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荒野的第一夜

　　山夜沉寂，无月，天寒！
　　宁小然从暗处走出来，眼里有火光闪烁。这里是山谷最深的一个拐角处，藤木爬满山体，光线稀落，极为隐蔽。药黎兽回巢时还颇为巧妙掩盖自己的气味和痕迹，若不是他正好看到并一路跟踪至此，也不会发现药黎兽的洞穴。
　　“真是运气，居然能找到这处宝地。”
　　在图鉴的描述里，药黎兽的洞穴又称宝地，这地方的价值会随着药黎兽的实力增长而变得越发珍贵。因为每个药黎兽的洞穴里都有一株伴生植物，名为七叶天灵草。
　　七叶天灵草会随着药黎兽的成长而成长，只有药黎兽突破到危险级七叶天灵草才会长出七片叶子，这是武者进阶为修行者的一种重要药材，在临安城里很值钱。限于药黎兽的种族天赋，只有极少的药黎兽才能突破危险级，所以七片叶子的七叶天灵草很少见。
　　“那几只药黎兽不过是炮灰级别，伴生植物应该是三四叶的天灵草，虽说相比七叶有些不如，但对我来说已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宁小然嘀咕一声，走近洞穴。
　　忽然，一股冰冷血腥的气息扫过，他的身体骤然一僵，如入冰窖，那一瞬间仿佛被刀抵住脖子，生死任由别人索取。片刻后，那股气息远离，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
　　呼呼呼……
　　狂风乍起，脚下的野草疯狂起伏，山上树木灌林抖动，像是整座山都摇晃起来。远处寒光四溢，妖气盈野，妖兽的吼叫适时响起，他立于山谷前，青丝飞扬，衣襟烈烈，好似苍茫天地，只有他一人！
　　宁小然打了个冷颤，四周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夜晚的荒野才是危机四伏的炼狱。
　　他定了定心神，抽出匕首，向药黎兽的洞穴逼近。炮灰级别的妖兽自然好收拾，但对于这个未知的洞穴，还是小心为上。
　　走过布满尖石的草地，拨开重重的藤蔓，一个半人高的洞口豁然出现眼前。
　　今夜无月，凭着微弱的星光，宁小然弓着身向洞口摸索而去，右手紧紧握住匕首。所幸，数米之后洞穴甬道变得开阔起来，他站起来活动下身体后接着向前探索。
　　转过一个弯后，甬道变得明亮了许多，洞穴上方的矿石发出幽黄的磷光。又走了十米，有轻微的声音传来，宁小然眼眸一亮，悄悄向前探去。
　　这是一个偌大的洞穴，光线明亮，空气干燥，气温如常。六头药黎兽在洞穴里活动，有倒地打滚的，有四处走动的，也有眯眼休息的，在它们中间有一个更高的石台，石台上有一株如龙盘曲的植物，六片叶子正熠熠生辉。
　　“那是七叶天灵草？怎么可能，有六片叶子？”
　　宁小然一愣，在他的料想中，洞穴这株七叶天灵草最多不过四叶，要知道七叶天灵草每增加一片叶子药性就会增强几分，体现在价值上却是翻倍！若是四片叶子的七叶天灵草值两百块元矿石，那六叶的便值八百块元矿石。
　　“八百块元矿石？”想到这，宁小然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一下，洞穴最靠近甬道的一只药黎兽猛得抬起头来，目光疑惑地盯着他的方向，正想向其他同伴打个招呼。忽然，一道寒光如流星般飞掠而来，那头药黎兽还来不及开口便被匕首刺中头部而死亡。
　　带出一道虚影，宁小然快速而灵活地冲进洞穴，跨过那头死亡的妖兽，收回匕首。沿直线奔袭，那头眯眼的药黎兽似乎有些察觉，刚一睁开眼，宁小然手中的匕首已划过它的喉咙，鲜血喷射而出，终于惊动了其他妖兽。
　　那头原本在周边走动的药黎兽最先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后蹄蹬地，鼻孔冒烟，尖角对着宁小然冲过来。匕首再次脱手而出，目标不是冲向他的那头妖兽，而是最靠近七叶天灵草的那头。他趁势下蹲，于身后猛得抽出斩妖，“哗”似乎能听见斩妖划过空气的声音。
　　斩妖一出，绝不落空。一刀落，头颅翻飞，接着二刀三刀现。
　　“斩妖第一式——斩妖！”
　　两刀并出，很平常的斜下斩，两道白光交叉，所有妖兽尽皆死亡。炮灰级的妖兽对他而言自然不是问题，但能这样干净利落地的收拾，还是要靠时机的把握和预判。
　　“还不够快，应该在所有妖兽反应过来前解决掉才算是合格的。”
　　将妖兽的尸体解决后，他走上七叶天灵草所在的石台。在打量完整个洞穴后，他就有些明白为什么炮灰级别的药黎兽洞穴里有一株接近成熟的七叶天灵草，因为在石台的东边有一具危险级药黎兽的骨骸。
　　有淡淡的清香弥漫，石台上的七叶天灵草颇有灵性地舞动着，在磷光的映照下散发出神性的光芒。宁小然看得有些出神，不由嘀咕道：“这东西是挺神奇的，可是能值八百块元矿石吗？”
