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水深才有大鱼

　　李明伟只用了一下小小的智慧，800元就到手了。
　　这800元挣的不算很光彩，把年级的第一名拱手相让了，那又怎么样呢？启动资金有着落了，这比什么都重要，狠心抛弃所有才能够得到所有，自己算是开窍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先去探访一下市里的地下磁带交易市场了。
　　那年头城市的文化娱乐设施还很少，听磁带算是最超前的娱乐了。满大街突然冒出来的许多酒吧、录像厅、歌舞厅也是80年代末期的事情了，全民经商刺激了消费，有钱人开始挥金如土，寻欢作乐。而那时的李明伟还在单位挣着可怜兮兮的工资，只是从25元涨到了38元，都不够那些暴发户一餐的费用。
　　想起来够悲催的。
　　这天放学，李明伟没有回家，直接坐公交车朝目的地驶去。
　　从学校到山城市的地下磁带交易市场要坐5站公交车，李明伟一路计算了一下，得用十五分钟，而且回来的最后一班车是晚上九点半，学校放学时间是下午五点，也就是说留给他做生意的时间是四个多小时，时间上是足够了。
　　汽车到了光华路下来，时间是5.20分，正是下班的高峰，马路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顺着一条并不宽敞的马路走进去，耳边就传来音乐的声音。
　　80年代初期，神州大地除了电视和广播媒体，文化娱乐的匮乏，让磁带进入了如日中天的时代，无论是布鲁斯摇滚、来自英国的披头士乐队，还是冉冉升起的世界巨星MichaelJackson等都以磁带为媒介，深深影响了这一代年轻人。
　　当然还有华语歌手，最出名的是邓丽君，可在1979年以前以“又黄又反”以“俗”之名被禁，许多所谓的正统学院派的专家认为，邓丽君的一些歌曲内容比较灰暗、颓废，属于“靡靡之音”、“****”。并特别对她翻唱的《何日君再来》这首歌曲的主题指向提出了质疑。
　　但是人们从70年代末开始已经对邓丽君耳熟能详了，特别是邓丽君在台湾经过十年传播而积淀下的几十首好歌，让人们听的是如痴如醉，一盘原版磁带可能会被翻录上百次，而每盘翻录的磁带又会被聆听上百次，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磁带贩子以年轻人居多，他们手里拿着手提式录音机站在马路的边上，录音机里放着各种音乐，感兴趣的顾客上前搭讪，挑选自己喜欢的磁带，然后讨价还价，成交后小贩一个暗号，马上有人过来从怀里面掏出磁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完成。
　　也许是因为磁带的内容良莠不齐，又是非法的交易，自然有人来干涉，被抓到轻者全部没收，重的就要去派出所进行思想教育了。所以小贩们总是小心翼翼的，谁是暗探谁是正宗的消费者他们都门清，而且卖磁带与放录音机都是分开操作的，这样就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李明伟很有兴致的观看着，一边看一边琢磨，由于他只看不买，行动又鬼鬼祟祟的，很快引起小贩们的注意，看看他又是一副学生的装扮，面嫩的很，很快排除了他是官方的暗探的嫌疑，一个年轻人走过来问道：“哥们，你是来干什么的？只转悠不出手，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李明伟看了他一眼，这个年轻人长着一副笑脸，穿着也很整齐，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见他并没有恶意，李明伟灵机一动，干脆实话实说：“哥们好眼力，小弟缺钱花了，也想着试一试，做点小生意。”
　　年轻人微微一笑说：“这里的水很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操弄的，你做好准备了吗？”
　　李明伟毕竟有着前世几十年的历练，看人还是很准的，80年代初期还没那么多奸商，凭真本事吃饭还有它的市场。从年轻人故做深沉的表情上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此人不是无的放矢的小混混，能够主动上来与他打招呼，就是猜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应该是个推销员之类的人物，正是自己想寻找的对象。
　　李明伟也笑着回答说：“浅水长虾米，没劲。水深才有大鱼，你说呢。”
　　“这话说的实在，认识一下，我叫赵军，做的是磁带批发的生意，想不想跟我去看看？”赵军说。
　　李明伟心里暗喜，真的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口干送来了清泉，只要你付出一定的努力，自然会有回报，再者说跟他去看看也损失不了什么，自己一个穷学生，身上也没有多大的油水，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随着他走进一个小胡同，来到一扇铁门前，赵军开门让他进去，屋子不大，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盒式磁带，许多还没有拆封。屋子的一角还坐着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正用录音机检查着成品，声音放的很小，虽然都是翻录的磁带，也都字正腔圆，不是水货。
　　赵军搬来凳子让他坐下，开始介绍起自己的生意来。李明伟拿起磁带仔细看着，磁带都用塑料薄膜精心包装，各种歌曲都分门别类组装成盒，一盒是十盘磁带，封面上标着歌手与歌曲名字，国产的有李玲玉、杨钰莹、杨庆煌、张雨生以及王洁实与谢丽斯等，港台歌手就更多了，男歌手有张学友、刘德华，李宗盛等等；女歌手有叶倩文、陈慧娴、凤飞飞等等；国外的舞曲、摇滚、披头士乐队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录音机里面放的是邓丽君的磁带，一首被称为靡靡之音的“何日君再来。”、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李明伟认真的听着，邓丽君曾是他的最爱，“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唱出了他心头的悲伤与无奈，人生如梦，芳华瞬间即逝，回想一下真的能得几回醉呢，不欢更何待，可是自己的欢乐又在那里呢，前世妻离子散，割腕自杀，混到这个地步，又有谁来同情过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