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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飞头颅被制，虽然无法看到发声之人，却也听出是那个碰瓷婆婆的声音。
他一直怀疑那婆婆并非凡人，以他的速度，跑出十余里后，那婆婆依旧能够跟来，足见其有神行之法，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来人的确是那老妇。
谁也不知道她是何时出现的，立在山道正中，距离殷飞也不过二十余米。
老妇并非是尸魔之主，她说出的那声“且慢”，自是对辛奴无效。
然而，在她出声的同时，还抛出了一枚玛瑙红的镯子。
那镯子离手之后，生出一团烈焰，随着向前疾飞，焰苗却在其后拖出一道水波似的长尾。
就在辛奴推动短棍，长钉即将刺入殷飞衣衫之时，那枚火镯及时飞至。
辛奴似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狰狞的脸上满是惊恐，大吼一声，急忙向后疾掠，一直退到崔绮近前。
火镯自殷飞身前飞过时，殷飞只觉得一阵炽热，气海瞬间翻腾，气息纷纷外涌，就连他那极为绵长舒畅的呼吸，也不禁为之一滞。
好厉害的镯子，这就是传说中的法宝吗？
想要……
闪念之间，火镯已由殷飞身前飞过，继而急转，绕向殷飞背后的女尸魔壬奴。
壬奴也同辛奴一样，不待火镯靠近，早已惊叫着远远跃开。由于殷飞挡在她的前面，又有火镯拦路，她无法靠近崔绮，只能向后逃离。
她身后不远处，是陡立石壁，来至石壁之下，并不停留，一跃而起，手脚并用，像一只四腿蜘蛛一般，爬到崖壁半腰。
她似是不敢远离崔绮，就这样趴伏在石壁上，并未逃向远处，先看看崔绮，继而又盯住火镯，身躯紧绷，保持着高度警惕。
火镯围绕殷飞转了一周，又向老妇飞去。
殷飞重获自由，立即认清了当前形势，认定那碰瓷的婆婆就是自己的救星，一路急跑来至老妇面前。
当他看到老妇之后，忍不住微微一怔，分开还不到半个小时，老妇似乎又老了许多，头发已不见黑色，大半雪白，余下的则是灰白，脸上的皱纹也深了几分。
不过，精神气质却未有丝毫衰减。
在此情形之下，他也来不及细想，拱手施礼，到了一声：“多谢婆婆出手相救。”身子一闪，躲在老妇身后。
那老妇此时已将火镯接在手中，火焰熄灭，又成了一枚普通的玛瑙红镯子。
老妇不紧不慢的将镯子套在左手手腕上，微微抬头，对着崔绮说道：“此人与我有约，你走吧。”
崔绮见到火镯之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听老妇说话，这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下，拱手问道：“敢问……前辈手中的玉镯可是赤焰环？”
老妇目光冷淡：“你这妮子倒也有些眼力。”
崔绮又问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与玄都天女是何关系？”
“这不是你该问的，该说的，我已说完，你立即离开就是。”老妇的语气毫不客气。
“这……”崔绮顿了一下，有些不甘心的再次拱手，说道：“前辈，晚辈乃是役灵宗宗主第八弟子崔绮……”
不等崔绮说完，老妇不耐烦的打断道：“谁问你了？”
殷飞暗暗的为老妇点了个赞，这婆婆有点霸气啊。
崔绮有些尴尬，还是继续说道：“前辈，您有所不知，您身后那人本是我新近炼成的尸魔玉奴，这玉奴有些油滑，前辈想必是被他……”
老妇再次打断：“既是你的尸魔，他可听你调遣？”
“……”
崔绮顿时语塞，想了想还是如实解释道：“只因这玉奴灵智超常，晚辈修为又低，一时不查，竟被他挣破控驭之法，让他逃了出来。我捉他回去，正是要重新祭炼，免得他放纵难驯。”
老妇发出两声冷笑：“可笑，若如此说来，天下凡是不受你控驭之人，便都可以说是你的尸魔了？你不如随我一同回玄都城去，直接将玄都天女一同收了，岂不更好？”
崔绮身子一震，惶恐道：“晚辈不敢。”
