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除芒 / 第八章 桃花

第八章 桃花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天微亮,北风凉喈,雨雪雱霏,将万物渲染得朦胧而迷幻。
  凌九自梦中醒了过来,缓缓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中,映入眼帘的竟是粉色的帐幔,他已知道自己正躺在榻上。
  凌九自被单松瑜下药晕去后,已不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那叫赖小章的少年又去了何处。
  回想间,他闻到一阵芬芳,这清香竟如三春桃花和九秋白菊那般沁人心脾。
  他坐起身来,又觉脑袋如灌铅般沉重,忽然听见了浅浅的呼吸声。
  凌九急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妙龄女子正躺在他身旁,那女子斜斜的躺在软塌上,一头乌发如云般散开,搭在香肩上。
  玉面粉腮,杏眼琼鼻,樱桃般的唇仿佛一触就破,此刻正如一只猫儿一样遮在棉被下,闭着眼睡得香甜,枕边还摆着一面蝴蝶面具。
  刚才那阵芬芳,正是眼下这女子散出的体香。
  从不否认自己是登徒浪子的凌九见状,当下也惊了一惊,可当他认出身旁这女子是顾痴卉时,神色逐渐转为了平淡。
  他下床时并未吵醒顾痴卉。
  看了下身上白如雪的寝衣,凌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寝衣明显是顾痴卉亲手为他换上的。
  顾痴卉似乎早已知道他醒来便会离去,天玄剑和一身干净衣裳就摆在离床头不远处的檀木长椅上。
  凌九脱了身上的寝衣,换上衣裳,新衣裳的确比旧衣裳好了许多,既暖和,也没有任何血腥味。
  换好衣服,凌九拿了天玄剑,轻手轻脚的想要离开。
  可当他走到门边时,背后传来顾痴卉娇柔的声音:“你始终还是不愿随我一同回江南吗?”
  凌九停住了脚,没有开门,也没回头,淡然道:“我们之间本就不应该发生这些。”
  顾痴卉道:“可已经发生了。”
  凌九道:“可我并不爱你。”
  顾痴卉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长长的睫毛很快湿润了,一滴泪水从右眼眼窝滚落,砸在了左眼中。
  凌九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她回话,于是问道:“对了,那个少年呢?”
  顾痴卉疑惑了,问道:“什么少年?”
  “一个和我一起喝酒的少年,他叫赖小章。”凌九道。
  顾痴卉尽量收住眼泪,回想着昨晚的事,道:“我带走你时,他似乎正趴在桌上睡觉。”
  凌九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中了单松瑜的毒。”顾痴卉道:“想必那少年也和你一样。”
  一提起单松瑜,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许久。若不是因为此人,他们二人也不会相识相知,更别说会同床共枕也似无事一般。
  凌九终于打破了沉默:“单松瑜又逃了?”
  顾痴卉道:“被我杀了,死了不能再死了。”
  凌九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竟然也险些栽在单松瑜手里。又心想那少年恐怕已不再人世,便道:“只可惜我还欠着那少年一壶酒,欠别人东西总是不好的。”
  顾痴卉道:“如此说来,那壶酒是你请他喝的。”
  “是。”凌九道:“你可知道是谁杀了他?”
  顾痴卉依然斜躺在床上,道:“我不知道,离开那里时,他还没有死。”
  凌九道:“是死是活,我也得把酒还他。”
  他说着时,手已经放在了门上。
  顾痴卉坐起身来,道:“我不准你走。”
  凌九道:“对不起,我必须走。”
  顾痴卉问道:“难道你真当那天晚上的事没发生过吗?你怎会如此无情,如此狠心。”
  顾痴卉记得很清楚,这已经是凌九第无数次想要离她而去了。
  凌九道:“我会负责。”
  顾痴卉道:“可你一点也不爱我。”
  凌九道:“等我做完该做的事,若是我还活着,自会去江南娶你。”
  顾痴卉听他如此一说,眼神突然如芙蓉般清澈起来,眨了眨眼睛将快要流出的泪水压了回去,轻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凌九肯定道:“当然。”
  顾痴卉道:“那你刚才为何说不爱我。”
  凌九道:“那是实话。”
  顾痴卉的声音变了,问道:“可你为何又说娶我?”
  凌九道:“那是你的选择,你若不愿意,那我便不娶你。”
  顾痴卉道:“可我需要的不止是你娶我,你明白我的意思。”
  凌九道:“我已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顾痴卉问道:“你说的是昊阳门那个姓冷的女子吗?”
