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两年

　　东北的春天，依然天寒地冻。
　　镇子的马路边，货车机油被冻住了无法发动，陈平安和猴子无奈下车。
　　两人穿着军大衣，戴着狗皮帽子，在发动机下面生了一堆火，缩头呵气烤着手。
　　陈平安哆嗦着说道：“完犊子，东北这嘎达太特么冷了，以后还是暖和的时候再跑这边吧。”
　　猴子打着冷颤说道：“你别学东北人说话，行不行？再多说几句，我怕忍不住也要学。机油冻住了，车子打不着火。我听说出了个特级防冻润滑油，等下到了城里我们就换吧。”
　　陈平安点头说道：“换，必须得换！再来一次，我就得交代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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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某小镇，货车停在马路边。
　　猴子上车发动车子，半天不能打着火，看了眼油盘反应过来：“哦戳，没油了？”
　　陈平安双腿搁在驾驶台上，正用牙签剔着牙，闻言惊愕的问道：“嗯？不是昨晚才加满的油吗？”
　　猴子和陈平安分别跳下车，打开油箱，用细木棍伸进油箱，拿出来一看，细木棍的颜色半点没变，油箱里滴油不剩。
　　两人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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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8国道，湛蓝的天空下，陈平安驾驶着车辆，行驶在笔直的公路上。
　　他时不时瞅一眼左边的雪山，兴奋的对猴子说道：“猴子，别睡了。快看雪山，真漂亮啊！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还要来这里，好好游玩一下。”
　　猴子高原反应很严重，勉强起身，探头看了一眼，又重新躺下，嘟囔着说道：
　　“以后我再也不来了，恶心想吐，吃不下东西，一直犯困，太难受了。”
　　陈平安笑着说道：“你再吸一瓶氧气吧，实在不行多灌两瓶红景天，我怎么就没什么感觉呢？还是你身体太差了，哈哈。”
　　猴子叹了口气，说道：“那这两天就辛苦你了，我是不行了，只能躺着睡觉，”
　　陈平安点头说道：“哈，没事，累了就休息，大不了跑慢点嘛。等过了唐古拉山口，估计你就能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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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夏大漠，货车在残阳如血的沙漠中飞快的奔驰。
　　猴子平稳的驾驶着车辆，陈平安趴在卧铺，盯着窗外的风景，给林文静打着电话。
　　“我们从成都沿着318开，一路的风景都很漂亮！穿过唐古拉山口，到了青海经过青海湖，来到了宁夏，现在正在沙漠上呢。”
　　“哎呀，我就遗憾没能带相机出来，要不把照片拍给你看，都能把你给看哭啰，真的太美了。”
　　“听说内蒙古的腾格里沙漠和呼伦贝尔大草原也非常美，我们不经过那里，嗯，要不然也想去看看呢。”
　　“等以后有时间，我一定带你到这边来转转，不亲眼看一次，你真的会遗憾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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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转逝而过。
　　陈平安和猴子换了新车后，一路走南闯北，不知不觉中，又度过了一个春夏秋冬。
　　长年累月的长时间驾驶，他们的心理不可避免的产生了疲惫感。
　　作为一名职业司机，长时间窝在狭小的驾驶室内，平均每天超过十个小时紧张戒备行驶。
　　那种紧张孤独的寂寞感，是需要找到情绪发泄口的。
　　长途货车司机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面对职业病，大部分司机的选择，非常简单直接，就是通过打牌、喝酒、找女人等方式来释放压力。
　　只是这种方式，有着不小的后遗症，首先被破坏的就是家庭的和谐气氛。
　　“男人有钱就变坏！”
　　这句话最初其实说的并不是八九十年代崛起的企业家群体。
　　而是司机的家人，因为无法忍受司机释放压力的方式，指责司机们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从而在社会上流传开来的。
　　陈平安有着高中文化学历，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就会通过学习思考的方式来解决。
　　因此，他和猴子的选择，就是不断寻找新的旅途，通过陌生环境的刺激感，解决精神的疲劳问题。
　　只要感觉到了疲劳，他看运费合适，就不愿意重复以前的线路。
　　两年的驾驶生涯，他们的足迹遍布了祖国山河的各个角落，体验过东北的冰天雪地，见识过荒凉大漠的孤烟笔直，感受过孤傲雪山的壁立千仞，经历过十万大山的悬崖峭壁。
　　尽管这些景色不同于家乡的温婉秀丽，却都有着各自不同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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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才是真正的旅行者，一边赚着钱，一边听着歌，就走遍了大江南北！”
　　陈平安在东莞的一家工厂，跟大腹便便的老板顾念吹牛说道。
　　猴子和工厂跟单文员小慧在对接发货单，货车停在仓库门口，工人正在往上装货。
　　陈平安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他想要尝试做出一点改变，选择顾念作为突破口。
　　“顾老板，以后需要装货，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只要在这边，肯定优先给你装货。”
　　顾念接过名片，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陈平安朝着车子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的车厢上面，有这么宽的位置，你这里要是有广告画，我帮你挂上去，可以顺便给你们公司在全国各地打打广告嘛。”
　　顾念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哟，你这个想法挺不错的，说说看。”
　　陈平安笑道：“呵呵。我寻思这就跟城里的公交车一样，同样是车，他那上面可以打广告，我的也可以啊。而且我跑的路线还长，范围更广，看到广告的人也更多啊。”
　　顾念看了下名片，点头赞赏道：“陈平安是吧？你特娘的是个人才啊！在你这个车上做广告，得多少钱？”
　　陈平安憨厚的笑道：“你在运费上面加五百就行。你放心，广告我会一直给你挂着，能挂多久就挂多久。如果坏了，到时候我再来找你换画。”
　　顾念觉得这个价格跟白捡的一样，哈哈大笑：“哈哈，行，就按你说的办！”
　　小慧刷刷在出货单上写着字，嘴皮子利索的说道：“呐，这个单子你拿着。到了卸货点，找人签字。让他传真给我们之后，你才能拿到运费，懂不懂？”
　　猴子正在偷看小慧，闻言如同被抓住了般忸怩，挠挠后脑勺说道：“知……知道。”
　　小慧抬头看了他一眼，抬手撩了一下耳朵边的头发，说道：“哎，听说你们司机都挺有钱的，你跑这一趟能赚多少？”
　　猴子习惯性的藏拙，红着脸说道：“没……没多少，几百块吧。”
　　小慧闻言，冷淡的说道：“哦，你走吧。记住啊，传真回来才能拿到运费的。”
　　猴子不明白她情绪变化无常，看着小慧扭身离开，手足无措，却又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