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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厂办公楼的占地面积不小，一层楼至少怕不是得有上千个平方，一排过去二十几间办公室，来来去去有着不少的职工进出。
张松站在门口，轻轻拍打了一下身上因为赶路而沾上的尘土，如今没有本钱置办一身新衣服，但是昨天趁着天气不错张松还是将这身上的衣衫给重新清洗了一遍，至少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干净地。
找到墙上订了后勤科门牌的办公室，酒红色的大门虚掩着，张松摸了摸衣衫下布兜里的整包香烟后，这才轻轻在门上扣了三下。
“请进。”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张松随之推门而如，正好看见办公室正对门的位置处，一名稍显臃肿的中年男子正趴在一张办公桌前埋头书写。
听到脚步声后，桌前的男子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圆圆的脸颊，还有一对略显狭长的眼眸，目光缓缓投向推门而入的张松。
办公室本来不小，不过因为两侧堆积了一排排狭长的文案柜，所以也就容纳了三张办公桌。此时除了中年微胖男子的那张桌子有人外，其他两张桌前倒是空荡荡的，除了几本账簿外，就没其他东西了。
“请问是冯志才科长吗？”
没有见过冯志才的面貌，张松因此也那不准眼前这穿着一身卡其色中山装的男人，是否就是他这次的目标，因此只好挂着一张笑脸，柔柔地询问一句。
“我就是。”
冯志才抬起头，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张松那一身衣服上的补丁，多少有些寒酸样。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冯科长你好！！”
张松连忙上前，颇有些殷勤地打着招呼。
“早就听说水泥厂主管后勤的冯科长能干精明，偌大一个厂区被您打理得井井有条，真是太难得了。”
“我哪是什么大人物啊，不过就是帮着厂里做好后勤工作的管家婆而已。”
冯志才皱着的眉头微微开启，不过眼神中依旧透出警惕，这么个穷鬼找上门来说有事情相求，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冯志才干脆先拿话把麻烦堵上。
“这位老乡，你是想要买水泥吧？买水泥的话我这边可说不了话。”
“不是不是，冯科长您可别误会啊，我这外地来的哪需要用水泥啊！”
“我就是看厂区外面堆积了大量的废弃牛皮袋，所以想问问您老，是不是需要人手帮忙清理一下而已。”
“如果您需要人手帮忙的话，希望能考虑考虑我。工钱什么的，都好商量嘛。”
张松赶紧摇头，同时手中往前一握，抓住冯志才的手，一包一块钱未开封的红双喜，便已经落到了对方手中，毫不起眼。虽然自己已经找到了出手的渠道，不过看这水泥厂任由这些废弃纸袋被风吹日晒的，恐怕也不见得有多好的出路才对。
面对张松突然抓过来的手，冯志才眼神微凝，正要发顿脾气之时，突然觉得对方掌中有些咯手，等到对方稍触即散的大手收回时，自己的手里已然多出了一样东西。
不用细看，作为老烟枪的冯志才便已经知道手掌中多出的东西是啥，然后余光一瞥看到熟悉的双字后，顺手往中山装下摆的衣兜里一插，轻描淡写间冯志才的面容顿时变得亲切了几分。
“你怎么知道我们厂需要清理后门的那堆垃圾呢？”
说是垃圾一点不为过，废品站基本不收购这些玩意儿，对于水泥厂来说就跟垃圾无异，此时听到张松来意之后，冯志才倒是多少有些意外。
“不过那玩意儿多少还是值当点钱的，要不然你把它们清理了，卖出去的钱便算作你的工钱，如何？”
冯志才其实也正为这些废弃纸袋头疼呢，每每这些玩意儿实在没地方堆放了，他还得央求厂里安排一次大清扫，然后找车辆将其匀出城区去，很是麻烦的。
“当然，如果你答应下来，我们库房里还有些没使用过、发霉报废的牛皮袋，也顺便全都给你处理，权当你的工钱了。”
水泥厂在这个时代的效益不错，尤其是背靠两个经济特区的羊城水泥厂，生产出来的水泥那是供不应求，所以采购原材料等事情，多半都会大批量地采购。而采购回来之后，因为管理不善等因素造成的浪费，在这种国营单位中，从来都不少见，反正追责什么的对于有着铁饭碗的职工来说，基本没什么影响。
“啊，冯科长，这没工钱的事情，换谁怕是也不愿意干啊？再说了，后门口那么多的垃圾袋，又脏又……”
张松心中暗喜，但是脸上表现出来的，却是一阵的不甘心，正要多说几句时，对面的冯志才已经是一脸不耐烦地表情：“不爱干就算了，反正我们厂里暂时也没准备清理垃圾。”
