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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结伴,顺着玉柏山一路向东而行。玉柏山原本是西楚与前梁的分界线,山脉由南向北连绵百里,西楚、前梁分列西东。山音寺位于本属于前梁的东山麓,自此一路东行便是前梁都城梁都,如今称之为梁城。
钟小楼总感觉带着华音很是别扭,一开始还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几句,可后来话题用尽。而华音总是出言调笑钟小楼,钟小楼就更不愿再多说话了。
尤其是钟小楼想到华音应是几百年前之人,只是被封入画中才得以躲过岁月流逝,心中总是嘀咕:“按理说她是前晋时人,现在应该早已是一堆白骨了吧,但她还活着,看样貌却与我差不多…喊她华音姑娘是不是不礼貌?姐姐?谁家的姐姐比自己大几百岁的。奶奶?”越想头皮越麻,钟小楼不敢再往下去想。
铜锣一路很少说话,只是在指明方向、野外露宿时才会说上几句。铜锣身材虽然矮小,但背上却是一个木柜形状大箱子,里面装满了捉妖游士该有的所有东西,换洗衣物,铠甲箭矢等应有尽有。箱子上插着一面三角锦绣幡,以及绑着一口大铁锅。
“钟公子为何不背点行李?”钟小楼怀中揣着些符文、药瓶、纸护,背着除了祈雨剑,便是装着笔墨纸张用来画写符文小匣子再无它物,华音颇感好奇。
钟小楼一下被问到了,他与铜锣相遇之后所有物件都是铜锣张罗。东原各地风土人情习俗规矩,也都是铜锣告诉的,铜锣俨然是他的总管家、总向导,更是良师益友。
钟小楼不知如何作答,铜锣却回答说:“此乃天机,不可相告。”钟小楼其实很早前也问过铜锣为何如此照顾自己,铜锣也是回答些天机不可泄露什么的,弄得神神秘秘。
华音自讨没趣便不再多问。山音寺所在山峰的山脚下有一小镇,三人决定先到那里购置些物品,尤其是华音,换上一身较为利索的江湖女子装束。又在铁匠坊为华音打造一柄利剑。
“若是有趁手的法宝就好了。”华音手中利剑虽然趁手,但还是不甚满意。
“华音姑娘不是有把飞剑吗?”钟小楼趁机想套点华音的底细。纵然钟小楼没有探究别人秘密的嗜好,但以后很长时间华音要同行,了解同伴的手段非常重要。
“那飞剑不是我的,是她的。”华音回答说。
“奥。”钟小楼不再往下问。
“钟公子对我的身份就一点不感兴趣?”华音笑着问道。
“你若想说可以随时告诉我,若不想说其中必有难言之隐,怎能去强求。”钟小楼挠了挠头,讪讪的说。
华音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钟小楼送与的铁杵针,说道:“多谢钟公子送的法宝,我自幼修行的是密宗七厅秘法,剑术上差了些。”
修炼七厅秘法之人都会有一件属于自己法宝,法宝随自己一同修行,想泽惠法师的法宝便是那盏油灯。法宝有高低贵贱之分,向那盏能放出梵火的油灯绝非凡品。
钟小楼明白华音之意,说道:“这铁杵针你先用着,这种小镇可没有好东西,等到了梁城看看那里的集市,实在不行可从其他游士那里换一个来。兴许在路上就能碰到趁手的法宝了。”
“那便有劳公子了。”华音弯眉一笑。
三人修整之后便继续向东前行。三人心中都明白,那幅《天策八图》被抢走之后早不知去向,向东而行也只是凭着感觉,此时如大海捞针只能抱着碰运气的想法。
“歹人得了那等宝物必然会为非作歹,到时必然会传出消息。”钟小楼拿定主意,便挑着大路而走,向梁城方向而来。
几日之后,脚下道路汇入商道(前梁虽以佛立国,却更是商贾之国,顶峰之时每日涌入梁城的商人数以十万记,后来前梁覆灭加上西楚的禁令,来往客商骤减。直到两年前楚皇改变了对于前梁境地的政策,商贸之风逐渐恢复。这商道能容下五辆标准制式的马车并驾齐驱,是东原所有商道中最宽的了,为前梁所修建。)
