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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莫战役结束的一周后,伏尔加帝国西北部的九个省先后宣布独立,完全倒入萨米大公国的雄狮十字旗下。而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萨米省——东卡利省,很快便付出了惨重代价。蜂拥而至的萨米起义军连夜攻破首府卡加尼市,一把火把市政厅烧了个精光。3月20日,萨米地区最后一个伏尔加堡垒宣布投降,至此萨米大公国的疆域基本确定,一个崭新的国度将书写她自己的历史。
3月30日,威廉公爵亲率各路起义军共8万余人兵临亚历山大堡城下,扬言攻城。整个伏尔加朝野为之惶恐,居民更是胆战心惊。虽然一支庞大的部队又一次被组建起来准备保卫首都,但现在伏尔加的沙皇和皇太子都是萨米的阶下囚,一时间整个国家的上层建筑运转都陷入了停滞,权臣们莫衷一是,唯一达成一致意见的,是对局势深深的绝望。翌日,更令大臣们头痛的事发生了,除了海洋彼岸向来充当搅屎棍的维多利亚,还有为威廉一事暴跳如雷的赫斯,格利特大陆上的主要国家纷纷宣布支持萨米独立,显然,一个不断向西方扩展势力的伏尔加帝国已然是众矢之的,所有人都乐于看他们掉一块肉。
4月1日,颇具讽刺意味的愚人节,被俘的沙皇终于支撑不住,于维特尔市宪法大厅宣布无条件投降和承认萨米独立。这个不到伏尔加二十分之一的小国,从伏尔加入侵起民间各个游击队的星火燎原,到正式揭竿而起,再到最后4个月内的千呼百应、势如破竹,已经是整整十年。看似庞大的伏尔加帝国为其内部的腐朽和奴役政策付出了惨重代价,这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他们被迫吐出吞下的土地。4月3日,双方在边境线上进行了正式的边界条约和和平协定签订,前前后后共5万被俘的伏尔加官兵,在沙皇和皇太子费奥多的带领下,垂头丧气地返回亚历山大堡。
随着重建工作的开展和社会秩序的稳定,萨米的一切正在回归正常轨迹。同时,作为北海畔重要贸易的口岸,包括布列塔尼共和国在内的大小国家没几个月就和萨米签订了商贸协定,很快,满载皮毛、香料、日用品的片片白帆就为这片冰封的海域增添了几分热情活力。时至春末夏初,当第一片北极的雪花在暖阳下缓缓消融,苍茫纯白的苔原也被浅绿的斑驳缀满,位于首都维特尔的独立纪念馆也正式落成,那些在捍卫民族独立中牺牲的将士会在此长眠,受到后世子孙永远的瞻仰怀念。威廉公爵还请来了名震大陆的东帝国雕刻大师,在纪念馆正中的大理石碑上刻下萨米语、赫斯语两种语言的一句话:
“大地铭记所有”
当然,连日忙碌的国事让女王自身的大事——一场浪漫的婚礼不得不一再向后推迟。此时威廉公爵已然挂上萨米元帅大印,同时兼任公国的外交部长,时不时到各国访问,利用自身的影响力为新生的公国获取外教支持。他甚至在5月出访了一趟伏尔加帝国,尽管对方回应冷淡,但未来的沙皇费奥多却相当重视双边关系的修复。私下里,他和公爵约定,自己登基后会第一时间向萨米派遣大使。
在这些麻烦事处理完毕之后,萨米,以及格兰妮亚,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个重大问题。这场烧遍整个格利特大陆的战火正逼迫大大小小的国家在革命共和派和封建君主派二者之间站队,不结盟和某些狂徒宣称的“他们都将拜倒在我脚下”显然是异想天开,哪怕萨米只想埋头于国家建设。就局势而言,布列塔尼正试图以一国之力面对整个大陆的围剿,但他们优秀的将领和高昂的士气让封建君主们连连受挫。是期待一位雄主带领这个沸腾的国度横扫大陆的王冠?还是就地缘政治利害倒入旧君主的联盟?这是关乎国运的抉择。
6月中旬,塞涅郊外的黄昏。
时至盛夏,可偌大的原野,只有野草还在恣意张扬着一片片杂乱的深绿。没有小鸟呢喃,没有孩童嬉闹,唯余零落在绿色中的断垣残壁任凭晚风吹拂,又重归孤零零的死寂。偶尔有几声犬吠呜咽,便可见皮包骨头的野狗在瓦砾间穿行,一转眼便消失在草丛中。透过小径上东倒西歪的路牌,勉强可以分辨出,这是一片村庄的旧址。
这时,清脆的马蹄敲碎了闷热的空气,但见一辆几乎是纯黑色的小型马车,由一匹矮种马牵着,正在乡间小道上向着塞涅城奔驰,车轮掀起滚滚尘土,留下两条清晰的车辙印痕。车夫头戴高顶礼帽,把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车厢也同样是拉帘紧闭,连一丝夕阳都照不进去。
看上去,似乎有不速之客想悄悄溜进塞涅。
随着晚霞分割开黄昏与黑夜的帷幕,一片黯淡的酒红色逐渐在天边蔓延,就像画师用一盘调坏了的油彩随手一泼。马蹄稀碎,没入没有虫鸣的黑暗,直到前方出现了一棵小树,横倒在乡村小径上。车夫赶忙拉紧缰绳,马车便在一片“咴咴”的嘶鸣里停了下来。
“哪个不长眼的……”小声不满的嘀咕,车夫爬下马背走到树前,刚想查看情况,哪想两侧漆黑一片的树丛中突然迸射出一片亮光,嘈杂的呐喊伴随着杂乱的脚步,但见五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黑影,举着火把,握着斧子提着土枪,拨开树丛一骨碌窜出来,吓得车夫立马两手举过头顶。操一口北布列塔尼口音的土匪们分出一人把住车夫,剩下四人包围了马车,几哇怪叫着让乘客下车。
然而车厢内没有任何动静。
土匪们两两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提枪上前,一把拽开车门。
“砰!”
