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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月悬空,黑云被风吹得乱飞。四个黑影人在山间密林中悄声穿行,四人踏足狂奔,一路无话。
约至亥时,四人终于停下脚步,来到一山中寺庙之外。四人选了一处高坡俯瞰整个寺院。这寺庙修建在一座陡峭山峰中腰处。一个广阔的平地上,四周层峦叠嶂,山峰树林密布。而寺院修建的更加气势磅礴,前中后三大主殿却比陡峻的山峰更加威严耸立,寺中偏殿、厢房整齐划一,连绵起伏,与整个山形气势交相辉映。然而寺院虽然气势宏伟,但唯有后殿的烛光在黑夜中摇摇晃晃,彰显如今的的颓败。
四人中为首一人身材中等,年龄四十岁上下,蜡黄的面庞满是江湖的风霜,对其他三人说道:“今晚就在这寺庙取些盘缠。”这四人便是西山道略有名号的匪人熊氏四兄弟,四兄弟排行风、林、山、炎,开后说话的便是大哥熊风。
老二熊林身材瘦矮,长脸三角眼,接着说:“前几日我和大哥已来这山音寺踩好了盘子,这寺院本是前梁皇帝的一处香阁行舍,香火一直鼎盛不断。除了香火钱。想必前梁的宝贝必然留下少不了。如今前梁成为古简中的一页,那前梁皇帝留下的金银也该救济救济咱们了。”
熊林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大哥熊风,便继续说道:“这寺庙眼下除了一个将要圆寂的老和尚,只剩下三个无毛的小沙弥了。咱们蹑起手脚,将寺院搜刮一遍,也惊扰不到他们。”
老三熊山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粗粗的嚷道:“这仨和尚要是不长眼撞到他熊三爷,三爷我的金瓜可不是案台上的香炉!”说罢将手中的两把金瓜晃了晃。
四人中年龄最小的熊炎连忙说道:“三哥使不得,使不得,大哥说了,咱们不伤人,不伤人的,只取财。再有就是三哥,是四个和尚,不是三个和尚。”老四熊炎面庞干净,身上看不到江湖的风尘,倒像个寒窗下的穷秀才。
这时老二熊林又接过话去:“小炎说的对,咱们兄弟四人只取财不伤人。寺庙后殿旁边有座回雁塔,这塔门一直紧锁,上次我和大哥来时寺里的老和尚拦着不让靠近,想必里面一定匿了很多金银。再过半个时辰,那老和尚做完晚课便会领着三个小沙弥去厢房歇息,待到…”话未说完,山中突然吹起一阵大风,将四人的夜行衣吹得乱颤,远处寺院后殿的烛火似也晃了一下。
“不等了,取了钱财就退,老三别惹是非!”老大熊风单手一摆打断熊林的说话,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压了压腰间的佩刀,起身便向向寺庙潜去。熊风的佩刀是一把双尖阔刃凤纹刀,乃前梁侍卫独有的佩刀。
余下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赶紧跟上大哥。
“他老子的,这破墙这么高?”四人来到寺院高墙之外,熊山看着高墙说道,虽然声音刻意压低但在这寂静的黑夜依然显得格外突兀。
