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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麻雀之啄,第6节、神秘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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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鲁斯打了个电话,约陈嘉怡出来,去远郊打高尔夫球。语气委婉,颇有点负荆请罪的意思,说是为上次的鲁莽道歉!
  陈嘉怡并不生气,反而有些歉意,一抹绯红,悄然浮现,小声嘟囔道:“我就是心理上还没准备好!大帅哥,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总有一天我会答应你一切的!乖!”
  布鲁斯带着温情,绅士道:“用中国话说,我就是宰相肚子能乘船,大人不计小人过!”
  陈嘉怡听得满头汗颜,颇觉刺耳,又不好跟这个布鲁斯较真,她知道布鲁斯这个中国通,就是个地道西贝货。
  她忍住小恼火,噗嗤一笑,刚才的尴尬扭捏一下子就被雷到了九霄云外!
  “你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
  布鲁斯听到陈嘉怡语气中带着嗔怪,知道自己又用错哩语了!以后,可要注意点,不然玩儿票不成,还容易闪了腰!
  “狗嘴里长象牙,怪兽吗?”
  “你个大笨蛋!”陈嘉怡在电话那头,得意的咯咯笑着,等了一会儿,转移话题:“我很喜欢打高尔夫,一定会去的,你早上准时来楼下接我。”
  “你这道美食,我是吃定了!你跑不掉的,我会用一生去磨去泡!”
  布鲁斯见精心的安排终于见效,又多了得寸进尺的心思,随意开了个暧昧的玩笑。
  电话中带着磁性的肉麻暖语飘飘入耳,就如那绵软醉人的醇酒一样,把人熏得晕乎乎的!陈嘉怡的脸不由地红了一下,转而就有些发烫了!
  她心想,这布鲁斯是不是又憋着坏呢?但二人相处久了,布鲁斯的独特气质和个人魅力还是征服了她,心底多少还是挺期待的!
  高尔夫球场距离府城二十多公里,在一处郊野农庄里。周围是连绵的远山,农庄建筑别具一格,是典型的川西民居,石墙黛瓦,粗狂淳朴,与乡野间,起伏平滑,如绿缎子般的草地相映成趣,景致怡人,很是美丽!
  陈嘉怡不由的想起了《魔戒》中所描述的矮人村落,此地大有异曲同工之妙,充满了乡野趣味!
  她自然中带着些许兴奋,吻了布鲁斯一下,温柔地说:“谢谢你,我喜欢这里!”
  布鲁斯被香唇吻得脸颊麻麻的,心中不无得意,随手把球杆扛在肩上,爽爽地说:“那当然,你闻一下这气息,一股浓郁的青草芬芳,简直让人陶醉!不过,没有你的体香好!”
  陈嘉怡暧昧的坏笑道:“那我就给你闻闻臭脚丫儿!”
  布鲁斯耸耸肩,无所谓道:“那!我也愿意!”
  陈嘉怡被撩拨的咯咯笑,展开白玉臂膀,逃也似的,惬意的小跑在嫩绿的草垫子上。一个回眸,长发飘逸,粉唇微启,轻轻喊道:“太美了!以后你要经常陪我来这里!吻着微风,饱尝草香,能让人的心瞬间都融化了!”
  布鲁斯在后边帮她背着球杆,满脸幸福的跟着。
  为了两人更加自在谈心,他故意没有让球场的侍应生跟着,而是亲自充当了美女的劳力。
  他紧走几步,追上撒欢的小兔子样的美女,爽快道:“你喜欢这里吗?”
  陈嘉怡眯着眼,嗅着青草的芬芳,满心欢喜道:“当然喜欢!”
  “等我两年,我买了送你!”布鲁斯说的很淡然,就好像兜里揣着大把的支票,随便掏出来,大笔一挥就是成千上亿似的!
  陈嘉怡眼波流动,娇羞一笑,打趣道:“这礼物送的真贴心啊,我都有点感动了!”她看布鲁斯的得意劲儿,又有了奚落一番的心思,“你这拍妹子的手段可太高明了,我要防着点!要不,你现在就送我吧!”
  布鲁斯呵呵憨笑道:“等我两年,一定行的!先给你写个保证书如何?”
