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解药

　　次日一早，吴胜早早便结束了入定，他喊来众人，吩咐道：“大家去草亭收拾一下我们的东西，我先去和几位老友道个别。半刻之后，大家集合下山，咱们早回早安心。”
　　众弟子纷纷答应，走进草亭去收拾东西，不多时吴胜便折了回来，领着众人向山下走去。
　　白腰峰下山只有一条羊肠小路，陡峭无比，但众人行来却是如履平地，飞奔而下。章翼和耶律双一路细看山上的花草树木，见与家乡的多有不同，最明显的特征便是这些草木都比九州界粗壮了许多，想来是这里源气旺盛，滋养充分的缘故。
　　众人大约走了一多半路程，忽见前方一群蓝紫色的身影迎面飞奔而来，众人见对方的服饰竟是炎离宗的人，只见带头的妇人生得杏眼薄唇，脸上一股尖厉之色，正是炎离宗祭司聂舒。
　　炎离宗众人奔到近前，便停下脚步，堵住洛霄门众人的去路，那些弟子神情冷傲地盯着洛霄门众人，只听聂舒冷笑道：“你们是洛霄门的吧？这里到洛霄山不过半日路程，干嘛一大早这么急着赶路啊？”
　　吴胜答道：“回聂祭司的话，临仙台人数众多，鱼龙混杂，洛霄门小门小派，自然不敢久留。”
　　“说得倒是没错，你叫吴胜对吧？”聂舒道：“看样子洛霄门是你带队了，那你就带着他们，跟我们一起回临仙台吧！”
　　洛霄门众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觑，肖宇问道：“敢问聂祭司，让我等回去有何吩咐？”
　　“别多问，到了台上，自然我会告诉你。”
　　吴胜喟然道：“八大天宗之命不可违，既然如此，我们便折回去吧。”
　　众人只得又转了回来，炎离宗一干人则像是看押一般紧跟在后。走不多时，又碰到一个门派下山，也被聂舒等人撵了回去。
　　一行人回到临仙台上，却见台上竟有大批炎离宗的祭司和弟子，总数将近百人。章翼更觉诧异，他看了一眼四周，发现临仙台周围竟停着数十只飞舟，其中炎离宗的蓝紫色飞舟竟有八艘之多。他又细细观察人群，发现昨夜走的好几个门派也折了回来，看来都是被炎离宗堵了回来。
　　章翼暗道：“想不到炎离宗暗中竟埋伏了大批人马，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到底意欲何为？这些门派虽然弱小，但毕竟都依附在八大天宗之下，总不至于炎离宗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吧。”这时耶律双也觉得不安，她把手伸了过来，二人将手握在一起。
　　只见聂舒带着十余名弟子回到炎离宗的大队人马前，前方站在八个祭司打扮的人，聂舒向居中的一个黑脸老者道：“郑师叔，有两个门派一大清早地便往回赶，正好被我堵了回来。”
　　那姓郑的老者点了点头：“聂师侄辛苦了，现在就差你蓝师姐一路了。”
　　“蓝师姐素来好脾气，所以办起事来，也是慢条斯理。”
　　姓郑的老者笑道：“你还是别在背地里说她坏话了，你瞧，刚一说，她就到了。”
　　章翼向四方看去，却看不见一只飞舟的影子，他明白以对方的身份，绝不至于当众信口开河，自己看不到只是修为不够。
　　章翼暗道：“这个姓郑的老者，竟是聂舒的师叔，那他难道是炎离宗的大祭司，如此看来他们一共来了九位祭司，再由一位大祭司带队，只差一个姓蓝的还没到。”
　　过不多时，果然见三艘飞舟渐渐飞近了临仙台，两只三十丈长的小舟在前，炎离宗的蓝紫色百丈飞舟在后。那三只飞舟到了近前，舟上的三队人也纷纷跃上了临仙台。
　　从那两只小舟上跃下的，自然都是被逼折返的门派之人，章翼见蓝紫色飞舟上跃下十余人中，带头的是个徐娘半老的妇人，她容貌姣好，神态温婉，想来该是那姓蓝的祭司了。
　　章翼细看对方，忽觉那妇人的神色竟和自己母亲有几分相似，不由心中一怔，顿时不免黯然神伤。他自踏上这条修真之路，虽有耶律双红颜相伴，但家乡的亲人和师长，只怕是今生再也不能得见了。
　　那姓蓝的祭司走到炎离宗祭司之列，向姓郑的老者见过礼，便站在了对方身旁。姓郑的老者立刻向聂舒点头示意，只见聂舒向一干炎离宗弟子吩咐道：“你们把人数清点一下，一人点一个门派。”她又对一名女弟子道：“薛蕊，你带几个人统计一下总数。这些门派一共七十九个，共计三百一十二人，飞升新人应该还剩下六百七十二人，总计九百八十四人才对。”
　　炎离宗众弟子轰然答应，各自看住一个门派点起了人数，那个名叫薛蕊的女弟子带着人来回穿梭，不多时便把数目统计完毕，只听她朗声道：“禀大祭司，各门派一共七十九个，总计人数九百八十四，与我师父说的分毫不差。”
　　“好。”姓郑的老者清了清嗓子：“诸位，老夫郑南江，奉本宗宗主之命，请诸位在这临仙台上再多逗留一日，还请莫怪。”
　　章翼用求教的眼光看了一眼肖宇，肖宇会意，向他密语道：“郑南江是炎离宗的大祭司……”肖宇尚未说完，忽然停住不语，只见他面色陡然大变，似乎在拼命地抵挡什么，却又一动也不能动，片刻之间便已大汗淋淋。
　　只听郑南江道：“老夫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私下密语，大家都能记住么？”他话音刚落，只见肖宇的面色顿时一松，又恢复了平常神态。章翼不禁骇然：“这郑南江竟能听到有人密语，也不知他能否听清楚我们说了什么。”