“墙高二丈六,比前梁其他的寺院高出半丈。”老二熊林显然对这寺院的底摸得很细,解释道:“此处寺墙最低,翻过去便是前殿旁的竹林。大哥和小炎轻身功夫好,由此处进去,顺道牵牵前殿和中殿堂子。老三跟我一起去后殿旁的侧门。咱们回雁塔外会合。”
话音刚止,老大熊风轻一点头,用力一跃,身形如灵猫一般在墙上连踩几下,便翻墙而进。
“大…大哥等等我。”老四见老大不等自己,一个转眼便进了寺院,自己哪敢迟留,轻身一跳便至墙头,将左手在墙头一点,便也进了寺院。
看到老四轻身功夫与大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老二不禁感慨:“四弟天赋真是强于我等太多,修为进步实乃一日千里。”
老三见大哥二人已经进了寺院,忙插话道:“二哥,侧门在哪?你快领我前去,咱们可不能比老四慢了。”老二心知这老三向来爱面子,唯恐让老四抢先一步折了自己面子。熊林一招手便领着老三朝侧门前去。
熊林二人先不提,且说老四熊炎翻身入了寺院后便不见了大哥,心中不免一阵惊慌。本想呼喊几句,又怕吵到了寺里的和尚,让和尚发现了自己难免会多生是非,若是惹恼了三哥,反倒害了寺里的几个和尚。熊炎心中盘算道:“先去后殿回雁塔”。熊炎自幼跟随师父学艺修行,眼下是初出茅庐,做事毫无头绪,只得寻着唯有的灯光摸索着去后殿。
这寺院名为山音寺,是前梁修建的大型寺院。前梁以佛教立国,有人无人的地方修建了很多寺庙,各处寺院也是随着前梁国力的发展而不断的扩张,大大小小的寺院巍然林立。直到19年前梁朝突然被西楚吞并,佛教才逐渐失去光彩,再后来西楚皇帝颁布了著名的“屠妖焚寺”令,佛教便在这片前梁的土地上彻底沉寂下去。这处寺院曾是前梁皇帝的香阁行舍,虽然在这场劫难中存活下来,但已然衰败,但还是勉力支撑着。
寺院格局颇大,熊炎翻墙而进的地方又是在前殿区域,不得不穿过大半个寺院才能抵达后殿。熊炎心中总想着三哥的金瓜,唯恐惊醒了寺院里的和尚,只得蹑起腿脚顺着院墙小心前行。摸索走了一会,突然眼前出现一个人影,人影一晃便闪进前方一处偏殿。
“大哥?”熊炎朝着人影压低声音喊道,“是大哥吗?”熊炎心知大哥平日里很少说话,跟自己交谈就更少了,只得跟着人影前行。
眼见偏殿侧门半开,熊炎却并未贸然进入。熊炎虽然涉世尚浅,但心性却是谨小慎微之人,轻身一跳便落在殿前回廊的横梁之上。熊炎的修为是四兄弟之中的翘楚,修为与大哥相比更是隐隐有超过的势头,轻身功夫和剑法更是小有名气。熊炎伏在横梁上,竖耳细听殿内的声响。
“阁下到底是何人?”少顷,熊炎听到殿内传出大哥熊风的质问声,“在下百刃刀熊风熊百刃,不知阁下鬼鬼祟祟,引我至此所为何事?”
熊炎听到大哥的声音后就要去与之会合,但转念一想便继续伏在横梁之上,决定静观其变,好为援手。
“熊大当家的可是贵人多忘事,你我二人也算是缘分不断。”殿内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熊炎听声音估摸此人应该与自己年龄相仿,十八九岁的样子。“此处危机重重,我劝熊大当家的,切莫为了钱财折了性命,还是带着你那三个兄弟赶紧离开这破寺吧。”
熊风听着声音好生耳熟,细细一琢磨终于想起:“是你这混小子,上次的账还没找你算!”
