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出了东城门,再往东走一里多地,便到了大林乡张家村。
一行人刚刚转过山坳,杨帆便看见张家大宅门口人头攒动,正你来我往地打得不可开交。
不过看情形,张家家丁和长工们已经借助人数的优势占尽了上风,除了个别民壮仗着身强体壮勉强能够支撑还手之外,大部分征粮人都已经完全处于抱头挨打的状态了。
杨帆快步上前,猛提一口气,大声喝道:“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众人正打得兴起,哪管他是谁?只略微停顿,便继续朝对手招呼过去。
杨帆见众人丝毫不理会他的劝阻,再次提气,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谁要再打,格杀勿论!”
众人一听“格杀勿论”四字,顿时惊诧不已,齐刷刷停下手脚的动作,仿佛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然后纷纷瞪着一双眼睛向杨帆看过来。
不过,他们很快就回过味儿来:
格杀勿论?你当这是唱大戏呢?咱就打个群架,挥挥拳头而已,连棍棒都没动一根,怎么就格杀勿论了?倒是让你这小子给唬住了!咦,这小子是谁?看着面生啊。
杨帆奸计得逞,见众人都停了手,赶紧趁机道:“我乃本县税曹官,全权负责本县的税赋征收相关事宜,尔等因何斗殴,我已有所了解。都停手吧。”
那些恶仆长工听杨帆自称为官,倒不知道这个税曹官只是小吏而已,再一看他背后还站着几个配刀的捕役,心中更有了几分惧意,互相对望一眼,纷纷退到了一个戴着青色布帽、蓄着鼠须的中年汉子身后。
随着他们的退后,之前被他们围住群殴的里正民壮们也纷纷露出头来,满怀戒备地盯着对面的恶仆长工,缓缓聚集到杨帆身边,将之前斗殴的地方给空了出来。
而就在那片空出的地方,赫然还躺着一个人!
这人已经人事不省,不过胸腹还在微微起伏,证明他尚未死去。
身上穿着的黑色衣服,已经被撕破了好几道口子,上面还有几处暗红色的血污。
一张脸青紫相间,肿得像猪八戒似的,真是被打得连妈都快不认识了。
站在杨帆身后的张冲一见此人,连忙冲上去,将他抱在怀中,急声唤道:“林威!林威!”
杨帆这才知道这个被打得人事不省的人就是自己的下属林威,再一看林威那张肿脸,杨帆心中倏地腾起一股怒火,眼角微微眯了起来。
张冲见唤不醒林威,将头转向杨帆,愤声道:“大人,你看他们将林威打成什么样子了!大人可要为林威做主啊!”
杨帆微微点头,向张冲吩咐道:“先带林书吏回城医治。不要耽误了伤情。”
张冲向对面家丁长工们怒目瞪视一眼,这才请了两个民壮帮忙,三人背着林威往县城跑去。
杨帆目送林威离开,这才回过头来,盯着对面众人,冷声问道:“听说有人扬言不交秋粮,请问是谁?”
对面为首那个蓄着鼠须的中年汉子往前迈出一步道:“我。”
杨帆冷冷地打量他一阵,问道:“那么,率先打人的也是你了?”
中年汉子倨傲道:“没错。是我。”
杨帆突然笑了起来,问道:“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中年汉子不屑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杨帆很配合地问道:“你是谁?”
中年汉子把胸一挺道:“我是张家的管家,张安福。”
“哦。张管家。”杨帆夸张地点点头,道:“那么请问张管家,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打人吗?”
张安福嘿嘿冷笑道:“打就打了,哪有什么为什么?我打他,就证明他该打!”
“嗯。说得有点道理。”
杨帆缓步走到张安福身前,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张安福不悦道:“你干什么?”
杨帆笑呵呵道:“不干什么,就看看你。”
张安福冷哼一声,讥讽道:“我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不会是个骚娘们吧。居然喜欢看男人?哈哈哈……”
“哈哈哈!”
他一笑,身后的一众家丁长工也跟着大笑起来。
“啪!”
张安福还未笑完,便觉脸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
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迅速露出凶恶的神色,抬手便向杨帆的脸颊反抽过去。
杨帆早有准备,哪会等到他还手?甫一偷袭得手,双脚便已向后跳开,同时向身后的捕役叫道:“给我摁住他!”
