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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倒也还好，不是又出事了。
要不然喜觉得自己真能被气死，死了还能气活的那种。
老赵带着他那亚父来了！
而且不知为何，喜看着这父子俩，总觉得数日没见，他们之间的关系似是更加融洽了。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那生养之恩，孰轻孰重的原因？
来不及多想，喜已经迎了上去。
自打喜从御史口中得知，吕相真决定了要给他三十工匠之时。他就知道，赵寒这亚父的身份肯定极为不简单！
估计是吕相手下的门客头头，要不然怎么说得动吕相？
那就更得好好巴结巴结了，这吕相可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还是他第一个能攀上关系的文官。
不打好机会怎么能行？
那都浪费了这层关系！
于是乎，嬴政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跟在两人后头，满脸无奈地看着喜一个劲儿地跟他那相父攀谈。
没话还故意找话的那种。
唉，要是让他知道，孤是秦王，汝视之为吕相门客之人便是吕相本人，会是怎么一副场景呢？
嬴政脑中似是想象出了到了那时，喜脸上的神情。
“啊，老赵……王，怎么会是你！”
“啊，吕相！今儿天气真好啊！”
……
肯定很精彩，说不定孤也能写一本类似《拯救大兵瑞恩》之类的说话本，名字就叫《秦王政戏弄公乘喜》，妙哉！妙哉！
嬴政嘴角微微上翘。
为了让那天能看到更加有趣的场景，为了能写出更好的说话本。他决定了，能多瞒几天就多瞒几天。
最好瞒到喜甍毙的那天。
“老喜啊，你就要死了。孤跟你说件事，你放心去，孤就是秦王！你放心，我会给你抬棺的！”
哈哈哈，想想就有趣！
“世伯，您是不知道今儿那些人给我气得啊！”喜可不知道身后的嬴政已经在想着他死那天的场景了，仍旧一个劲儿地跟吕不韦攀谈着。
一口一个世伯，叫得怪亲热的。
“您说说，这一炉之铁，所需牲畜都是已经计算好的定数。骨粉入铁，能增强铁的强度和韧度；油脂又可使火势更烈烧出杂质。他们这一减，看似是替我省钱了，实则这一炉铁都废了！”
“还有那锤炼，千锤百炼之下，能减其韧度，增其强度。这多锤了数万锤，硬度是增加了，但是炼出来的钢一砸就断！过刚易折啊！这又废了好几件铁器。”
“更别说造纸了，厚薄都已经定好了。这多揭上几层，数量的确是多了，但是纸张可就薄多了。到时候，要是学子一写就破，那不是坏我名声吗？”
喜絮絮叨叨，活像个老妈子。
一方面是想找话于他心目中所谓的“吕相手下头号门客”相谈。
一方面也真是想找个人说说心中的烦闷。
这些人犯得都不是什么大错，起码没有到那种动辄要人命的程度。所以也就是罚了他们半月的月钱，没有赶出门去。
要是真追究起来，全给逐出去。那这几日就白调教了，整院的下人一下子就得少上一半。到时候重新找人、重新调教、重新说规矩，再等他们上手，又要等上好几天的功夫。
吕不韦一边听着喜的话，一边颔首应和。看似风轻云淡，但心里早已经炸开锅了。
他没想到喜的学识居然如此渊博！
这些话也道破了他心头的许多疑惑。
难怪传说中，铸剑大师铸上好宝剑时，就如当年吴国干将。铸出绝世宝剑时，须以生人活祭。原来是要人身上的油脂和骨血。用牲畜便可取而代之。
难怪炼制铁剑，优劣不一。有些吹毛立断，有些却可徒手弯折，有些一劈砍就断成了两截。
原来是锤炼次数的原因。
而喜的最后一句，更是让他对这个年轻人高看了几分。
多揭几层就能多造出几张纸，按现在秦人对纸的热衷程度来说，这多造出了几张纸，那就是多赚了多少金啊。
但是他为了能保证质量，不做这涸泽而渔焚林而猎之事。视钱帛如无物，脑中想的还是天下读书人。
啧啧啧，当真难得！
吕不韦暗暗叹了一声。
都是商贾，他知道放着现成的钱而不去赚。到底有多难。
“公乘喜……”吕不韦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世伯这可就捧杀我的，我是小辈，当不得如此称呼，叫我一声喜就好！”喜一听，连忙开口道。将自己得到姿态放得极低。“世伯”两个字咬得极重。
一方面，是因为他心目中这老丈的身份。
但更大的原因，是他跟“赵寒”的关系。
从这方面看，不管怎样他都是小辈，哪当得起这一声称呼。
“那老夫就托大了！”吕不韦笑了笑，喜这句话正中下怀。
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个没有官职没有爵位的门客。若是这称呼真的叫开了，少不得就是那些冗杂的礼仪。
让他一个相邦向一个公乘行礼，他觉得自己放不下身段，而且传出去也不像话。
但是喜着重这世伯，那就说明了只谈辈分，不说官职。
不仅他受到了尊重，而且这事就算传了出去，说公乘喜以礼相待一个寻常老者，不仅不会有损喜的名声，反倒还能得到人的敬重。
一举双得啊！
“喜，老夫此次前来，实则是为了带吕相的一席话。”吕不韦捋着胡子接着说道。
“晚辈洗耳恭听！”喜恭敬道。
“你可知道荧惑守毕之事！”吕不韦问道。
“有所耳闻！”喜点了点头。
“魏国上下已经彻底乱了，人人皆恐。魏无忌游说各国，妄想得到其余诸国的帮助。”
吕不韦说道。
“失败了吧！现下乃是天罚，君之罪！诸国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出手援助？”
喜嗤笑道。
“然也，于是乎，魏无忌打上了秦国的主意！”吕不韦笑道。
喜摇了摇头，唏嘘道：“色令智昏，这魏无忌养了几年，骨子已经让美酒美姬给泡坏了。秦大势将成，这时候来找秦国联盟，不就是自己把肉送到了猛虎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