“原来熊大当家的还记得我钟小楼,不知上次买的虫鼠药效用可好?”这位名叫钟小楼的年轻人朗声一笑,言语之中似是嘲笑熊风。
“哼!黄毛小子,上次的账正要找你算清!”言毕,熊风便抽刀奔向钟小楼。熊风原是前梁司经卫,修为更是其中的翘楚。这司经卫是前梁专门看守经书的侍卫,修为要比其他皇家侍卫高强的多,前梁一夜间化为一页史书,司经卫也随之烟消云散。
熊风双足一点便跃至钟小楼身前,六十七路摩诃刀法虎虎生风。这套刀法本是不知年代一番僧传入东原,后被梁朝开国皇帝琢磨完善,成为司经卫独有的一套刀法。
熊风手中凤纹刀上下翻飞,可无论扫、劈、拨、削,还是掠、奈、斩、突,竟近不了钟小楼些许,皆被钟小楼用巧妙的步法闪开。殿外的熊炎心中大惊,大哥熊风武艺他是知道的,刀法的精湛少有人敌。更是听二哥说过,大哥熊风的武艺在江湖道上可是数一数二,但此时竟然近不了钟小楼分毫。
熊炎心怕大哥熊风吃瘪,哪里还敢多等片刻,忙从横梁跃下,推开木窗便抽剑便向钟小楼刺去。熊炎的天赋是四兄弟中最高的,再加上自己一直随师父学习修行,勤恳好学,对修行更是有自己独特的领悟之处,如今毫不逊色于大哥熊风,唯独缺少的便是实战经验。
熊炎的轻身功夫了得,一剑刺去来势汹汹,转眼间便已刺到钟小楼身前。眼看钟小楼却毫无闪避亦或格挡之意,心中难免纳闷,却见一道铜光突然划过,只听“当”的一声,熊炎的长剑便被挡开。
熊炎一个后旋,赶紧退到一旁。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约四尺的怪人已经站在钟小楼身前,怪人背上背着木匣,手持一柄黄铜色的两仪仗。两仪仗长约六尺,让这矮个子怪人拿着略显滑稽可笑。
“四弟,小心!”熊风将刚才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那名为钟小楼的年轻人显然对熊炎的偷袭在已经预料,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四尺怪人更是悄无声息,与钟小楼配合的极为默契。熊风向来行事不愿涉险,此时见攻不下钟小楼心中不免产生退意。
“大哥,这两人好生的怪异。”熊炎护到大哥身边,连忙问道:“这人莫非是妖怪?”
殿内没有掌灯,熊炎借着月光黑暗中隐隐约约能看出身形,但相貌看不清分毫,眼前那四尺怪人身影、相貌均未见过,心中犯起了嘀咕。熊炎近段时间才随熊风等人闯荡江湖,对江湖事情罔如白丁,只在一本很久远的《十六国志》中了解些许风俗人情。熊炎还在独自寻思,眼前那四尺怪人却嚷了起来:“你这不懂事的娃娃,你铜大爷怎会是妖怪!”
又听“嗖嗖嗖”三声,三支弩箭激射而出,射向熊炎上中下三路。熊炎本就将长剑护身在前,三支弩箭虽然出人意料,速度又快,但熊炎挥动长剑一招“满月式”将弩箭尽数击落。
钟小楼见熊炎出手干净利索,开口称赞道:“这小哥的剑术倒是俊俏,想必平日里下了苦功夫。熊大当家的可别让如此可造之材白白折了性命。”钟小楼又语重深长的对熊炎说道:“你也赶紧劝劝你大哥,还是速速离开这寺院,此处可不是你们能随便待着的。”
熊炎心想这年轻人与自己年龄相仿,话语中却满是自大,又听他不停的劝自己和大哥离开这寺院,心中更是不忿。
熊风此时心中也是不快,上次被这钟小楼摆了一道,折了大半的金银财宝,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想到偷和尚的东西,而这钟小楼的本领远超过自己。熊风一向在兄弟四人中极具威望,尤其是四弟熊炎,一直对自己言听计从,甚是崇拜。这次是第一次带他出来走财,心中决意要让自己在四弟面前立下大大的威严。而眼下横生变节,眼前这个自称钟小楼的年轻不但武艺高强,嘴上更是丝毫不留情面。熊风心中气愤难耐,再次挥刀向前,用的是自己的看家本领一百单八式《百刃波涛斩》,这套刀法是熊风的独门秘技,刀法讲究环环相扣、连绵不绝,刀势一乘胜过一乘。十足的压迫力密不透风,让人应接不暇。