  陈嘉怡撅了撅嘴,古灵精怪道:“本小姐可不收空头支票!你这大嘴巴的毛病得改改了!”
  布鲁斯即使脸皮再厚,也被陈嘉怡说的不那么淡定了!
  陈嘉怡见布鲁斯颇有点尴尬,凑近几步,伸手摸了摸他的微烫脸颊,又呵呵娇笑,安慰道:“看把你说的,脸都红了!只要你能多陪我来就行了,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比拥有它还感动!”
  布鲁斯趁机狠狠吻了陈嘉怡一下,她这次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好像还挺享受!布鲁斯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
  球场很大,标准的十八洞。两人逐洞深入,不久就打累了,逶迤着步入私人会所休息。
  陈嘉怡极为放松地靠到躺椅上,背部传来合适的柔软,举目远眺,舒服地欣赏着田园美景,颇感心旷神怡!
  布鲁斯趁机引了一个话题,道:“嘉怡,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
  陈嘉怡一脸的满不在乎:“我就是只闲云野鹤,自由自在,无欲无求,以后你对我一直这么好下去就行了!”
  布鲁斯进一步冒了下险,道:“我觉得你有心事!每次提到你的家人和父母,从你那暗淡的眼神中我能猜的出来!”
  陈嘉怡被人点中了心结,脸上立刻浮现了几丝阴霾!
  布鲁斯进一步试探道:“我无意中得到了一份东西,也许能帮你解开一个秘密,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知道?有时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布鲁斯仔细观察着陈嘉怡那阴晴不定的脸,耐心地等待着,还提前打了支预防针,唯恐美女怪罪他的多事!
  此时的陈嘉怡心中如狂涛骇浪,斗争激烈,游离不定的眼神慢慢平静下来,逐渐变得坚定!
  陈嘉怡一改往日的从容,眼神中浮现出远超年龄的忧伤,扭头望向布鲁斯那关切的脸,笃定道:“我想知道!哪怕是最坏的结果,真相的痛楚也总比沉浸在自我麻醉中的虚假幸福要好!”
  得到首肯,布鲁斯立刻起身离去,不一会儿,手中拎着一个黑色的保密箱回来了。
  箱子被平稳地放到茶几上,挨着躺椅,映射出暗黑的幽蓝。滴滴的电子音过后,咔哒一声脆响,箱子打开了,露出了一个档案带,上面用腥红色的火漆密封着。
  陈嘉仪刚才心里翻腾,但毕竟心结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一时的苦闷过去,慢慢的她也就能逐渐挣脱出来!此时,她又恢复了些淡定。
  看到布鲁斯这滑稽阵势,颇有些狐疑,苦笑一下,好奇问道:“啥子东西啊?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感觉像是件旷世奇珍一样!”
  “你留学的时候,偶然听你说过只言片语的身世,当时我就留了些心思,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了,一定帮你查清楚!
  最近两年,我小有家底,凑巧与某些官方的人有合作关系,前几天你又旧事重提,我就让那人帮我暗中收集资料!你知道我们国家是没有秘密的,只要付得起相应报酬,什么都可以打听到!”
  布鲁斯狡猾一笑,没有过多的解释!
  听到布鲁斯简单的介绍,再看到眼前的旧档案,陈嘉怡忽然有些害怕了,身子也觉得有些莫名发冷!
  多云天气,一缕薄云遮蔽了太阳,仅仅透出一圆银盘。群山之上,白云之边,远方有大片乌云连绵不断,黑压压地悄然涌来!
  布鲁斯觉察到了陈嘉怡的紧张和惶恐,体贴的替她打开了档案袋,抱着陈嘉怡坐在一起,用温热的体温将她捂暖,又好像在对她说:“别怕!一切有我!”
  陈嘉怡顺势埋入他的怀里,小心的抽出了里边的内页。
  就是几十张影印件,纸质发脆,焦黄老旧,迎面一股子陈腐的气息。
  陈嘉怡看清了上面的字,一下子眼泪就落了下来。她不由的挺身坐直,双手抖动,手肘支撑着茶几,埋头定眼观瞧。
  布鲁斯好生劝说,陈嘉怡才忍住心中急切,同意到一个私人房间慢慢看。
  利用整个下午,在府城远郊的高档私人会所内,陈嘉怡再次一口气读完了爸爸的笔记,内心复杂的很,深刻的体会到自己好像陷入了泥潭,脚下松软,远不见底,越是挣扎,就陷入越深!