真以为自己一包快把钱的香烟，就想要从自己手里占多大便宜呢，这年轻后生真是一点都不懂得见好就收。
“……干，我干！要不冯科长您带我去看看那些发霉的包装袋吧，我看看有多少？”
张松也是无奈，自己本钱不多，能不花钱就搞到后门口那么多的垃圾袋就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谁能想到还有附带的收获呢？
“这就对了嘛，小同志你要知道，这些牛皮袋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的，多少也能卖到点钱的。”
冯志才的脸色这才变好，真要能收获个免费劳动力，帮忙把后门口的垃圾袋处理掉，然后用库房里那几百斤的霉变、发潮包装袋做报酬，对于冯志才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功绩呢。
到时候等这年轻人把事情做完，转头自己再开一张几十块钱的垃圾处理费用清单，又是一笔干净的收入。
想到这里，冯志才脸上顿时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带着张松前往后勤仓库的脚步，也轻盈几分。
“冯科长好。”
“恩。”
一路上，有人跟冯志才热情地打着招呼，冯志才也一一给予回应，没多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一栋由两扇3-4米宽铁门把守的长方形库房，铁门上还用红色油漆书写了‘库房重地禁烟禁火’的标识。
“小吴，把库房门打开，我找人仓库里那一堆废旧包装袋给清理掉。”
库房前有一间小房，房内坐着一名正百无聊赖休息的年轻人，年纪跟张松差不多大，但是身材却要魁梧几分。
听到冯志才的呼喊后，年轻人赶紧起身，带着笑容殷勤地拿起一串钥匙出来：“好嘞，科长。”
张松跟在后面，对着年轻人友善地一笑，对方却完全没有回应，手脚倒是不慢地将铁门给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是灰蒙蒙地一层水泥灰尘扬起，落了冯志才跟张松他们一身。
“我说小吴啊，没事儿的时候还是把这仓库里好生整理一下，别一天到晚就待在值班室里偷懒。”
冯志才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满意，不断轻拍着身上的水泥灰尘。
“是是是。”
仓管小吴倒是没有年轻人的傲气，面对顶头上司的斥责，连连点头，态度诚恳。
张松站在一旁低头垂首，直到小吴领着他们来到仓库一角阴暗处，指着一堆小山一样捆扎得整整齐齐，但是却充满了霉味的包装袋：“科长，这些就是库房里没用的包装袋了。”
“恩，小张啊，你看看什么时候把它清走吧。”
冯志才回身，对张松指示道。
“放心科长，给我两天时间，我连门口的那堆垃圾一起清走！！”
张松脸上终于可以展露出欣喜的面容，眼前的牛皮袋至少应该上千斤，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如果运送到爆竹厂去，那颗都是白花花的钱啊！
“恩，那就好，不过这仓库里面的废弃包装袋，得等你把外面垃圾堆给清理干净后，再来找小吴，他会给你开门领走这些废品的。”
冯志才点点头，转身叮嘱了仓管小吴两句后，就这么匆匆离去，边走还不忘一边拍打身上越发严重的灰尘，一脸的不自在。
“麻烦你了，小吴师傅。”
既然人家做科长地都说了，那么张松也就只好先从后门那堆废弃物开始整理，随手着小吴借了一条毛巾，吾住自己的口鼻之后，张松便一脚跳进了那一堆高高的大山之中，抖落起一道直冲云霄的尘土，也让自己整个人成为了一名灰褐色的泥人，几乎看不到面容。
一天的时间里，除去找门卫陈师傅要了几口水、吃了两个自己准备的馒头外，张松就没有停止过自己的动作。但是等到夜色降临，偌大的一个垃圾堆，也不过才被张松清理出不到1/3的场地出来。
如此苦干了整整3天时间，张松才算是把眼前的那一堆垃圾场给清理完，换来的就是满满当当、堆叠得整整齐齐的两千斤废旧包装纸。
板车往返一趟，只能运输不过三四百斤的废弃包装袋，又花费了两三块钱卖了几包烟，打通了区庄爆竹厂采购科的职员，张松运来的这批有些污秽的包装袋，才算是没有被人家刁难，按照每斤5分钱的价格回收到了他们的仓库中。
如此辛苦地干了整整一个多礼拜，张松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单买卖，收获到的便是眼下手中所拿到的数十张大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