“若是能雇上一辆马车,想必几日便可到达梁城。”华音虽然不愁走路,但各色马车从身边风驰而过,而自己凭着双腿步履蹒跚,心中略有不爽。
“我的姑奶奶啊,要银子的。”几日相处下来,钟小楼与华音慢慢熟络,华音嬉笑怒骂爱取笑调戏钟小楼,钟小楼天性本就潇洒,二人性格倒是对撇。
“依你的修为,不该这么穷吧。”华音觉得钟小楼实在吝啬,连雇马车的钱都不肯出,“如此小气,可不讨女人喜欢。”
“姑奶奶啊,我是真没钱。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与楚国官府不对付,赏金从来不去换。”钟小楼不屑于用妖元换赏金,每次都是将妖元直接摧毁。
“我可不是你姑奶奶。”华音见钟小楼不肯雇马车,也不强求。
“你比我姑奶奶年龄都大。”这话钟小楼不敢说,只在心中嘀咕。
“小楼,那山便是祖山之一。”铜锣突然插话,指着远处的一座若隐若现的高山说。
钟小楼听到后便停下脚步,驻足远眺,沉默了片刻后说:“咱们先去祖山瞧瞧。”铜锣默不作声,从商道上下来,寻了一条小路便走,钟小楼紧跟而上。
“你二人倒是随性。”华音轻笑一声,也跟了上来。
铜锣走在最前方,也不回头,边走边说:“传说天帝在降服世间之时,将七柄神剑插在地上,人们便称其为祖山。这只是传说的神话故事,信与不信因人而异。这七座祖山分列东原不同地方,形状却大同小异,笔直如剑刃一般,倒不可不让人浮想联翩。”
“铜公子是否相信这个传说?”华音问道。
铜锣长吁了一口气,说:“传说兴许会有偏颇。”却不回答自己信与不信。华音听后默然一笑,不再多问。
望山跑死马。三人朝着祖山前行了数日终于将高山看的更清楚了些。道路变得慢慢狭小崎岖,村镇也慢慢稀松。
一日离日落还有两个时辰,三人来到一个偏僻的村子前。钟小楼说道:“今晚就在这村子歇脚吧,前面不知多远才会再有村镇,不能再让姑奶奶住在荒郊野外了。”
“也好。”铜锣应声回答道。
华音几日来一直重温秘法,心台中的元气也再慢慢补充。七厅秘法转化气海天地之气的部位称为“心台”。心台与丹田不同,丹田无法储存真气,而心台却能储存元气。衡量一位七厅修行者修为高低的一项重要标准,便是心台之中元气的储备量。因为心台转化天地之气的速度很慢,若想像丹田那样在战斗中虽是转化根本不现实,因此只能依靠平日的修炼储备。华音主修七厅秘法,几天下来心台元气渐长。
三人来到村口,但见立在村口的村名石上刻着“白事村”三个大字。
“这村名这不吉利。”钟小楼看到后心中感到不舒服。
华音倒是咯咯一笑,说:“钟公子挑的好地方。”言讫,率先入村。
村子不是很大,只算是中等规模。但三人在村子中转了一圈未能发现一人,就连平日里饲养的家禽牲口也未找到一个。
“这倒是怪了,村子里整整齐齐连杂草都没有,进了几户人家中也是有粮有米,一尘不染。”钟小楼说道。
“也许有什么事都出门了吧。”华音随口说道。
钟小楼觉得蹊跷,说:“什么事能让所有人都出门?总得有老弱孤寡,行动不便之人吧。”
此时离日落只有一个时辰,天色逐渐暗淡,铜锣说:“找不到打尖的,我看村外有座土地庙,咱们去庙中凑合一晚便是。”
钟小楼点头称是,哈哈笑着说:“有土地爷护着,就不怕小鬼敲门了。”华音白了一眼,却不出言反驳。
土地庙外收拾的干净整洁,庙中却是布满灰尘,蛛网横生,唯有土地像被打扫干干净净。三人也不多想,寻了一处收拾一番,铜锣便默不作只顾埋锅造饭。华音取出铁杵针,用钟小楼教与的秘法对其进行锤炼。“器厅”为“七厅”中掌管与法宝之间沟通,直接影响法宝的熟练度。
“收拾下吃饭的家伙吧。”钟小楼看到无人理会自己,闲着没事便打开铜锣的大木箱。木箱里面琳琅满目,装满了各种器具。
钟小楼取出桃木剑,仔细看了一会,转头对铜锣说:“我觉得这把桃木剑要断。”
铜锣正用大勺子搅着锅里的烩肉,听到钟小楼之言顿时停下动作,极其认真地说:“那得小心了。”
华音不知就里,问道:“钟公子还要占卜未来之能?”