而那四尺怪人在熊风刀势刚起之时突然向前,只听“嗖嗖”声不断,七支弩箭再次破空而出,分别射向熊风、熊炎二人。
“大哥小心!”熊炎眼快心快,嘴更快。瞧见四尺怪人抬手便料到会有暗器,但哪想到竟会是西楚禁止民间使用的弩箭。提醒之时熊风已然摆好架势冲了上去,熊炎轻身一点,避开弩箭。
百刃波涛的刀法讲究刀式间的连贯,以克敌制先为总决,然而弩箭来速度奇快而又角度刁钻,熊风只得将“起”式回刀改为“守”式,一柄单刀将全身护住,将飞射而来的弩箭尽数击落。熊风毫不迟疑,脚下身法催动再次欺身上前。
“小楼先去回雁塔,这里交给我!”四尺怪人收起短弩,提起两仪仗踏前一步,正好与熊风相迎,挡下熊风的横扫一刀,用破锣般的声音说道。
“打发了他们便可,铜锣别伤了他们。”熊风等人专做无本钱的买卖,钟小楼最是瞧不过,但心中却不愿伤他们性命,嘱咐铜锣一声便转身要离去。
熊炎哪里肯让钟小楼就此轻易离开,一记“青燕戏水”如飞燕般疾掠而过,手中长剑直指钟小楼。熊炎所学武艺均是独山老人传授,剑法轻盈迅捷。转眼间便已经刺到钟小楼身前,钟小楼见熊炎年龄与自己相仿,心中突然玩性大起,决意要斗上一斗。钟小楼身形微侧,避开熊炎刺来的长剑。剑势未老之时熊炎便已变招,持剑的右手一抖,长剑变刺为扫,横削钟小楼。钟小楼使出“铁板桥”的功夫,躲过横扫过来的长剑。而熊炎剑法却也精妙,剑势未老又已变招,横扫的长剑刚过头顶便由扫改砍,此时长剑正在钟小楼上方,直直的当头而下。钟小楼眼下身形还未挺直,见长剑直挺挺的砍下却也不慌,身体一转竟如陀螺般横旋了出去。长剑砍空,着实让熊炎大大的吃惊,自己变招奇快,哪想到钟小楼更快,而且竟然在“铁板桥”中变为横旋,这等本事自己可是万万做不到的。
钟小楼站定身形,嬉笑道:“剑使的倒是挺快,可惜真气不足,威力差了很多。”
“小楼速去回雁塔,别在这耽搁时间!”铜锣见钟小楼起了玩心,连忙敦促的喊道。此时铜锣正和熊风缠斗在一起,熊风的刀法一旦施展起来着实不给人喘息,如波涛海浪般连绵不绝。铜锣身材矮小,身法灵活,东躲西闪,熊风却也无可奈何。
钟小楼心知铜锣因何着急,笑着对熊炎说道:“改日再陪你耍两下。”说罢,便施展轻身的功夫,只一纵便无影无踪。
熊炎心中吃惊不已,刚欲出去追寻,却又听到“嗖嗖”数声,数支弩箭竟又激射而出。熊风心中骇然,自己此时全力施展看家的本领,眼前这四尺怪人不但游刃有余,自己丝毫奈何不得他,这怪人竟能见缝插针连射弩箭。而让自己感觉更惊奇的是对方丝毫没有显露任何真气,纯粹依靠身法便让自己捕捉不到出手痕迹。
铜锣趁熊炎抵挡弩箭的工夫,便已欺身而来,两仪仗一拨一挑,便将熊炎扯进战圈,一人将熊风二人黏在身前。刀光剑影中,四尺铜锣如蝴蝶穿花般闪转腾挪,熊风二人虽然二打一,却渐渐被铜锣搅乱了阵脚,慢慢落在下风。铜锣心中估量钟小楼已经走远,便抡起两仪仗,一招“秋风扫叶”依靠蛮力将熊风二人尽数逼退。
“铜爷爷可没心情陪你们比划。”铜锣说罢,竟将两仪仗收至尺许,向后一跃,便不在理会熊风二人,转身就要离去。
铜锣的举动让熊炎感到莫名其妙,但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是好,干站在原地。熊风心中却五味具杂,眼前这个四尺怪人与刚刚的年轻人皆是硬路子,兄弟四人联手也未必是对手。但自己又不想在熊炎面前折了面子,但若自己在硬拼下去只怕损的面子更多,眼下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若是老二在这就好了。”熊风心中寻思道,老二心思机敏,定能打个圆场解了这尴尬局面。
熊风正在心中嘀咕之际,只听偏殿外“砰”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火光冲天。
“小楼!”铜锣低喝一声便闪身而去。熊风二人对望一眼,握了握手中兵刃也紧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