杨帆话音刚落,站在最前方的两个捕役身形便猛然前扑,双手急探,一人抓住张安福的一条手臂,顺势向他身后一扭,便将张安福给制服了。
张安福两条手臂被拧在身后,身体弓得像个虾米,可他仍旧努力抬起头,额头青筋暴起,怒视着杨帆破口大骂道:“我操你姥姥,你他妈敢打我,我操你姥姥!”
杨帆见张安福被制住,这才重新走道张安福面前,笑呵呵道:“骂人!还得打!”
说着,左右开弓,又重重抽了张安福两耳光。
“我操你姥姥!”
“啪!”
“还骂!骂一句一个耳光!”
……
张安福连骂了杨帆七句,杨帆便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九个耳光。
杨帆掰着指头数了一阵,突然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对不住,打顺手了,不小心多打了两个,就算赠送给你的好了。”
张安福一阵气结,他挨了一通耳光之后,终于想起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也不跟杨帆较劲了,而是扭头冲身后的家丁长工们怒喝道:“我操你们姥姥!还干看着干什么?都他妈给我上啊!打死这些家伙!”
那些家丁长工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冲上来。
有一个神经跳脱的家丁,居然在心中盘算起张安福这通话说出来,到底应该挨几个耳光来。
他心中不是很确定,一来,他不确定在杨帆的标准中,这个“都他妈”算不算骂人。
二来,张安福说的是“操你们姥姥”,这一句显然是把他们这边的所有人都骂了,那么这句话到底是应该按照一个耳光算呢还是要按照被骂的人头数来算呢?
真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啊!
家丁双手扶额,在心中无力呻吟。好在,杨帆很快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他没有动手!
家丁见了,又是一愣:
咦?这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不打了?
哦,明白了,张管家骂的是咱们,又没骂这个什么官,他当然不会出手打人啦。
嗯,那我们要不要上去打被骂的耳光呢?
唔,还是算了。我还想再多活几年……
张安福见众人畏首畏尾,都不敢动手,更增恼怒,喝骂道:“你们这些没卵蛋的东西!到底在怕什么?!他一个芝麻小官,能大得过咱张家姑爷县丞大人吗?有县丞大人给咱们撑腰!还怕个屌!都他妈给我上!”
众家丁长工一听,又纷纷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起来。
杨帆向众人一指,喝道:“都安分些!谁敢妄动!格杀勿论!”
嘎?又是格杀勿论?
杨帆身后一众捕役、公差、民壮听得啼笑皆非:
这位税曹老爷,合着真把自己当成了手提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了。
对面的家丁长工们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眼见对面的捕役们配合着抽出了配刀,便打消了上前动手的念头。
他们虽然跋扈,却还没跋扈到不要命的程度。
这税曹官是个愣头青,万一这些捕役里也有一两个愣头青,真的抽刀将他们砍成了两截,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反正挨打的不是自己,那么玩命儿干嘛?
杨帆见唬住了众人,再次将目光盯向张安福,慢条斯理地道:“说吧。为什么拒交粮税?”
张安福恶狠狠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交,你能把我怎样?有本事你打死我?”
杨帆笑呵呵道:“倒是有几分骨气!我当然不能把你怎么样。我是公差,又不是土匪,滥用私刑、殴打他人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干得出来?”
杨帆说得一本正经,仿佛刚才他根本就没打过张安福一样,随即他的话锋一转:“不过嘛,你辱骂殴打公差,还抗粮不交,押你到牢里蹲几个月,再挨几顿板子,还是应该的。”
张安福怒道:“你敢!”
杨帆懒得再理他,转向关宁问道:“按张家田亩数,张家秋粮该纳多少?”
关宁之前对杨帆这个新来的上司还有些轻视之意,认为他太年轻了。
不过杨帆刚才的作为却令他大为折服,再也没有一丝轻视之意,连忙上前答道:“回大人,张家应纳秋粮共计一千二百五十斛。”
杨帆点头道:“嗯,既然他们不愿意主动交,那咱们就自己拿吧。走,随我进宅收粮!”
杨帆大手一挥,带着身后众人便向张家大宅门口走去。
“我看谁敢!”
眼看杨帆就要跨进张家大门,一个声音却猛然从他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