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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合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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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叔家是新起的房子,两层的红砖水泥平顶房,白色瓷砖贴的外墙。货车停在门口,老人家照耀四方的大幅招贴画挂在堂屋中间的墙壁上。
  陈三叔在城里也买了房,陈三婶是个懒散的性子,农忙时候也不肯回家,一直带着孩子住在城里。
  陈平安径直从大门走了进来,喊道:“三叔,在家吗?”
  陈三叔单肩披着件外套,闻声走了出来。徒弟小亮跟着身后,却是被喊来帮忙割稻子的。
  三人在堂屋坐了下来。
  陈平安知道跑车就得先抱紧三叔的大腿,满脸堆笑:“三叔,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啊。”
  陈三叔在抠脚,放鼻孔下闻了闻,淡淡的说道:“我听你爸说了,不考大学要买车?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搞不好,你妈还会怪我把你给带歪了呢。跟车师傅找好了吗?”
  陈平安知道,三叔这两年得了脚气,没事就喜欢抠脚。
  “那不能,我妈都同意了。跟车师傅还没找,等买了车再找也来得及吧。”
  陈三叔抓起烟,分别扔给陈平安和小亮,自己点上一支,开始传授经验:“你跟着我没问题,我也会认真教你。不过,你迟早是要自己跑的,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就好比说,咱们跑长途运输,一个人是吃不消的,请个师傅轮流开车就不会那么累,多个人多个照应。”
  小亮憨厚的坐在一旁,有些沉默寡言,他点上烟,静静的听着。
  陈平安抓着烟纠结的放下,他记得刚刚分明看到,三叔发烟的手抠过脚吧?
  听陈三叔说完,他连忙点头说道:“哎,我懂,我又不是没跟过你的车,以后就靠你照顾了呢,三叔。”
  陈三叔朝陈平安喷了口烟雾,睥睨的说道:“这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咱们这里跑车的人多,十万高安人跑货运,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不过你以后就是真正入行了,有些话,我得跟你说在前头。”
  陈平安点头哈腰:“好,三叔你说,我听着呢。”
  陈三叔一根一根的数着手指,说道:“所谓做事先做人,跟着我跑车,你要记得三点:逢人见面三分笑,阎王小鬼不来吵。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货物不能碰,干净又轻松。”
  陈平安肃然说道:“意思是要讲礼貌,不惹事,守规矩,对吧?”
  陈三叔满意的点点头:“没错,做咱们这行的人多,但是要讲名声,名声坏了,就吃不了这碗饭。这话我以前给小亮也说过,你们都记下了。”
  小亮憨厚的点头。
  陈平安微笑:“哎,我记下了。”
  .
  猴子家在村尾,陈平安走过来,远远看见他家,禾场挂满了腐竹和挂面,白茫茫的一片,像是白色的绸布一般,迎风招展,赵水秀正在往竹竿上悬挂腐竹。
  陈平安走近笑着打招呼:“婶,忙着呢?猴子在家吗?”
  赵水秀闻言回头,笑道:“平安来了?在家呢,他放假了,这不给我帮忙做挂面和腐竹呢。等会记得带点回去,让你妈做给你吃。”
  陈平安奉承道:“婶,你可真厉害,啥都会做。哪像我妈,啥也不会,就会吃。”
  赵水秀噗嗤一声,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你妈呢?你妈啊,是个有福气的。老公在政府上班,儿子孝顺,这样的条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经常劝她跟着你爸去城里住,她说舍不得乡下这点田地,还能养猪养鸡养鸭,去城里就没有这个条件啰。你妈可是个勤快人呐。”
  陈平安笑道:“嗨,她要是听到你这么说,还不知道高兴成啥样呢。婶,你忙着,我找猴子说点事。”
  陈平安进屋,猴子穿着件广告衫从厨房出来。
  陈平安递过一支烟,拖过一把椅子坐下说道:“猴子,我要去跑车了。你这个大师傅,以后有什么打算啊?继续打工还是自己开店?”
  猴子埋头抽烟,闷声说道:“能开店当然好,只是,我怕撑不起来。”
  陈平安嗤笑一声,说道:“有啥撑不起来的,有技术还怕没人找你修车吗?要我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你就是胆子小,不敢干。诶?要不咱俩合伙吧,你跟我一起去跑车?”
  陈平安越说越兴奋,站起身来,拍掌说道:“真的,我觉得行!你看啊,你会修车,我能跟人打交道,咱俩都会开车,这可是黄金搭档啊!猴子,来吧,咱们一起干,一起赚大钱。你不说我都还没想起来,瞧我这脑子笨的,哎呀。”
  猴子抬头惊愕的看着陈平安,说道:“平安,你今天找我,不会就是来拉我入伙的吧?”
  陈平安才想起来,自己是想找他借钱的。
  现在他改主意了,正愁钱不称手,还要请师傅,这不就是现成的黄金搭档吗?
  “我本来找你借……咳咳,我本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合伙的,对,买车,咱们合伙买车跑运输,要不了几年,咱们就能发大财!”
  猴子垂头丧气的说道:“可是我妈不会同意的。”
  陈平安知道,他之所以没想起来拉猴子入伙,不就是因为赵婶曾经说过,不让猴子去跑车嘛。
  他做了个交给自己的手势,对着门外喊道:“婶,别忙了,进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赵水秀进屋,拿毛巾擦了擦手,拿起水壶倒了杯水,对陈平安说道:“啥事啊,平安,你说。”
  陈平安说道:“婶,我想跟猴子合伙,一起去跑车,可是他说你不同意。”
  赵水秀喝了口水,沉吟片刻,露出纠结的神色:“平安啊,不瞒你说,我是说过这话。按说合伙跑车是好事,比给别人打工强。你是个聪明的后生,猴子跟着你,我也能放心。可自从他爸出事后,这个家就过得越来越艰难,也就猴子这两年能挣钱,才慢慢好了些。要是万一猴子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女人家,以后可怎么活啊?”
  陈平安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万一,我用性命担保!”
  赵水秀看了陈平安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这里跑车的人多,可出事的也不少。不说我家,就说林文静她爸妈,不也是因为跑车出的事吗?刹车失灵,减不了速,直接冲下了山崖。人的命啊,可是谁都说不准的。”
  陈平安不免有些失望,嘟囔着说道:“这事,怕是没有用的,坐在家里也可能被瓦片砸死呢。再说,你只看到出了事的,可开车没有出过事的更多啊。你看这样行不行嘛,猴子懂修车,我们以后开车前肯定都让他检查一遍。婶,你相信我,我们就像亲兄弟一样,以后互相照顾,肯定不会出事的。”
  听了他的话,赵水秀更加纠结犹豫,当她看到猴子充满希冀的眼神,终究不免心软。
  她叹了口气,对猴子说道:“猴子,这事啊,还是得看你自己,你要是想去,我也拦不住。”
  猴子看看陈平安,又看看母亲,低头想了一会,抬头看着母亲,双眼通红,咬牙说道:
  “妈,我保证不会出事!”
  陈平安见大事成矣,笑得合不拢嘴,连说婶子英明,猴子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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