  爸爸到底卷入了怎样的谜团?爸爸的死究竟有何隐情?这两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让其久久不能安宁!
  这资料是父亲的亲笔笔记影印件,她见过妈妈手中珍藏着的笔记原件,小时候也读过多次,因为原件在被军方归还前,已经做了细致地技术处理,大部分敏感内容都被涂黑了。但让人惊诧的是这本的可见内容竟然比原件还要详尽,定是内部的存档资料!
  两版笔记的内容一样!开始于父亲年轻的时候,扉页上写着一行洒脱的句子:为了逝去的日子,留下甜与苦的记忆。前路漫漫,高峰万难,吾将上下以求索!
  笔记中的故事是这样的:
  某年十月,上山下乡运动已经宣告结束,运动裹挟下的革命青年身在农村,放眼周边,穷困落后,饭都吃不饱,内心颇有不平,越发期盼早些回城,人心也开始躁动起来,返城的风浪正如烽烟一般席卷着红色大地。
  不久后,随着一位老人的南行,未来,一个崭新的、更人性、更自由的篇章开始了……
  十月底的天,秋日飒爽,天空湛蓝,白云飘飘,好似一团团棉花被凉爽的风抚摸着。
  便道上一辆拖拉机极速驶来,车斗里一个女孩抓着栏板,正欢快的招着手,离着老远就喊:“青云!恢复高考啦!青云……”
  陈青云正在下地干活,因为年龄小,就被安排相对不需要什么技术难度的翻地工作。
  派活时,队长说了要让土里的虫子、虫卵像阶级敌人一样暴露在严酷的冬日里,呼啸的北风将给予他们死亡的审判!
  一辈子翻土坷垃的队长是没这等文采的,都是他去县里开会时,现抄照搬弄回来的!
  陈青云哄着老牛,犁了约么三分地,肚子里早已经咕噜咕噜的乱叫了。早上吃的那碗稀粥如水,根本不顶事,早被饥渴的肠胃疯抢一空了,此时确实饿了,头都有点晕!
  本已麻木的头脑,听到这缥缈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兴奋起来,好似自言自语:“父亲说的没错,社会一定会走上正轨,知识总有一天会发光的……”。
  来人很快就跑到近前,是顾晓宇,也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一身绿军装洗的都有些泛白,衣服偏大,她就在腰间扎了根旧皮带。皮面早已磨的没了光泽,泛着土黄色的粗糙纹路。
  这牛皮带还是她父亲临别时,从自己腰上抽下来的。他当时觉得前路渺茫,就此一别,可能就是一世。他没多想别的,就是想给孩子留个念想,平时也能用的着。
  皮带虽然不起眼,但它见证着这位父亲的光辉岁月,也饱含着舐犊的情深!可就是这样的一条早已没了光彩的皮带,还惹得老乡们满眼的羡慕,可见当时物质之贫乏。
  因皮带捆扎了肥大衣服,纤纤细腰显露无疑;一张蜡黄脸,嘴皮微俏,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女孩五官十分精致,就是身子弱了些,瘦了些,显得原本不合身的衣服越发的宽大!
  顾晓宇和陈青云都是下乡青年,家庭情况一样,也都有一对底子不干净的父母。
  陈青云的父亲解放前家境殷实,曾留法,在居里夫人的实验室,学过原子化学,颇有见识。该死的小日本来了,在战火中家业悉数无存,老父老母仅靠攒下的细软勉强渡日。
  陈青云的父亲回国后为了生计,在前国民政府做事。解放战争中,随着国军的节节败退,大势已去。各种当差的平民也成了无根之木,身如浮萍,一下子就活在了惶恐不安中。
  他第一个老婆的表哥是国民党军官,通过关系额外搞到一张救命船票,他就让老婆先行跑去了台湾。事后,陈青云的父亲没能及时赶到台湾团聚,这一托就是大半年。
  他那前妻等的久了,就有了意外的变故,辗转找人带来一封简短的信:来台半年,诸多不顺,幸遇官员谢某,其早年丧偶,承蒙照顾,心有他属,望自珍重!