“那还不快滚！”老妇轻叱一声，并不如何用力，声音却自有一股威严与气势，就连身后的殷飞听到，都忍不住暗自打了个寒战，心里悄悄嘀咕：好厉害的老太太。
崔绮也被这股气势所震慑，退后半步，却还是强忍着停住，有些委屈的说道：“前辈，晚辈所言，句句属实，您不能不讲道理啊。”
老妇轻哼一声：“我该讲的道理都已讲完，你既然说我不讲道理，那你和它去讲道理吧。”
说罢，再次摘下赤焰环，作势向崔绮掷去。
崔绮大惊失色，一句话也不说，御空而走，两个尸魔见状，各自惨嚎，仓惶逃遁，顷刻之间，翻越峭壁，隐没于山岭密林之间。
殷飞望着崔绮消失的方向，暗自感慨，不管是哪个世界，道理的最终解释权，都在拳头硬的那一方。
老妇并未将赤焰环掷出，惊走崔绮后，缓缓转过身，对着殷飞淡淡一笑，语气柔和的问道：“年轻人，我救你一命，你可愿负我西行？”
“愿意，愿意。”殷飞陪着笑，连声应诺，“之前我就是怕连累您，早知道您这么厉害，我早就背您了。这个高度可以吗，要不要再低一点？”
殷飞一边说着，一边背对老妇，弓起背，半蹲下去。
“可以了。”
见这个年轻人如此上道，老妇笑容缓缓绽开，即便是有些皱纹，却仍遮掩不住那种深入骨相的惊艳。
老妇也没有太多避讳，直接伏在殷飞背上。
殷飞将老妇背起，有些负重感，但并不吃力。
“婆婆，怎么走？”
殷飞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前世的出租车司机，乘客上车，问过去哪，然后就问怎么走。
遇到这种司机，他往往就是一句，开导航吧，省事。
“向前，遇到岔路我会告诉你怎么走。”老妇的声音由背后传来。
好嘞，还是个人肉导航。
殷飞不再多说，迈步疾行。
负重之后，他的速度有了些许下降，估计最快也只能达到时速六十。对于山路来说，这个速度其实并不算慢。
按照老妇之前说的，千里而已，以当期的速度，一日夜也足够。
一路上殷飞虽有很多疑惑，但他只是默默的向前跑，并不多言。
他知道一个道理，言多必失。
目前来看，这个老妇对自己有利无害，没必要惹她不快。
自见面起，她就称呼自己为年轻人，作为一个连崔绮都要惧怕的存在，难道真不认识玉河子？就算没见过，也总听说过这幅帅得过分的容貌吧。
她既然不愿点破，想必自有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那就没办法问了。
当一个人故意回避一个问题的时候，非要去追问，这种行为是非常令人不爽的。如果能挑明，又何必回避？
这是殷飞的知趣，也是他的圆滑。他知道现在需要依附老妇，那就不能将其激怒。
哪怕老妇最终并非是真心帮他，那他也只能是怪自己倒霉。
凭一己之力就能令崔绮以及二尸魔退避，这样的实力，要想对殷飞不利，他还有反抗的余地不成？
好在老妇对他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善意，这也让他稍感放心。毕竟不可能每个人都会像崔绮似的，一心想要将他炼成坐骑。
就算老妇不是纯粹的好意，那最多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老妇保护他，他成为老妇的专车司机。
这样的关系，殷飞也是非常接受的。在他的前世，绝大部分关系，都可以用这种关系解释，再寻常不过。
殷飞不问话，那老妇除去指路，也不轻易开口。
如此这般，跑了将尽两个小时，随着腰间“嗡”的一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殷飞十分配合的抖了一下。
老妇微微皱眉，问道：“你抖什么？”
当着真人，殷飞不敢胡编乱说，如实交代：“崔绮的确用我祭炼过尸魔，虽然没成，但弄出了一块元命牌，元命牌一震，我就忍不住打寒战。”
“这样啊……那元命牌在哪？”
“就在我身上。”
“给我。”
殷飞取出元命牌，交到老妇手中。
下一刻，忽听一阵研磨声响，殷飞侧头看去。
只见老妇一只手向前伸出，五指攥动间，一缕缕细碎的黑色粉末自指尖流出。
捏……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