钟小楼摇了摇头,笑着说:“倒是会些占卜算卦的本事,但离占卜未来可差的远。”
“离祖山越来越近,乱世之道,大意不得。”铜锣已将烩肉炖好,给华音与自己各盛了一碗,“今晚值好夜,小楼多准备些符文。”
钟小楼每次预感均会灵验,此次突感桃木剑将要折断心中颇为不快。三人沉闷无声围坐一起吃饭,连日赶路又无车马均有些疲惫。
饭未吃饭,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铜锣凝耳细听,说道:“两个人,练家子。”脚步声渐近,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大师哥也真是的,非要来这什么祖山。这倒好,他收到宗门密令去找师父,留下咱们二人在这荒郊野外前无客栈,后无城镇的。”年轻男子的声调颇高,略有怨气又多是傲气。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回答道:“师哥你就先别说了,师父急招大师哥回去肯定有要紧的事情。再说这祖山整个东原才有七座,既然路过那是一定要来观瞻的。”
年轻男子又说道:“咱们宗门便修筑于祖山之上,宗门祖山比这大的很,险的很,威武的很。”
铜锣听到这句话之后,对钟小楼与华音说道:“修筑在祖山上的宗门,看来他二人是英华宗的弟子。”
年轻女子接话道:“师哥,咱们就现在这土地庙中将就一晚。大师哥说绕过祖山便能到梁城,比那商道近了很多。”
“商道雇辆马车,比这快多了,也不用如此辛苦。”年轻男子抱怨道,“师妹你也是太过死板,村中虽然无人,你我找户干净宽敞的人家先住一晚又如何?大不了留下点银两就是了,何必住破庙。”
二人说话之间便已经来到土地庙前,砰的一声年轻男子一掌将庙门推开。有铜锣在,钟小楼三人已经对这两位年轻人有了大致了解,铜锣的评价是“英华宗多是趾高气扬的傻子,但还算正道”。
钟小楼三人本能的抬头观看。年轻男子身高中等偏上,发髻整齐,面色白嫩,像是个富家公子,穿着一身湖蓝白雪相间的袍衣,上面绣着荆棘兽,腰间挂着一柄悬口宝剑。年轻男子瞧见庙中有人,微微侧身盯着钟小楼三人,见三人除了华音衣着还算讲究,钟小楼与铜锣衣着普通,猜测是江湖捉妖的游士,心生不屑,便不去理会。
但见年轻女子容貌却如天人,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也是一身湖蓝白雪相间的袍衣,上面绣着的却是花间鸟,手中提着一柄水纹银画剑,单肩背负行囊。衣着虽然也是英华宗制式衣服,但却让人觉得年轻女子更是亲近,平易。
年轻女子后脚进庙,看到钟小楼三人后也猜出对方是江湖游士,便想等相伴的师哥先行见礼,见师哥无视钟小楼三人,便冲着正在吃饭的三人欠身一笑,抱剑施礼道:“今日路过此处,无处歇脚,未曾想到三位前辈先到,晚辈只得叨扰了。”声音轻柔却不娇弱。
钟小楼与铜锣坐在地上不动,只是抱拳说了一声“请”。年轻男子瞧见,心中冷哼:“江湖游士果然不失礼数。”
华音却站起身来,对年轻女子回礼说道:“妹子多礼了,我们三人是游历至此的游士,何来叨扰之说?此地偏僻,夜中相伴也算是多个照应。”
年轻男子突然说道:“照应倒是谈不上,几位照顾好自己便是。”
年轻女子尴尬一笑,瞪了一眼男子,说道:“我二人是英华宗弟子,师父是金叶堂薛堂主,这位是我师哥陈见石,晚辈苏海月。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陈见石木然矗在原地,不再搭话。
华音轻声一笑,说道:“什么前辈前辈的,你我均是同辈中人。个子高点的叫钟小楼,个子不那么高的叫铜锣,我叫华音,你喊我姐姐就是了。”
钟小楼听到后被肉汤呛了一口。心中寻思道:“你倒是不眼生,自来熟。什么同辈,还姐姐,你少说也活了三百年了吧。”有暗中瞄了一眼苏海月,小声嘀咕道:“年纪轻轻跑出来瞎逛,胆子比本事大。”钟小楼却从没有想过自己偷跑下山的时候年龄更小。
华音又说道:“苏妹子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呢?怎么就你俩人?”