一声巨响,那人破布娃娃一样的身躯颓然跪倒在地,另一人忙冲上前,漆黑的车厢内兀地飞出一把燧发短枪,橡木手柄狠狠撞上鼻梁,土匪只觉难以扼制的酸痛与眼角的泪一同被逼出来,只得捂住脸连连后退,然而银蛇就在这片刻划开了他的喉管。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色的闪电刺出车厢,威廉公爵按刀在手对住围上来的土匪,转身反手斜劈,就是一道银光带碎红,抛下摇晃倒地的第三人回身利落一刺,锋芒已然洞穿了第四个土匪的胸膛。一脚点上胸口,踹开土匪冰凉的躯体,拔出武器,公爵收刀在侧,身后只剩四具血泊中的尸体,而最后一个土匪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车夫捆好。
他呆滞而木讷的目光在同伴的尸体和公爵的脸上反复辗转,直到晚风拂过后颈,吹开恍惚,他才反应过来,丢下枪惨叫着连滚带爬向树丛里逃去。
天际最后的辉光下,威廉公爵掏出手绢,轻轻抹去刀尖温热的殷红。
“还愣着呢?”
他拍了拍呆在原地的车夫的肩膀,那人已然腿一软一下跌坐在地上,好些功夫才扶着胸口,喘着粗气爬起来。“都说殿下功夫了得,果真!果真!”他还是不住喘息着,不安地瞥向那些地上的躯体。
“放轻松,几个小贼可不比千军万马的战场。你还好吗?有没有缓过来?”
“已经没问题了,殿下。”
“很好,那我们继续上路。”
挪开小树,马车便重新在小径上行驶起来。约莫一小时后,翻过一个小山坡,塞涅宏伟的城墙便赫然出现在前方,年初激烈的攻防战留下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仍然有工人在几处坍塌的城墙前忙碌。奇怪的事,虽然已是深夜,但从城内亮堂堂的灯火来看,今晚的塞涅并不平静。
向守门士兵出示文书后,马车便进入了塞涅外城。两侧尽是或坍塌或烧毁的房屋,不时有废墟堵塞了街道,而凌乱散落的瓦砾更是一不小心,就会绊个人仰马翻。昔日繁华的街道似乎也被炮火熏染得黑黝黝的,低矮的窝棚挤满了小巷之间,那些在战火中无家可归的人们只得蜗居于此。然而奇怪的是,今晚人们似乎都集中在内城的市政广场上,密集的火把这儿照得明如白昼,喧嚣声更是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威廉公爵下了马车,刚刚走到正对着市政广场的大街上,就看见一尊巨大的马克西米连雕像被群众套上绳索,泼上油漆和秽物。一个军官一声令下,雕像旁一群民夫便抓住绳子,一同用力,石头巨人就在撕裂布般的碎裂声中轰然倒地,碎出团团尘埃。欢腾的群众一片叫好之声,不少人手舞足蹈地冲上去对着石像碎快又敲又打。
这时,一阵欢快的军乐忽然在议会前响起,人群立刻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簇拥着,推搡着,挥舞着拳头和布列塔尼国旗挤向广场另一端。在人群的最前方,两列身着蓝白双色军服的军乐队分开站在议会台阶下两侧,笔挺,后边是几队庄严肃穆的线列步兵。象征革命的三色旗在议会上空高高飘扬,但不同的是,在那飘扬的旗帜上,赫然印着鸢尾花与雄鹰。
威廉公爵不由一惊。
就在这时,在万人瞩目之下,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议会厅正前方。喧嚣的声浪一下迸发成排山倒海的洪流,盖过了军乐,震颤了天顶密布的晚云。金边三角帽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炯炯有神的雄狮般的眼眸,带着微笑背着手,军靴锃亮。他昂首挺胸地迎着千万军民的欢呼,一步步走到议会与人民的边沿,向着众人伸出双臂。虽然没有太阳,但火炬炽热的光芒驱散了黑夜,让他沐浴在一片神圣而迷离的橙红色之下,把那志在必得的脸庞,映得通红通红。
欢呼声逐渐安静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朝圣般的肃穆,凝世间万千为一点,聚众生之彩与一人。雄狮神采奕奕,双眼扫过茫茫苍生,最后汇聚于正前方,也是太阳升起的东方彼端。
“我,莱昂!”