  战争年月世事难料,任何东西都是求生的资本,也不能过于苛责彼此什么!因此,陈青云父亲也就断了去台相见的念想儿,随着对时局的逐渐了解,他也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新中国刚成立,战后民生凋敝,人才匮乏,更需要他这种人!
  果不其然,解放后恢复生产,政府官员登门拜访,希望他立刻出来工作,为新中国效力,随后被安排在大学任教。
  组织了解到陈父的情况,认为此同志也是在国民党反动派治下的受害者,是需要团结的力量。由当地组织部门的领导做媒,他父亲很快成立了新的家庭,第二年就有了陈青云。
  可惜好景不长,陈青云母亲因一场山体滑坡意外被夺去了生命,更不幸的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文化革命运动开始了,往常秩序被彻底打乱,一切都改变了,但陈青云的父亲还是顽固地坚持认为社会本身会自行纠正错误!
  他对陈青云语重心长地说:“要耐心的等待,不要埋没求知的欲望,知识一定会有用的。你要像草一样,顽强倔强地活下去!”
  幸与不幸又是那么难料!
  相似的出身和经历让两人相遇相知。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陈青云像大哥哥一样,鼓励她,呵护她,爱护她!
  以前,她总是打趣陈青云爱傻傻的幻想,因为陈青云一直坚持认为父亲说的有道理,社会一定会变,他也傻傻地坚信着!但现在,事实已经证明一切并无虚言,她不禁对陈青云更加高看了些。
  顾晓宇的父亲和母亲幸运的活了下来,刚刚平反,恢复了职位。父亲一得到消息就极其兴奋地通知她,中央很快就要恢复高考,要提前准备。喜讯传来,她迫不及待的放下电话,从公社搭车,跑来通知这个如兄长般的恋人。
  一个聪明的女人爱上男人,不管经历怎样的追求,一般都需要这个男人具备一些条件才能被女人所赏识。
  这样地条件无外乎精神和物质两个方面,比如什么,年少多金,青年才俊,当然还有个屌丝逆袭,英雄救美……
  陈青云,论出身:插队知青,有个通敌台湾的父亲;论相貌:很过得去,就是营养不良;论财富:晚上偷了两个红薯,算么?这些都不算什么可以炫耀的东西,不足以能够打动任何女人,反而会让很多人敬而远之!
  他的优点也有,比如心灵手巧,颇有文采,写的一手好板报,给房东家的闺女画过人像,老漂亮了,有御用照相机的潜质,勉强能算个文艺青年吧!除此之外,可能真没啥优点了,怎么看都不会被女孩喜欢,当时的女孩应该更倾慕带头造反,充满激情的革命青年领袖!
  顾晓宇是个例外,也跟其落魄出身有关。他真正喜欢上陈青云还要从前年说起。
  当时都忙着大炼钢铁,阶级斗争如火如荼,文化生活极其枯燥。为了教育群众,填补枯燥的暗夜生活,每三个月镇上就会组织放场电影,主要是反应我军我党大无畏革命精神的战争题材,如《南征北战》,《上甘岭》,《英雄儿女》等,其中不乏优秀之作,台词到现在仍脍炙人口。
  “不是我们无能,实在是共军太狡猾!”——南征北战。
  “要送,要送,不管花多大代价,一定要送!”——上甘岭。
  尤其是英雄儿女王成那句:“为了胜利,向我开炮!”更是感动了一代代中华儿女。
  虽然放来放去,就那几部,仍是无法消减人们的热情。
  实际上对于他们这些无聊透顶,闲的蛋疼的知情,电影看不看都无所谓,顺便撩下妹子那才是自己最大的乐趣!
  陈青云正是懵懂的年纪,没了家长的约束,即使过早的步入社会,天性纯良的他,也不会像那些二流子,小青年们一样,成群结队,四处惹是生非,但对唯一的娱乐项目广场电影,还是有些期待的!
  难得有个新的故事片《闪闪的红星》就要上映,他早早的就跟队长打好招呼,和队里的一个知青王军相约一起去看。
  这电影虽然看爽了,但这一夜,也随之招来了不尽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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