　　章翼偷偷向肖宇致以歉意，肖宇颓然地摇了摇头，表示并无大碍，章翼这才放下心来。那郑南江接着道：“聂师侄，昨日你参加的遴选，今日之事，也由你来主持吧，我来替你测试。”
　　“谨遵师叔之命!”聂舒答应一声，向临仙台上的众人朗声道：“既然人都齐了，那我就告诉你们，为什么要请诸位回来，因为，我们炎离宗打算重新遴选！”
　　她此言一出，台上顿时一片哗然，有个门派的长老不解道：“恕在下不明白，昨日已然遴选完了，今日再选，结果也不会有变，莫非天宗打算降低选拔的要求？”
　　聂舒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见过八大天宗改过规矩？”
　　“那是？”
　　“遴选之前，我会让每个人都服下一颗丹药，到时候，有人测试的结果也许就要变了。”
　　聂舒的话犹如一声晴天霹雳，同时在章翼和耶律双的耳边炸响，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是又惊又急，只听另一个门派长老问道：“难道天宗有了祛灵丹的解药？”
　　聂舒瞟了那人一眼，“你觉得呢？”那人顿时不敢再问。
　　忽听吴胜叹道：“想不到丹奴最后，竟是落到了炎离宗手里。”
　　聂舒厉声道：“炎离宗的事，也是你们能够打听的么？现在你们每个人，包括七十九个门派的人，都给我排成九队。”她又转向炎离宗众弟子，“记住，解药临测试前再让他们服，服过之后一定把人盯紧了，百息之后，立即开始测试，严防有人捣鬼。”
　　炎离宗众弟子齐声答应，纷纷张罗着众人排起队来，聂舒用手点了点吴胜几人：“他、他……还有他，这些我能认出来的，就不必服药了，免得浪费。”忽然她又一指耶律双道：“你叫耶律双吧？过来，站到队前来，你第一个服解药！”
　　章翼闻言不禁大惊失色，看来昨日耶律双不知为何竟被聂舒盯上了，此时耶律双也向他看来，眼中满是绝望之色，章翼也是一阵绝望，怔怔地看着她向前走去。
　　耶律双缓缓来到聂舒面前，只听聂舒又吩咐那个薛蕊：“你来看着她服药，一会就不必排队了，请大祭司安排，先给她测试道根。”
　　“是。”薛蕊答应一声，耶律双不由看了不远处的章翼一眼：“翼哥，你也一起来吧。”
　　章翼此刻心乱如麻，这炎离宗如此大动干戈，那解药又怎会无效，眼下也只有冀希望于万一了。当下章翼也不管对方是否答应，走上前牵住耶律双的手。
　　薛蕊见状有些不耐：“你们就别卿卿我我的了，跟我来！”说着她带着章翼夫妻一直走到临仙台南侧，这时炎离宗包括郑南江在内的九名祭司已在那里站定，他们身后则是九名拿着测试灵性物件的弟子，而对面已排起了九条整齐的长龙。
　　薛蕊向郑南江简单说了几句话，郑南江“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耶律双一番。
　　他尚未开口，耶律双却先道：“小女子有个请求！”
　　郑南江不置可否地看着耶律双，只见耶律双转向那个姓蓝的妇人道：“我想请这位蓝祭司为我测道根，不知大祭司能否答应？”
　　那姓蓝的祭司闻言，不禁露出诧异之色，却见郑南江的黑脸上现出几分不屑：“你们这些飞升的新人，还真是没规矩。”
　　耶律双忙道：“还请大祭司海涵！”
　　薛蕊也厉声斥道：“这是我们炎离宗选弟子，不是弟子选师承！”
　　却见那姓蓝的祭司向薛蕊一摆手，又对郑江南道：“大祭司，这个孩子我倒是看着喜欢，不如就答应她吧！”
　　郑江南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知道你心肠软，就依你吧！”
　　当下耶律双谢过郑江南，又转向那姓蓝的祭司施了一礼：“蓝祭司好，小女子耶律双，”她又一指章翼：“这是拙夫章翼。”
　　姓蓝的祭司脸上露出和蔼之色，向章翼二人微笑道：“我叫蓝影，影子的影。你为什么想让我测试？”
　　“那是因为，前辈长得很像一个人。”
　　“哦？是谁？”
　　“是晚辈的婆婆。”
　　“原来如此。”蓝影脸上笑意更浓：“那你夫君的道根，我也一起给你们测了，先请坐下吧。”
　　“多谢蓝祭司。”
　　这时薛蕊上前掏出两颗血红色指尖大小的丹药，递给章翼和耶律双：“你们一人服一颗吧。”
　　章翼夫妻只得接过丹药，一齐服了下去，开始了百息的等待。二人一时闲暇，心神不禁又是一阵恍惚，竟相对无语凝噎，蓝影见状道：“你夫君的天资如何？”
　　“回前辈，昨日他测试的结果，两个都是三品。”
　　蓝影“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了。片刻之后，薛蕊提醒道：“蓝祭司，时辰到了。”
　　蓝影答应一声，对耶律双道：“开始吧，你们谁先来？”
　　耶律双叹了口气：“还是我先来吧。”
　　“好。”蓝影伸出手，搭在耶律双的肩上，将一股元力注入她的体内，闭目为她测试起来。三十息之后，蓝影睁开眼，只见她面色凝重，用双手向空中一阵挥舞，也和松林儿一般弄起一个光罩来，将负责测试的各位祭司罩住，然后沉声道：“她果然服了祛灵丹，刚才我测的结果是一品，而且不是普通的一品，回到宗派，可以再为她开神试天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