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明

　　砰！砰！砰！
　　铁城东方一处偏僻地方，古旧的小木屋，传来阵阵敲响声，愈演愈烈，如东流的溪河流淌，连绵不绝。
　　这敲响声好似铁锤碰击，每一次撞击皆是让行人心惊胆战，目露恐怖，快步走远。
　　那模样，虽不是落荒而逃，可也是差不多了。
　　许久，那锤子敲响声，终是停下来。
　　屋内，一道矮小人影微微一喘，深呼深吸了一口，将一柄平淡无奇的小铁锤放下铁铸台上，身上没有流汗，却是装模作样地擦了一番，随后缓缓的走到窗台透光处的小木椅，就这样坐了下来，打了个哈欠，缓缓地闭了闭眼，昏昏欲睡……
　　东方升起不高的晨曦，刚好可以照射进来，映入无数斑光，再看向木椅上的人影，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小脸。
　　这人酷似孩童，却也不是，只好似少年，介于二者之间。
　　他不过六尺身高，皮肤倒是白皙，粉雕玉琢，看其面容，脸蛋犹如婴儿般，眉心之下，虽然闭着眼，却可以模糊看出其眼眸之神韵，小巧玲珑幼鼻，小嘴更是唇红齿白，这样对女子杀伤之大，难以想象。
　　他穿着一身不合体的道袍，让人看起来很是滑稽，不过这样反差，是让其平添一分可爱。
　　不多时，黎明初日升起，掠过窗帘口处。
　　也是在初日光线散去的那一瞬，道袍稚嫩少年童子也是睁开水灵灵的大眼。
　　他转了转小木椅，仔细慢慢的扫量四周黑暗的屋子，眼中透露一丝悲伤。
　　当他目光看向铸台，看向那柄小铁锤时，悲伤几乎浓烈到了极致。
　　若是有女子看到这，必会散发出强烈的母爱，展开宽广的胸怀，好好的安慰一番。
　　他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光缓缓散去，涣散着。
　　凝望之处，他似乎好像化作一位小幼童，在其身旁有一名中年男人，并为他打下其手，递着铁块，而那中年男人接下铁块，举起小铁锤，一下一挥地，砸着铸台上的铁块，“砰砰”之声传出……
　　“老铁，你在哪里？我找了你八年，这八年，我找遍天下咳咳……”他说着说着，语气越发悲伤，似乎又是呛了一下，觉得声音却有些不像，然后干咳一声，继续道：“找遍这片偌大的铁城，还是找不到你，你究竟在哪里！在哪里！……”
　　这语气，似是带着悲伤、愤怒、幽怨、哀愁……，虽说语气古怪，但声音极其尖锐，直接穿过墙壁，穿过房屋……直接传向人群较多的聚集处——大街。
　　喧闹而吵热的大街蓦然安静失音，下一刻，皆是脸色巨变，尤其是妇女女童，直接惊呼散开，甚至不管这些摊子，跑到远处。
　　虽然男子没有那么夸张，却也是急急忙忙收起面摊，也不管凌乱的卖品，直接回家。
　　“这声音……”
　　“天啊，这好像是小魔王的声音？？”
　　“没错，我听过七年！！不会错的！”
　　“该死的！该死的！时间还没到，他怎么来了。”
　　“大家快收摊啊！”
　　众人不敢议论太多，手中收摊动作极为老练，好似练过数千上万遍。
　　……
　　“小魔王来了！”
　　忽然，这一道声音也是从人群传出，犹如瘟疫般，扩散开来。
　　他们身体颤抖，听到‘小魔王来了’这五个字，众人蓦然不敢收拾这些摊子，哄然散开，本来这极为热闹的集市大街顿时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箩筐被风吹起，滚滚转动。
　　当然，作为此次事情的道袍小童浑然不知，他仍是脑海失神，喃喃自语，尽是埋怨。
　　“你把我丢在这铁城，也不管我的生死，更是让我饿肚子，不让我找你……”
　　话锋一转，他情绪中忽然透露极具浓烈和强烈的悲愤，勃然大喊：“古大铁，你这个负儿汉，竟然自己跑出去，你这个混蛋……”
　　他神色古怪，神情激动，本来伤心和悲愤欲绝的模样，蓦然变色，此刻他嘟了嘟小嘴。
　　“哼，竟然自己偷偷溜了出去，撩小姐姐去了，也不带我去。”
　　“更是不让我出了这小小的铁城，还不让我去寻找仙宗，修习仙法，成为那众人敬仰的……仙人！”
　　顿了顿，他竟然痴痴的哈哈大笑起来，跳了起来，站在木椅子上，道袍长袖一挥意气风发，一副天下无双，唯我独尊的模样，眼神痴狂，面色异常红润。
　　“若是我古小明成为那传说中的仙人，穿着仙人长袍，再挥一挥手……小姐姐们必然会自动投入我怀中，到时候，我和小姐姐造出一个小小明，然后再找小姐姐，再造小小明，再找……咳咳。”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便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激动，恢复一脸激烈悲伤的神色，又觉得不太真实，便一脸坚毅道：“我古小明此后必会找到小姐……找到老铁你的。”
