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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刚刚吃了个软瘪，征粮不顺，正有些垂头丧气。
见张厚德连这都要阻拦，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转过身来，看着张厚德冷声道：“如果我偏要带他们走呢？难道你张员外也要煽动民众，殴打公差不成？”
张厚德冷笑道：“老夫自然不敢殴打公差，只是你杨大人一介税曹官而已，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些吧？这抓人调解纠纷之事，应该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杨帆冷着脸道：“杨某受县尊大人之令，既征粮税，也调纠纷，这人如何抓不得？”
张厚德微微一窒，想了想又道：“就算你有县尊大人的命令，可抓人也得有个理由！你说他们殴打公差，可有证据？”
可有证据？这特么是要指鹿为马了吗？
杨帆心中怒火更炽，深吸一口气，嘴角翘起一抹弧度道：“不知张员外今年高寿？”
张厚德不知道杨帆为何突然问这个，听得一阵莫名其妙，却也不愿顺着他答话，免得弱了自己的气势，冷哼一声道：“这与你无关！我在问你，可有证据？”
杨帆突然指着张厚德的鼻子，怒骂道：“怎么就无关了？我就是搞不懂！你他妈要不是老眼昏花，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有证据？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杨帆伸手一一点了几个脸上明显有伤的民壮道：“这么明显的伤痕！你问可有证据？眼瞎吗你？”
“嚯！”
双方众人一听杨帆如此辱骂张厚德，不由得发出一片惊呼声，有唏嘘的，有震惊的，有喝倒彩的，也有为他担忧的。
他们都知道，张厚德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却有一个身为县丞的女婿，杨帆如此辱骂他，恐怕以后这官场不好混了。
王管家王匡却是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心中对杨帆的评价却又暗暗降了两分：之前，我表明身份，他毫无反应，我还道他不卑不亢呢，现在看来，原来也只是个意气用事的初生牛犊而已。
张厚德近几年地位猛长，人人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养尊处优惯了，骤然被杨帆如此辱骂，不由得气得直哆嗦，怒喝道：“无耻小儿，怎敢出口辱骂老夫！”
杨帆怒道：“骂的就是你这为老不尊、睁眼说瞎话的老东西！你若再度阻挠本官公办，老子连你一起拿下！”
杨帆向来有点驴脾气，若是刚好被惹到，就算是皇帝，他也要卯着劲给他拉下马来。
说白了，他还保留着年轻人的那股子倔劲，只要占了理，他就天不怕地不怕！没有很多中年人那种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其实，若不是属下林威被打成重伤，现在生死未知，杨帆也会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斗殴嘛，只要没有严重后果，调停了也就完了。
可是，既然有人受重伤，而且是公办的时候受伤，这事儿就不能直接这么处理了。总得根据伤情来做进一步判断。
当然，后续事宜就不是他职权范围内的事情了，得县令宁致远来决断，他只需要将人带回衙门。
“你……你……老夫……好！好得很！但愿你不要后悔！”
张厚德指着杨帆，嘴唇和颌下胡须快速地哆嗦着，像极了后世鬼畜视频中的人物。
放完这些狠话，他再也不停留，转身径直往张家大宅走去。
因为过于愤怒，进门的时候，他还差点被门槛给绊倒，惹得众人一阵哄笑，把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心中对杨帆的恨意又浓烈了几分。
杨帆懒得理他，把手一挥，大喝道：“通通带走！”
那些参与斗殴的家丁长工见自家老爷都败下阵来，哪还敢再生事端，一个个夹着腚，随着杨帆往县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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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后宅，书房。
“岂有此理！当真岂有此理！”
张厚德再次抓起小几上的茶杯，向青砖上狠狠掷去。
“哗啦！”
茶杯应声而碎，碎片激射而出，满地狼藉。
这已是张厚德摔碎的第六个杯子了，一套茶具的杯子全部阵亡，小几上只剩下一个胖胖的茶壶，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老爷息怒。气大伤身呐，您可别为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可不值得呀。”
说话的是张厚德的第八房小妾，名叫梁姿，因为姿色出众且颇有智计，很受张厚德宠爱。
最近张厚德假意将田产卖于宁远乡侯，实则借以避税的主意，便是她给提出来的。
“我如何不气？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几次三番拂我面子，还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我这张老脸，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可都丢尽了！当真岂有此理！”
张厚德是真的愤怒，愤怒得除了“岂有此理”，都不知道说其他什么词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了。
梁姿眸子轻灵地转了转，微笑着劝解道：“老爷何必如此在乎一尺一寸的得失？刚才，老爷落了下风，丢了面子，可是若他抓了人，半路却不得不放人，那丢面子的又是谁呢？”
张厚德压制住怒气，想了想道：“他好不容易抓了人，岂会轻易放人？”
梁姿笑道：“老爷可是连自家做县丞的女婿都给忘啦？”
张厚德神智清明了几分道：“你的意思是让弘青出面截住他，让他放人？”
梁姿道：“对呀。县丞大人是他的上官，只要他出面，你说那些捕役和民壮是听他的还是听那小子的？县丞大人让放人，他敢不遵命吗？只要他一放人，那么他的面子还保得住么？”
张厚德双眼一亮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嗨，真是老糊涂啦。”
梁姿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道：“老爷可不老，我看老爷呀，是被气糊涂啦。县丞大人不仅要拦住他让他放人，还得等他进了城，找一个人最多的地方出手，让他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丢脸，那时候，老爷的脸面不仅分毫未丢，反而更加添彩呢。”
“哈哈哈，没错没错。”
想到杨帆要丢面子，张厚德瞬间心情大好，他伸出大手在梁姿柔滑的嫩脸上捏了一把，调笑道：“你说老爷不老，那一定是真的不老。嘿嘿，还是你聪明，老爷没白疼你。”
梁姿脸蛋一红，拍掉张厚德不老实的大手，娇嗔道：“讨厌，大白天的说这些荤话。”
张厚德看她媚态横生，不由食指大动，不过想到还有事儿未办，只得收摄心神，又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道：“你先下去吧。等老爷把事儿办好了，再好好赏你。”
梁姿见张厚德促狭的笑容，知道他意有所指，虽然心中十分厌恶，但脸上却媚得能滴出水来，娇滴滴地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等到梁姿退出书房，张厚德才大声唤道：“来人！”
等了片刻，发现没人进来，张厚德微怒，正要开口再唤，才猛然想起他的家丁仆从大部分都被杨帆给抓走了。
当下也不再端架子，自己走出书房，寻找可供使唤的下人。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发着狠：无耻小儿杨帆！竟然辱骂老夫！你就给我等着丢尽脸面吧！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