仅仅是这几个字,就让狂热的欢呼雀跃又一次充斥在市政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他重新背着手,耐心等待最后一个民众重归肃穆,才继续他的演讲。他痛斥马克西米连政府对内实习恐怖独裁、对外向侵略者屈膝投降的龌龊行为,声讨他们背叛了革命、亵渎了神圣的共和,把人民赋予的权力当做敛财的手段和剪除异己的子弹。与此同时,他每列出一条罪状,身后就有士兵押上来一个五花大绑、蓬头垢面的囚犯,一个拎着一长串证据清单的书记员立于犯人侧后,随时准备让手中的清单加长一点。
“……然而,只要革命之火依然存在,那些侵略者就会继续用他们的爪牙撕扯布列塔尼的大地!但是,这只是野兽最后的垂死挣扎!这只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们不怕流血,我们不怕流泪,今天,我们正无比团结地站在彼此之间,向世界骄傲地宣布:布列塔尼的人民决不屈服!兄弟姐妹们,为了一个更美好的未来,拿起武器吧!为了我们的孩子能在阳光下幸福成长,而不是被外国侵略者的枷锁奴役,拿起武器吧!同胞们!战士们!为了自由、平等和博爱,拿起武器吧!向一切堕落和黑暗宣战!革命万岁!”
“革命万岁!革命万岁!革命万岁!”
一个狂热的布列塔尼,将会是足以引爆整片大陆的火药桶。公爵压低了帽檐,心中暗忖。可那些脸上分明带着真诚的热情和快乐的民众,也一点点感染着他的心,让他不由陷入深沉的思索。
事实上,就在萨米独立的同时,大陆另一端的布列塔尼共和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随着莱昂的军队在塞涅保卫战中彻底击溃了围城的联军,又连夜奔赴首都北方沿海,把刚刚登陆的维多利亚军团一个不留地赶下海,他的个人声望达到了顶峰。随着战事逐渐平息,当莱昂带着军团凯旋时,整个布列塔尼的人民都把他当做救世主和无敌的战神。鲁道夫见时机成熟,便趁机谏言莱昂登上权力的巅峰,派遣亲信为他造势,同时把搜集到的马克西米连政府的不法勾当、冤假错案一件不落公开给民众,顿时引发了轩然大波。马克西米连根本没有想到,这个他最为倚重的、最为信任的巴登顾问,平日里推心置腹的手足之交,从一开始就把他们当做提线木偶,更是一步步助纣为虐,把他们推向了深渊。
为了复国,艾德曼•鲁道夫愿意开出的筹码是一切。
愤怒的人民四处冲击议会和市政厅,而莱昂自然全票当选共和国执政。他一方面雷厉风行地惩处了在塞涅的前政府的余孽,另一方面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实行军管制,上层官僚的被选举人几乎都是他的核心军团中的军官。虽说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布列塔尼正从极权共和国走向军事独裁,但对于广大热情高涨,以及并没有真正认识到政治的民众来说,一个伟大的、战无不胜的、给人民带来公正和威望的又没有皇帝的政府,不就是好政府吗?
更何况那些军官当选的名正言顺,因为他们都是布列塔尼响当当的名将,是人民选择了他们,这就够了。
布列塔尼军政府建立后,莱昂作为首席执政官,下令各地戒严,揪出混迹其中的布奸、马克西米连政府残余党羽和旧保皇党人士。于是出乎意料的,这些人为了生存竟然团结起来,在马克西米连的号召下龟缩在他的庄园里,并且征集了一批流氓土匪和外国残兵败将,把那儿建设成了一座坚固的要塞。这些人已然是布列塔尼的叛国贼,他们公开攻击莱昂政府是篡权的伪政府,并时时刻刻和大陆上的其他国家联系,试图获得外军支持,为此不惜出卖了大量国家机密。而另一方面,虽然伏尔加帝国在卡莫战役中惨败,不得不暂时退出联军,舔舐伤口,可东帝国皇帝利奥波德又一次组建了联军,陈兵布边境虎视眈眈。因此,布列塔尼面临形势依然严峻。
“祝贺你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也是革命的战友,为了民族的独立而浴血奋斗。”次日,威廉公爵与莱昂执政官正式会面。阅过威廉公爵呈上的外交文书,并且和议会商讨之后,他郑重地在和萨米的友好条约、贸易协定等文件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且对两国的进一步外交表示了欢迎。威廉注意到,他把自己的姓氏改为了“英白拉多”,无往不利,无挡之军。正常会面在微妙而略带尴尬的气氛中落下帷幕,那些布列塔尼的老将官们,颇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曾经的大敌变成了代表新生国家的外交官,一时啼笑皆非。
会面结束后,莱昂邀请威廉公爵留下,与他们共进午餐。这也许是难得的休闲时刻了,毕竟兵贵神速,他很快将亲自出马,把马克西米连最后的钉子一下拔除。同时,他也很好奇,威廉和他的左膀右臂爱德华之间究竟还有怎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