　　叹息一声，便摇了摇头，看向铸台满是唏嘘，感慨万千，便用袖袍擦了擦木椅上的灰尘，坐了下来，许久，又闭了闭眼。
　　似乎过了一会儿，那名为古小明的孩童睁开水灵灵的大眼，摸了摸肚子，莫名的说着。
　　“时间……到了！该走了。”
　　铁城，在大金皇朝中的一个小城，位于东土山脉之中，靠近铁锤山，毗邻迷雾妖森，妖河江。
　　在偌大的圣婴大陆之中，铁城便是凡俗中，那浩繁星空中的一粒尘埃，众人不知不晓。
　　甚至，就连大金皇朝，看似强大，听似威武，可也是凡尘俗世之中的一芸，沧海一粟。
　　……
　　铁城，木屋外。
　　古小明背着一柄小铁锤，慢慢悠悠地走着，不时地哼着小曲，声音不大，却咬字清晰，很有节奏。
　　大街下由铁石奠基筑成，宽度约莫四丈，长则望不尽，两边各有一排摊子。
　　这摊子贩卖的东西数不胜数，但最多的是小吃，如今却空无一人，就连摊子也是留在这。
　　“唉？大街上人都走了，今天怎么这么快啊……”来到大街中，古小明疑惑而尴尬的挠了挠头，干咳一声，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找了一个借口：“咳咳……我古小明魅力实在是太大了，小哥哥见我都自惭形秽，不敢相见，小姐姐也是害羞，跑远了。”
　　说着说着，他竟然从衣袖中拿出一面铜镜，自恋的道。
　　半晌，他又叹息一声，好似无奈：“我古小明天生丽质，青春永驻，甚至……还带有体香，明明我已十四骨龄，却像七八岁婴童，唉。”闻着自己道袍中的体香，古小明深吸一口，陶醉片刻，便无奈的道。
　　“咕噜！”
　　还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一道奇怪的声音从肚子中传出。
　　“看来今日又要大吃一顿了。”古小明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街，双眼发光，舌头伸出，舔了舔嘴角，然后嘿嘿一笑，走到一道小吃摊子，拿着摊子中的事物，囫囵吞枣一般的吃了下去。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这道摊子全部的食物，皆是进入其肚子之中。
　　很难想象，这渺小的身体，竟然能吃下如此重量的食物。
　　古小明竟是不满足，又走到下一个摊子……
　　直到一个时辰后，古小明坐在一个糖宝摊子，打了一个饱嗝，然后伸出小舌头舔着手中的糖宝。
　　“笃笃笃！”
　　忽然，一道道脚步声传来，古小明天生耳目聪明，转了转头，看向道路一方，眯了眯眼，嘴角一扬，嘿嘿一笑。
　　“有人？嘿嘿……”
　　数十息后，古小明望眼看去，三人背剑前行，只见为首之人，是一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斜入眉鬓如剑，面容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眸，长发竖立，披散在后，一身青衫，显得格外有神，他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双手被立，一股难言的气质在其身上，颇有一副剑侠客行般的模样。
　　在其身后，尾随着三人，一个青年也是与前者相同，腰间皆是挂着长剑，虽然隐隐之间有一股气势，可却比中年男子差远了，不得相提并论。
　　而其它的两个少年，略显稚嫩，带着木剑，也是东张西望，似乎对这些大街有摊子却没有人，很是疑惑。
　　“他们的行装很是奇特，我从来也没见过他们，看来不是我铁城之人。”古小明打量一下，便道。
　　呼呼！
　　阴风阵阵，杂物飞舞。
　　忽然一道黑风刮过，黑雾乍然飘散在街道上，在古小明眨眼之间，那黑风中隐隐约约出现几道人影。
　　“哼！装神弄鬼，区区鬼雾宗的人，竟敢阻挡我墓宗奕天朗的道路。”
　　为首中年男子看见这黑雾，语气颇为不屑，但神色却是凝重一丝，拔剑一挥。
　　“吟吟！”
　　随着中年男子拔出长剑，白光闪烁，剑锋与剑鞘碰撞，那剑吟声传出，一道难以形容的力量，从他身上传来。
　　古小明睁大水灵灵大眼，忽然被那剑芒刺眼，便不由的闭了闭眼。
　　当他睁开眼时，那道黑风黑雾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三道黑影。
　　“武者？不对，这力量……是传说中的仙人！”
　　眨了眨眼睛，他揉了揉眸子，脸色欣喜，又望向黑雾那方向打量打量。
　　为首之人一身黑袍，肌肤略黑，充斥满脸的皱纹，使得他难看至极，尤其是那脸上一道深深的疤痕，更显得格外狰狞。
　　他佝偻着身子，一根黑色拐杖支撑着他的身体，古小明看向他时，不知心中有些发凉。
　　至于后面二人，似乎比较年轻，身体直挺，皆是黑帽带着，看不清其面容，但其身上的气势，格外诡异。