苏海月回答说道:“宗门每三年就会派出年轻弟子下山历练,这次大师哥带着我与陈师哥一同下山,只是大师哥临时有事先忙其他去了,随后赶来。”
陈见石又冷冷地说:“师妹不需多言,江湖险恶,谁知道他们是好是坏。”
钟小楼见陈见石趾高气扬,喝了一口汤说道:“你师兄说的对,这世道坏人多的很,万一着了道可就不好了。”陈见石听到钟小楼出言帮衬自己,心中一喜。却又听钟小楼说道:“尤其是你们这种年轻的弟子,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更不知道世间如何险恶,光凭着自己趾高气扬的神态可指点不了江山。”
陈见石听出钟小楼是在取笑自己,怒喝道:“杂狗杂猫的游士,还敢口出狂言,我英华宗弟子岂是尔等相提并论?”
苏海月却是对钟小楼微一施礼,说道:“多谢公子赐教,我与师兄下山历练,本就是为修行,世间虽然险恶,但从未背叛心怀苍生的善良之人。”
“苏妹子别去搭理他,他是逮不着妖怪穷疯了。”华音连忙出言打断,“苏妹子这是要去祖山吗?我们三人也是要去祖山,到时结伴而行相互照应,想必有趣的很。”
苏海月见华音热情又通世礼,心生好感,说道:“能结伴那是最好,只是我二人是从祖山绕道去梁城。梁城有位出师的师兄,大师哥让我二人先去投奔他。”
“那也是巧了,梁城之中我们也是有熟人,此次我们也是前往梁城顺道上祖山一看。”华音说道。
陈见石哼了一声说道:“梁城的那位师兄是宗门最为得意的弟子之一,其父是楚国大将军沈屠,那位师兄剑、枪双绝,年轻轻便开通“形门”,如今是楚皇座下十二飞星之一的火商星,梁城道巡检司沈落秋是也!怎是尔等熟人相提并论的。”
钟小楼一听沈落秋的名字,是一阵头疼,用力嚼了一口烩肉,心中嘀咕道:“这沈落秋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这次来前梁故地看来是挣不到银子了。这苏姑娘居然是他师妹,不会也会向他一样死板固执不通人情吧?”
华音却接话道:“那还真是巧了,我们这位钟公子与沈将军是过命的交情,此去梁城是有重要事情相告。”钟小楼听到后讪讪一笑,也不搭话。
“你说认识便认识?萍水相逢便如此热忱,师妹可要小心了。”陈见石仗着自己是英华宗弟子,家世也颇为显贵,为人有些许傲气实属正常。
苏海月听后不知该如何作答,她看到钟小楼三人后便认定他们绝非坏人,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而陈见石在一旁说话咄咄逼人,一时间让自己很是尴尬。
华音却不理会陈见石言语,依旧笑着说:“妹子不需在意,他们男人有时却还不如咱们女子气量。来来来,我们刚炖了些烩肉,坐下一起吃,尝尝铜公子的手艺。”边说边拉着苏海月落座,陈见石瞧着心中更是不快。
苏海月几次推脱却拗不过华音的盛情之邀,便只好与华音同坐,铜锣从木箱中又拿出一副碗筷,给苏海月盛上。
“师妹倒是无礼,愚昧。”陈见石见苏海月不听自己劝解,心中对苏海月生气起来。他与苏海月同一师父,相识甚早,已心生爱慕。此次下山历练恰好相行,一路之上便有意献殷勤,刻意装出一副久经历练之人。此时苏海月不听其言,陈见石自己却生气闷气来。
说话间天色将暗,陈见石在庙中打扫出一个干净的角落,坐在一旁啃着干粮。钟小楼与铜锣吃完饭后各忙各自,唯有苏海月与华音二人依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似多年好友重逢。
突然庙门轻叩三声,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说道:“几位少侠,今夜鄙村有新人喜结良缘,村中大摆筵席,还望几位赏脸一同观礼。”
钟小楼与铜锣听到后对望一眼,均是一脸不可思议,而后是心中一惊。
“我没听到任何声响。”铜锣面无表情地说道。
钟小楼却是一笑,说道:“看来这桃木剑是断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