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巫女

　　“大人，武士大人，小老儿不知大人在门外，有失远迎，大人可否……？”，村长马上站了起来了，双手指着榻榻米，吓得满头大汗，弯着腰喊道。
　　“大人……”
　　他走进来左顾右盼的看了看，村长父子二人刚才就在亭前榻榻米上吃点心，悠闲品茶，外面劳作的村民皮包骨，这一家一副腐/败做派，难怪他儿子长得这么胖。
　　不过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这恶人都做了许多天了，都快忘了自己之前还是纯良大学生，倒没脸站在道德制高点多管闲事。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不过——"，他摆摆手。
　　他的儿子，成连忙站了起来，脸色惨白。
　　“无妨，村子里还有多余的房间没有，我有点困了，你们之前说的话，我可以既往不咎，而且——”，赵成冠并不在意这两人的小动作，他对愚昧无知的落后文明没有半点兴趣。
　　“我并非你想的那样，不过是一个异乡的旅人罢了，身上哪有什么麻烦，我也不会白住你的，日后必然不会忘记二位恩德的”
　　他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虽然他锤子背景都没有，但这不妨碍他根据刚才村长的谈话透露出的信息，利用一下，扯虎皮做大旗。
　　说我实际上没有深厚背景？那没关系，你可以自由脑补啊。
　　赵成冠冷笑着看着他们。
　　看着赵成冠愠怒的俊雅面庞，村长心中尽是凉意。
　　他想起大城中贵人的做派，干脆咬牙，一狠心道:
　　“大人，有倒是有，不过不知道大人能否住得惯”
　　“你说，不会又是茅屋吧，我可住不惯。”
　　”小老儿怎敢如此轻慢大人，那房间物件儿齐全，是村里最好的房子，只是---“
　　“有话直说，不要藏着掖着。”
　　“回大人的话，那房间不干净，只有一个命硬的巫女那儿待着，如此污秽，只怕轻慢贵人，但想来大人天生贵种，那些个低微的小妖小怪怕是跑都来不及，哪里敢打搅贵人清净。”
　　“哦？那行吧，带我去看看，再做决断，有劳老丈了”
　　赵成冠点点头，若有所思。
　　村长只得无奈的带着几人走到村尾，茂密的林中出现了洁白的石梯，迈上石梯，石梯已经长了不少青苔，却无人清理。
　　大概走了百来阶，便看到拐弯处有一个小小的神社，外面是红色的罗生门，神社里面的地板由柱子承托，木头质地，高于地面。
　　造型简约，屋顶宽大无曲，区别于干阑式建筑。其立柱直接立于地面往上，没有础石，这浓郁的日式风格，让赵成冠恍惚来到了日本。
　　不对，这就是日本建筑吧，标志性建筑带给他的既视感太强了，这不由得让他心中升起了阵阵疑惑，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
　　假如是日本古代，那为何有如此科幻的休眠仓---以及完全不同的语言体系？就算是古代日语，至少也属于汉藏语系吧。
　　要说是是未来，那为何这里如此复古而落后？被我取代的赵无忘将军，到底是什么身份？一连串的疑问塞满了他的脑子。
　　赵成冠摇摇头，将疑惑压在心底。
　　在神社前，一个穿着玄色衣裤的孩子伏在地上，她正在在用湿润的布片卖力的擦拭着木质的过道，神色认真。
　　“这就是你说的巫女吗”，赵成冠问道
　　“是的，大人，这就是村子里那个不洁者，大人尽量少跟她接触”，村长用袖口抹了抹汗，看着那小姑娘的眼神带着厌恶，“若是大人不嫌弃，今后这便是大人的宅邸了，她住小侧房，大人自可随意。”
　　“嗯？怎么个不洁法？”，听到这里，他饶有兴致的追问道。
　　“就是……额……这孩子面相十分怪异……并且……她还克死了………她的父母兄弟…全家五口”，村长又擦汗，似乎不想多说，“总之，大人虽是贵人，也须远离的好”
　　“就这？”，赵成冠发出一声轻蔑的笑，他根本不信相面之说，他担心的是其他的东西。
　　那些被村民隐藏得更深的秘密，他来到这个世界几十天了，却处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些人到底在避讳什么呢？
　　“既然这样，我直接赶走她岂不是更好？”
　　他干脆做出赶走巫女的动作，一副作势企图独霸神社的奸诈嘴脸，然后双手叉着腰，斜眼盯着村长的脸。
　　可惜并不像，一张俊雅的脸再怎么奸诈也不伦不类，反倒给人一种危险的戏谑感。
　　“大人且慢，大人……大人……”，老头儿几乎汗出如浆，要跪下了
　　“怎的？许你怕她，就不许我怕？我今天偏要赶走她，老丈可有话与我分说？”，他双手抱胸，高大的身影有如神社鸟居的柱子一般，给人心理造成了莫大压力。
　　成的嘴唇开始哆嗦。
　　老村长的脸色好似开了个染色铺，红的，白的，绿的并将在他那张老脸上迸发了出来，由红转白，由白转绿，最后似乎终于承受不住，直挺挺的跌坐在地上，居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哭起来。
　　另一边正在打扫神社的巫女听见村长的哭声，好奇的探出头了，那是一张相当孩子气的脸，手上还不忘拧干沾水的布片。
　　这让正处于这场事件中心的赵成冠有些尴尬，没想到这老头来这一出，他出言道。
