条重要枢纽。
  “娶媳妇的钱赔光了,看来得打一辈子光棍了。”有人调侃着,一看就是投钱少的。
  好几次,戴晓军有跳出来给秦正阳说句公道话的想法。不过每次这个想法刚刚冒尖儿,就被自己摁了下去。自己这么鲁莽地出手,就暴露了自己隐瞒之前见到过秦正阳的事实。这倒没什么,可怕的是,如果大家顺藤摸瓜,把这个隐瞒者看作是整件事的从犯,他就百口莫辩了。再说,戴晓军虽然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要说对秦正阳毫无怨言,就显得太虚伪做作了。
  三十万人民币,据说换算为百元大钞将近七斤,他和韩蕾要不吃不喝地干三四年才能攒下这么多。
  要命的是,购房合同上约定的首付交接时间日渐逼近,原本计划停当的事,瞬间又被打乱了。
  这钱如果要不回来,他还得借。而且,还得瞒着韩蕾和家里借。每当想到这些,戴晓军就觉得胸口沉闷,接着就是一阵长吁短叹,眉头紧锁。
  生活要是一直顺着你,岂不是你的龟孙子了吗?
  他会用这样的自嘲解闷,然后强行给自己灌心灵鸡汤:事情远没有尘埃落定,钱肯定能追回来,哪怕追回一半也行。
  但是无论如何,他得重新做打算了。之前首付缺口是四十万,这四十万去借的话,月供一万三,加上按揭月供一万一,总共两万四左右。如今再加上这三十万,月供差不多三万了。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他们俩的月收入之和,不过也并没到完全无法接受的境地。无非是把裤腰带勒得更紧一些,每个月拆东墙补西墙,等到工资涨上去了,问题也就缓解了。
  至于韩蕾那每个月一千来块的衣装费用,还是要保留的,一来不想让她起疑,二来不愿食言,三来女孩子的虚荣心,总得适当满足一下的。
  他又抽时间跟小刘打听了一番卖方的消息,心想若这个时候,卖方突然因个人原因而无法继续进行交易的话,岂不是件好事。得知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后,心中竟有一丝莫名地失望。
  再说秦正阳那边。老两口来北京一趟,没有找到儿子,却从同事们七嘴八舌的言语中,似乎听出儿子骗了别人不少钱,心中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最终在公司领导的帮助下报了警,然后惨淡地回家了。老两口是东北农村人,秦正阳是家中独子。因为怕老两口听不太明白事,公安也留了公司人事的电话,并征得老两口同意,说好有事也会跟人事通个气,帮忙一块儿留意儿子的踪迹。眼看一周过去了,人事小姑娘净接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广告电话。
  微信群里,同事们对秦正阳的怨恨还没有消散,恶毒的语言不时喷出来。每当戴晓军看到这些,就会想起老两口离开公司时的眼神。那两双饱经岁月的眼睛,满含着失望、愤怒,与心碎。在这两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眼里,他们的儿子秦正阳,成了一个畏罪潜逃的坏人。
  这给他们带来的打击,就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耄耋老人找寻自己失散的儿子,却被正义之士告知,你儿子已经被我们枪毙了,他是汉奸。
  是不是很有种杀人诛心的意思?
  戴晓军甚至有点恨自己,当初在他们踏上电梯离开大楼之前,应该决然走上去告诉他们,秦正阳是好心的,他没有干坏事。
  可是他懦弱,他什么也没做。
  这个遗憾和痛失三十万一样,后来渐渐成为了他的梦魇,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好几个晚上,他都午夜梦回,无法安然入睡。
  时间并没有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停止脚步。那一天小刘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告知他卖方这边一切顺利,距离房屋过户仅剩一个月。潜台词也很清楚,是时候该准备房屋尾款了。
  花花理财团队人间蒸发后,经侦方面没有任何进展。眼看拿回那三十万希望渺茫,戴晓军也彻底死了心。他已经联系到几家银行的客户经理,能以相对偏低的月供借到这些钱。这七十万的借款打算的差不多了,另外还有三十万,也就是依然握在老戴手中的最后一部分尾款。幸好这三十万的定存当时没到期,没有给到戴晓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戴晓军心里骂了自己几百遍“孙子”,最终还是拨通了老戴的电话,向他催要尾款。
  没人接听。
  或许在谈生意吧。他等待了十分钟左右,顺带组织一下语言,好让一会儿的对话显得不那么赤裸裸。
  这一次,还是没人接听。
  老戴日子过的丢三落四的,尤其忙起来的时候,一大半时间都在找自己的手机。戴晓军无奈地摇了摇头,便给他母亲打过去。没人接听。过了几分钟,他又拨了一通,还是没人接听。
  这两人的手机私奔了么?
  戴晓军扔下手机在屋里来回踱着,只能等他们回拨过来。等了好些时候没动静,一看韩蕾穿着个性感小吊带打身旁路过,忽觉身体里有一股灼热的真气横冲直撞,索性一个公主抱将其抱进卧室,扔到了床上。
  软玉温香,着实令人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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