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门

　　大家互相对视了几眼，一时间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然后呢？”薛菲对着姚远问道。
　　“什么然后？”姚远看着薛菲显得很惊讶。
　　“程姗姗在学校里，然后呢？你打算什么做？我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还是你妹妹或者另外一些至关重要的人，但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早已超出了我们正常的理解范围，先不论她是否已经被吃掉了，就算知道她现在躲在学校的某个角落里，你有什么办法从这些怪物堆里把她救出来。”薛菲续道。
　　李龙看了也在一旁帮腔：“是啊，都是一所学校的，谁没有个亲朋好友在学校里呢，刚才跑过女生宿舍的时候，你们认出徐燕来了吗，人文系的那个，这女的追了我整整一年，现在……哎！我们现在是自身难保，总之先想办法出去再说，出去了找到救援，就会有专业人员来把这里的生还者救出去的。”
　　姚远很想反驳，但他知道李龙薛菲说的都有道理，目前的情况他没把自己的命搭上已经算是运气好的了，根本没有余力去帮助任何人，还是先想办法逃离这所已然变成地狱的校园，“最起码姗姗当时在活着”，姚远这样安慰自己，“呸呸呸，她现在也一定还活着。”
　　4人也不敢在传达室多呆，门已经损坏了，无法锁上，在这种闭塞环境里，万一杀进来一个怪人，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大家讪讪地走出传达室，每个人心中都像是压着一座大山，直叫人呼吸都感到困难，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五门”？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其实这里面相比之下表现最不济的孙晓彬，能支撑到现在没有疯掉或者精神崩溃，也勉强算得上是心智坚强之人了。
　　就在4人都不知该何去何从时，李龙又折返到门边，一拍脑袋说到：“你们瞧我这都给吓傻了，压根儿忘了这事儿，你们看这门顶上跟墙连接的地方有两个空隙，人勉强可以通过去，我大一的时候，晚上去……咳……网吧包夜曾爬过这里。”说着抬手指向铁门顶处。
　　众人一并仰头看去，在门顶和做为梁的石架之间，确实有两个1尺来高的小洞，钻个人过去没有问题。
　　“太好了，你先来试试看。”孙晓彬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只是自己在门边比划了半天发现根本无从上手，于是转身催促李龙先示范一下。
　　李龙也没在说什么，当即抓着墙壁和门上突起的地方攀爬起来，可是由于体能实在透支得厉害，用力的时候手和脚都抖得厉害，刚爬上去1米来高，手一滑就摔落下来。
　　“哎呦！”万幸是背部着地，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疼的李龙呲牙咧嘴地痛呼起来。
　　“你没事吧？”姚远一伙人立即把李龙搀扶起来，“你的脸色白的吓人，是不是跑的太累了？”
　　“你在高烧！”薛菲这位“准医生”在刚才搀扶的时候接触过李龙的手臂，立刻发现不妥，这会儿将手捂在李龙额头做出“诊断”。
　　“额……我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状态不……不行，刚才爬的脚实在痒得难受，一下子没踩稳就……”李龙在心中女神面前出丑，惨白的脸上泛起两片红色，当场辩解起来。
　　“李龙！你的脚在流血。”孙晓彬在一旁惊呼。
　　李龙低头一看，右腿的裤脚处已经染红了：“该死！”他边骂边卷起自己的裤腿儿，随即一股轻微的臭味扑鼻而来，刚才在地下室被怪人咬伤的地方，皮肉已经腐烂翻卷，用手轻轻一压，便有浓稠的血浆冒出来，“怎么会!”李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种情况我也没遇见过，感染得也太快了，那人的口腔一定带有大量病毒，也不像是狂犬病……总之你不要再用手去抓了。”薛菲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好在李龙站起身走了两步，还不怎么影响走路，只好不了了之。
　　看见李龙和孙晓彬都没有成功，姚远只好上去做为第三个尝试者，过程却是出奇的顺利，姚远觉得自己的手比平时要有劲多了，有的地方只要双手攀住，直接一个引体向上就翻上去了，看得下方众人都暗自吃惊，薛菲眼中更是流动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眼看来到了门顶上的缝隙处，姚远一手撑住墙壁，一手抓住铁门上沿，牢牢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压低头部准备尝试将身体挤过去，耳边却是传来少女的一声惊叫：
　　“他们来了！”
　　姚远低头看去，果然有一群怪人正歪歪斜斜地朝这边追袭过来。
　　“姚远，快下来，它们来了。”孙晓彬惊慌之下脱口而出，讲完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门顶，喃喃说到：“姚远，你……”
　　“你就先自己出去吧！马上找人来救我们。”薛菲抿着嘴唇说着，白皙的脸上透出一丝黯然。
　　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姚远离逃出这所人间地狱只有“一洞之遥”，他完全可以抛下众人自己出去。只是大家虽然相处了短短几个小时，却是建立了生死情谊，心中难免有些不舍，再者如今眼看着姚远就要出去了，可自己还要在这间充满血腥和危险的校园继续逃亡，稍有不慎，便会被那些嗜血的怪人抓住分食掉，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若说心中没有一丝嫉妒那是不可能的。这一刻众人心里微妙异常，可是逼于形式紧迫，只好先看清逃亡路线准备跑路。
　　姚远攀在门顶，心中更是万分挣扎，生平为数不多地体会到进退两难的窘境。校园中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处处隐藏着危险，4人到现在没有一个人遇害可以说是万幸，本应最有战力的李龙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姚远一走，他们肯定凶多吉少，说不定等到姚远找到救援回到学校，已经连孙晓彬等人的尸骸都找不到了。但此刻自己终于要逃出升天了，到了外面，命就可以保住，这个选择题，似乎不需要思考。
　　“姚远！到了外面马上报警！”“一定要把我们救出去！”“我们能不能活都指望你了。”李龙等人已经开始逃跑。
　　“先逃到校外，马上报警，这是大家唯一的生路。”姚远这样安慰自己，一闭眼，一咬牙，就准备钻到门外，一瞬间，他脑袋里如有一朵烟花绽放，无数画面锦瑟纷呈地浮现出来，这些画面里有孙晓彬全神贯注打游戏的样子，有李龙憨厚傻笑的样子，有薛菲抿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样子……无数相处过的同学，姚远在这所校园里所经历的点点滴滴，都在这一刻呈现，最关键的是，这些画面里总有一个此时令姚远牵肠挂肚的少女，最终，画面定格，姚远看见当初自己和少女各自背着两大包土特产，相依为命地走下火车，闯入这座陌生城市的情景……他有一种预感，在他跃出大门的一刹那，这些画面都会如镜面般破碎，是那种彻底的破碎，再也无法复原的破碎。
　　“姗姗，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姚远睁开双眼，浑然不知有一行清泪顺着白皙的脸庞滑下。最终，他还是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