  凌九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二人再次一同沉默,窗外的雪缓缓落下。
  顾痴卉要的不仅仅是他对自己的承诺,他只要眼前这个男人爱她,只爱她一人。
  空气静了许久,凌九终于伸手去开门了,刚打开一个门缝,一柄折柳刀已经栽在了门把上。
  “杀了我也好。”凌九看着门上那把飞刀,道。
  顾痴卉下了床来,站在原地看着他,似嗔似怨,道:“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
  凌九道:“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若能解恨,你有多少折柳刀,我也不躲。”
  顾痴卉听了,眼神变得冰冷,夹杂着不知是爱还是恨,她的声音变得平静,道:“好,这是你说的。”
  她的两指之间衔了一把折柳刀,下一刻已飞向了凌九的咽喉。
  凌九丝毫未动,那把折柳刀沿着他的咽喉飞了过去,最后也栽在了门上。
  凌九的脖子开了一条口,缓缓的浸出了一丝血来。
  他还活着。
  “你走!”顾痴卉闭上了眼,大声吼道,所有的不情愿、不甘心、不相信都刻在了她这两个字中。
  凌九打开了门,侧头道:“多谢,日后我自会去江南娶你,只要你愿意。”
  凌九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连关门声也没有,但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远。
  顾痴卉确信他已经走远了,登时身子一软,瘫得坐在了地上,哭得梨花又带雨,手中不知何时又攥了一把折柳刀,用力的在地上划了几下。
  她的脑海里慢慢出现冷流萤的模样,突然间哭得更伤心了,抽泣着自言自语道:“我究竟哪里不如那个女人,为什么,为什么?”
  凌九若在,自然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他不会说罢了。
  一个浪子,一生所爱,无疑是最初与他相爱的那个女孩儿,即使那个女孩不是世间最美,哪怕最后形同陌路,可那段记忆,也无疑是此生最为深刻的。
  顾痴卉并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的清白交在了凌九手里。
  守身如玉二十余载,被她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却就那般交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浪子。
  这世间多的是和她一样的女子,能够心甘情愿让自己付出清白的男子,那肯定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哪怕等到海枯石烂那一天,也是如此,不变的东西就是不会变,自己也骗不了自己。
  或许之后再提起这个浪子,她只会说恨透了他,恨不得让他死,死得不能再死。
  可女人嘴巴也和男人一样,一样会骗人,一样会骗自己。
  顾痴卉那双眼还是肆无忌惮的偷着她的眼泪,似珍珠,怎么也拈不散,地上被她用刀划出的痕迹,很快便被她的泪水湿润了。
  她慢慢爬起身来,深坐在床上,娥眉深蹙,但见泪痕,也不知心中到底恨谁。
  她想起了那一夜江南。
  四月初,樱桃红了,芭蕉绿了。顾痴卉在江南,凌九也在江南。
  那采花盗——太行五毒之一的毒蜈蚣单松瑜也在江南,早已在暗中盯上了顾痴卉。
  顾痴卉信步江南,跨过卧龙桥,走过河埠头,去了那北栅街,妇女们手里拿着木槌捶打着衣服,岸边白烟缭绕,远处青山隐隐可见,一斜夕阳染红天际,已快落下。
  夜里,她坐在江南酒馆小酌黄酒,吃东坡肉,听满庭芳,好不悠闲自在,女孩儿的江湖看起来要比那些个浪子的要浪漫温和许多。
  可越是轻松自在,便越没有防备,她那壶黄酒里早已被单松瑜下了毒。
  夕阳落下时,顾痴卉已中了毒,那河畔料峭清风再一吹,她趴在那柳下昏昏欲睡。
  直到睡去醒来时,她已落在了单松瑜手里。
  顾痴卉是个使飞刀的好手,却不是逃跑的料,更何况还身中单松瑜的软香散,全身无力,一点功力也使不出来。
  昏黄的灯光下,单松瑜一脸淫笑,搓着掌心朝她靠了去,她却是被绑得动也动不得。
  单松瑜又向她下了另外一种毒,桃花散,只是将那桃色粉末往顾痴卉嘴角一抹,后者便是欲火焚身,难以承受,仿佛千万只蚂蚁钻入心窝一般,若是时间久了还未解毒,最多也只能支撑三个时辰。
  这将贞洁视为生命的女子伤心欲绝,这下哭也哭不出来了,她宁愿死。
  眼看单松瑜就要得逞,火光中却突然摇晃着一个人影。
  “死蜈蚣,真不好意思,这种情况打扰到你。”有人在房梁上说话,扫了单松瑜的兴致。
  单松瑜抬头一看,很快便认出那人是凌九。
  凌九坐在房梁上俯视下来,右脚在空中晃了又晃,怀中抱着一把木制的剑。
  单松瑜一见房梁上的人是凌九,心头顿时咯噔一声,急忙退到了门边去。
  凌九见他要跑,轻轻一跳,落在了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原来最近江南闹得沸沸扬扬的采花大盗,竟是你这条臭蜈蚣。”凌九冷笑道。
  单松瑜又惊又怕,却还是强装镇定,问道:“素来听闻凌大侠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知是哪位老板找你帮忙,要取我性命?”