　　“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大人不会，山上的可不挑啊，若是赶走她，我这一村老小，可就都活不了了”
　　“此话怎讲？你若说明白，我就不赶了”
　　“大人此言当真？”
　　“自然”
　　“让大人见笑了，请听小老儿细细道来”，他很快收住哭声，但浑浊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惊惧。
　　“她是山鬼的孩子”，村长小声说，“大人有所不知，就在八年前，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全都，唉…全都死了”
　　“肚腹都那怪物吃空了，空空荡荡，什么都没了”
　　“五脏六腑，全都，全都被……被那山鬼吞噬一空啊，维独她，唯独这小杂种什么事都没有，大人，你看她的眼睛，您看，她的眼睛瞳孔，瞳孔是竖着的，她不是人啊大人”。
　　赵成冠非人的目力自然看得清楚，虽然隔着几十米，那孩子的眼睛，他看的清清楚楚。
　　那的确是竖瞳，如猫科动物般的猎食者的竖瞳，怪异的是，瞳色金黄。
　　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
　　“您要是把她赶走了，那山鬼就要下来吃人了，大人，你可不能这么做啊”
　　他们说的神神鬼鬼的话居然是真的。
　　一边是幼小的孩子孤苦伶仃，一边是名为山鬼的怪物为祸一方，肆意的吞吃行人和村民，天上还有如大日般的大能者俯视着世间，这什么世道？
　　赵成冠又惊又怒，听得汗毛竖起，本来以为多多少是迷信，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没想到还一看，居然还蛮真实的。
　　万一他打不过怎么办？那这吊毛村长岂不是想把他送入虎口？
　　他看向村长的眼神开始不善起来。
　　“山鬼是什么？这些年来，山鬼可下过山吃人？这巫女，吃过人吗？”，他不客气的连珠炮一样抛出问题。
　　这一下把村长问住了，只听他支支吾吾道：
　　“山鬼长得像人，吃人肉，喝人血，每过几月都要下山吃人，村里派出几个送信的人，都被山鬼抓去打了牙祭。
　　“巫女，巫女虽说没吃过，可她还小，指不定长大了就想吃人哩”
　　“我寻思就是她觉得她亲娘亲爹对她不好，所以这小杂种才唤来山鬼老子把他们给吞吃了，大人你可要做主啊哇”，老头儿掩着脸，作出悲伤的表情:
　　“当时太惨了，那场面太惨了，这小杂种当时就坐在她亲娘尸体旁边，嘴里身上都是人血，眼神直勾勾的，吓得小老儿几天不敢合眼。”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小巫女可曾亲口所言吞吃之事？”
　　“她不敢认，但村里的人都知道，都知道……”，老村长情绪又激动起来，厉声喊道，完全不顾及远处的小巫女。
　　看来没有证据，不过巫女确实与普通人有点区别，赵成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置可否。
　　“大人是山神转生，是在世的贵人，定然不会惧怕这等没长成的小鬼，就是她那山鬼老子，也定然不会是大人一合之敌”，这老头吹捧道。
　　“那是自然”
　　赵成冠随口答应，坚持着自己神秘高手的人设，但心里却没个底。
　　“那山鬼有多强？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他继续问，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山鬼跟人相近，但力大无穷，它能空手把野猪打死，小的打猎时曾见过被山鬼打死的野猪，身上挨了三下，就是三个血洞啊，山鬼把心给吃了，小牛一样的野猪，几下就死了。”
　　成在旁边说道，看起来心有余悸。
　　“三下一个野猪？”，他问道，“只有三个伤口吗？”
　　“回大人，是拳头大小的血洞”，成说。
　　“那没事了”
　　“大人？”
　　成疑惑道。
　　赵成冠还以为山鬼有多强，搞半天虚惊一场，这吹得，他都以为山鬼是葫芦小金刚了。
　　野猪？他站在那里，如果不小心收束自己的“势”，也就是“绝望灵气”，野猪都能直接吓摊，更别说向他发起攻击了。
　　至于攻击力，他从面板上得知，目前还处于衰弱叠加状态，所以并不能使用种种面板上的异常能力，但一拳把野猪打穿，确实跟打穿白豆腐没什么区别。
　　肉身如纸，石如泥，人如草。
　　也许，他已经不算人类了，更类似山鬼一样的东西。
　　每分每秒，他都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在蓬勃迸发，在自我恢复。
　　每一天，他都距离人类更远。
　　“状态:衰弱*97（恢复中）”
　　“我会帮你们杀死山鬼，再无外患之忧，所以，请把村子里最好的东西都献上来，作为我的报酬吧，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看…我是怎么搅碎它的！”
　　赵成冠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玉般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