　　宁小然对七叶天灵草的了解仅限于图鉴上寥寥几句，只知道它对进阶很有帮助，应该很值钱，至于它是何种品阶的灵药、具体的药效、该如何服用等等就完全不清了。
　　“这种感觉真糟糕，看来有机会要找找有关灵药的资料才行。”
　　将七叶天灵草摘下来放到玉盒内，宁小然开始布置洞穴，作为未来几天停留休息的地方，布防自然不能马虎。在甬道出口的侧边找了块稍为平整的地，将包裹放下，从里面找出了零零散散的小件。
　　将一瓶刺鼻腥臭的药粉洒在山谷外的洞口边缘，以便驱赶妖兽，然后布下几道陷阱，在有磷光的甬道处用挂满铃铛的绳索作为预警。
　　“唉，人穷就是没办法，要是有阵法或者符箓，又何须这样麻烦。”宁小然一边布置一边感慨。
　　夜渐深，宁小然躺在侧边的石台望着洞穴上的磷光，想了很多。
　　想到姐姐会为自己担忧，想到章楠给自己的耻辱，想到李老头将斩妖交付给自己时的郑重其事，想到自己这十年在临安城里的点点滴滴……
　　最后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在兴奋之余又有些许惶恐。荒野外的世界不比城内，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若是运气差点，遇到了血腥级别的妖兽，估计还没拔刀就被秒杀了，那该有多冤啊。
　　在荒野外坚持十天，就能战胜章楠？就算是战胜了章楠，在这荒唐的世界里又能保护她多久呢？这绝望好似夜幕沉沉的天际，会有看到曙光的那刻吗？还有李老头所说的那个天才辈出的时代，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凡此种种，都化作一声叹息。
　　叹息落下，平缓的呼吸响起，荒野外，洞穴里，宁小然缓缓入眠。
　　……
　　夜，还没过去，荒野外的兽吼此起彼伏。
　　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惊雷般炸起，将所有的兽吼声压下。
　　宁小然如遭电击，从石台上跌落，一股强大到令他窒息的威压扫过，他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冷汗如浆冒出，心脏也停止了片刻，接着地动山摇，他所在的洞穴似乎要倾塌一般，矿石震落无数。然后又是一声截然不同的兽吼响起，一样强大到令人动容的气息，这一声响起，倒是让他轻松不少，似乎是两者相抵消融了彼此的威压。
　　宁小然动了下僵硬身体，脸色依旧惨白得可怕。不远处传来巨大的碰撞声，就好像是将山体击碎一样的轰鸣。
　　“难不成是两头血腥级别的妖兽在战斗？”
　　宁小然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打得如此激烈，怕是生死相斗吧。
　　“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他嘀咕一声，只是这个念头浮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用脚趾头想都明白这个时候出去就是找死。宁小然当然不想死，但是他想出去看看，两头血腥级妖兽的死斗，该是何等的波澜壮阔以及少见，也许自己这一辈子都要龟缩在临安这座小城里，那这就是唯一的一次有机会目睹这等境界尽力死斗的盛况，必然会对自己有极大的震动。
　　宁小然是个果断的人，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做出决定。
　　“轰……”、“蹦”、“呼呼”、“咻咻、轰隆”
　　激烈的打斗声越来越响，山洞又是一阵摇晃，山谷中已出现数道裂痕。即使会被秒杀，他还是紧紧地握住斩妖，不抵抗不是他的做法。
　　战斗比他想象的要近很多，刚一走出洞口，一道巨大的阴影就出现在眼前，不，是两道阴影。
　　“这是什么妖兽，身体竟比地伏山还大上不少。”宁小然的目光极为锐利，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看到两头妖兽的模样，一头是黑色巨猿，利爪如刃，人脸兽身，猩红大眼，直立而起。另一头形如巨蛇，高二十丈，盘旋而立，披黑色鳞甲，獠牙狰狞，长舌撩动，周围尽是腥臭。
　　“血腥级上阶妖兽——血色甲蟒？”
　　“血腥级上阶阶妖兽——擎天巨猿？”
　　宁小然终于想起了这两头妖兽的来历，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他在图鉴上所能见过的最高等级的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