  凌九道:“倒也没有。”
  单松瑜道:“既然如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管这事做甚?”
  凌九道:“瞧不惯罢了,大不了找个借口,杀一条害虫而已!”
  紧接着他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单松瑜身后对动弹不得的顾痴卉,道:“姑娘,你若肯付钱给我,我便帮你杀了这人,也不贵,就一壶酒钱。”
  顾痴卉含着泪水,费力的点头。
  凌九见状,对单松瑜笑道:“臭蜈蚣,怪不得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单松瑜心下已经慌了,虽然自己下得一手好毒,逃跑也极为在行,可如今门被凌九把住,却也没有太好的机会使毒,更没活路可逃。
  毫无办法的单松瑜忙对凌九哈腰笑道:“凌大侠,那妮子只是给你一壶酒钱而已,你若放了我,我请你吃一百壶,一千壶,今后你若差了酒钱,也都包在我身上,而且……”
  他说到此处,略微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顾痴卉,猥琐笑道:“那床上的美人儿,我也都让给你,听说这妮子可是个雏儿,错过这茬可就没那店了,而且这妮子身上还有个秘密……”
  凌九倒是对这秘密颇有兴趣,双手抱剑,放于胸前,问道:“什么秘密。”
  他这一问,顾痴卉的心骤然凉了,也不再看凌九这边,只是盯着房梁,双眼无神,生无可恋。
  单松瑜突然就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凌九肩膀,笑道:“凌兄倒是隐藏得够深啊,大家都是男人,何必佯装得如此辛苦,既然如此,我单老五吃点亏,让你先享用,咱喝口汤,吃点残羹也就够了。”
  凌九听得这话,只觉这人当真猥琐至极,但还是强忍下来,问道:“秘密呢?”
  单松瑜道:“你可知那绑着的妮子是谁?”
  凌九道:“是谁?”
  单松瑜笑道:“折柳刀,顾痴卉。”
  凌九早已听过折柳刀之名,却不曾想如此江湖高手竟是女流,心中又暗叹这般高手,竟栽在太行五毒之一的臭蜈蚣手里。
  霎时之间他眉头一纵,剑已出了三寸,狠狠地盯着单松瑜,一改之前轻浮语气,冷冷地道:“把解药拿来。”
  单松瑜的脸瞬间变得僵硬,心想难不成这凌九真是奔着救人来的。
  他早已听闻眼前剑客的名声,一旦他的剑出了鞘,那自己必然会变成一具尸体。
  单松瑜不是傻子,可他深知这桃花散没有解药,而在凌九这种剑客面前,他再不敢说错一句话。
  想了片刻,便如实道:“桃花散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便是男女丨交丨欢。”
  凌九愣了一愣,又道:“我这剑绝不拔三次。”
  天玄剑又露出了三寸。
  单松瑜自是没了法子,就在这一刻,他紧紧攥着的手突然松开,将早已攥好的粉末洒在了凌九脸上。
  凌九骂了一声找死,手中的剑全然出鞘。
  可这粉末扑得他满脸都是,嘴里也含了不少,他一时竟看不见眼前情况,便只能凭着感觉用力一刺。
  这一刺正好刺在单松瑜肩上,只听见单松瑜嘶了一声,紧接着是巨大的砸门声。
  待凌九擦干净脸上的粉末,看清眼前时,单松瑜已然逃远了。
  只有那道木门一开一合,吱吱呀呀。
  
  
热门推荐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