　　古小明眼珠一转，有意无意的小声嘀咕：“好可怕，这老爷爷和两个黑袍人阴森无比，必然是坏人，必须离他远一些，我是个好孩子，不能给其带坏……”
　　说着说着，竟然退后几步，不一会儿，他好似踩到什么，忽然身体重心一歪，看其模样，分明是快要跌倒。
　　街道中的中年男子似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他本在那黑雾宗到来的时候，便动用神识探查情况，却发现在一偏僻的摊子上，竟然有一位孩童。
　　这孩童倒是安安静静吃着糖宝，也让他有些省事，可偏偏他没想到，这孩童根本就是不安分的主儿。
　　于是，抬起手来，向古小明那方，便是一指。
　　这一指，好似有股神奇的力量，拥有难言的吸力，直接将古小明从数丈之外，吸了过来，来到他的面前。
　　古小明失去重心，露出莫名神情，眼珠子一转，装作吓了一跳，然后露出惊恐，目光涣散，嘴角更是颤抖喃喃：“这，这……你们，你们……是妖怪！”
　　中年男子看古小明这般恐惧的模样，更是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愧疚，便将锋利长剑插进剑鞘，然后伸出双臂，脸色带着微笑，欲要安慰一番。
　　古小明见中年男子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想到前几年这铁城之中有龙阳之好的人也是许多，甚至铁城城主也是没有制止，再见眼前之人，分明刚才十分凶悍，如今却是道貌岸然的模样，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古怪，顿时联系在一起，心中恶寒不已，直接身体颤抖，瞪大瞳孔，欲要逃脱。
　　可古小明的模样在中年男子奕天朗眼中，分明是被刚才的声势吓坏了，心中愧疚之意更加强烈浓郁，身体直接来到他的身边，左手将其抱起，右手摸了摸了他的青丝，嘴角哄道：“乖，叔叔不是坏人，叔叔是仙人，是个好人。”
　　古小明连忙摇了摇头，躲开他的手掌，眼中恶寒更是强烈，欲要挣脱，可又听闻如此声音，心中更是大骂暗笑，我知道你是仙人，可信你的话才怪了。
　　古小明用力挣脱，想要逃离魔掌和此地。
　　奕天朗感觉到了古小明的挣脱，那力气似乎有些大，便又摸了摸他的手臂，揉了揉骨，轻咦一声道：“咦？此肉身之力堪比凝气境一层了，难道是天生神力？”
　　一会儿，挣脱不掉，他哭丧着脸，发觉到身上被摸的身体一颤，恶心不已，古小明眼中坚定而过，却带着一丝难耐，对着奕天朗神色似乎有些踌躇，可看着罪恶的大手，毅然化作坚定，便大哭一声：“哇呜呜……哇哇哇……”
　　古小明觉得自己脸面都快丢尽了，他觉得今日来装模作样来引仙人的注意，是他一生中最后悔的决定。
　　“哇哇哇……”
　　而那奕天朗听到古小明的哭声，非但没有不耐，愧疚却是更深，又用力蹂躏古小明的小脑袋。
　　反观后面的一位青年，面露不耐厌恶不加以掩饰，当下鄙夷道：“奕师叔，此孩童哭哭闹闹，实在烦不胜烦，不如将其送给鬼雾宗……”
　　却不想，奕天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脸不悦道：“哼，吴日波，你是怎么想的？这黑雾宗修炼邪法，丧尽天良，邪恶至极，将这娃娃送给他，就是杀了他，断送他的生命。”
　　古小明听后心中一阵咯噔，这奕天朗还算正直，虽然有疑似有龙阳之好，但他还没长大，应该暂且没事，可要是送给那老头子，那就是小命不保了啊。
　　“天呐，我怎么这么倒霉。”
　　想到这，古小明更是哇哇大哭，声音之大，范围之广，赫然以古小明为中心，扩散四面八方，直接传过摊子，街道，直至……铁城中心地带。
　　更奇异古怪的是，声音所到之处，人们皆是一愣，旋即惊呼，更是惊恐，回到家中，关起大门窗户。
　　看着古小明的哭声，尖锐无比，即便是那奕天朗似乎也是有些吃不消了，他打了一道玄奥的手印，喃喃自语，片刻直接伸出手指，点向古小明的眉心。
　　“清心咒！”
　　奕天朗低喝一声，那玄奥的手印打完，化为一道圆形咒印，直接化为一道难言的力量，钻进古小明的眉心。
　　古小明只觉得脑袋一黑，便昏昏欲睡了。
　　打完手印，他收起双手，看向古小明时，忽然轻咦一声，然后目露探究之色，手中凝聚着不知名的气体，注入其体内。
　　却发现，那不知名的气体，一触碰到古小明，不足半息，便被一股神秘的吸力直接吸收殆尽，彻底的散去。
　　奕天朗面容带着疑惑，又注入那不知名的气体，就这样，来回反反复复数次。
　　渐渐地，他面容带着火热，带老茧的大手爱惜的抚碰着他，不同于上几次，这一次触碰更加温柔和爱惜。
　　若是古小明现在睁开眼来，必定会恶寒无比，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