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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七拐八绕后，氛围逐渐幽静起来。
雕梁画栋，水榭亭台。一草一木，处处婉约；一笔一划，皆是柔肠。
“暗香阁到了，您请。”
小厮躬身立在一间厢房的门口，伸手致意。
尉迟夜微微环顾一圈，推门而入。小厮没有跟进去，而是合上了大门，悄然离开。
这里的客人，不爱喧嚣，不喜打扰。
屋内空间颇大，陈设雅致。
尉迟夜低头穿过吊帘，玉石制成的珠子撞在一起，发出叮咚的脆响。
有人趴伏在案前似已睡着，柔顺的长发披散如瀑布垂至细腰，却遮掩不住曼妙的背影，一袭薄纱蓝裙下隐隐透出白腻，两只小脚洁白如玉，竟不着罗袜。
此间风情，岂止胜过大门口那些庸脂俗粉百倍？
尉迟夜口齿生津，喉咙滚动，暗暗咽下一口唾沫。他强定心神，走到桌案前轻咳两声。
女子一惊，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娇媚俏脸，正是入关时见着的女吏。
待看清是尉迟夜后，女吏松了口气，面上泛起一抹羞意，急急起身对着梳妆台梳理了一番披散的秀发，又捧起一汪冷水洗去困倦，这才坐了回去，故作镇定道：
“你来晚了。”
此时已是子下时二十二分（凌晨十二点二十二），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将近半个小时。
尉迟夜找了个太师椅坐下，往后一靠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毫无诚意地致歉道：
“有事耽搁了一会，对不住了姝瑶姑娘。对了，你在大堂是留是的什么口信，那小厮连名字都不问就把我带来了。你穿成这样，就不怕万一来错了人，不好收场？”
关姝瑶掩嘴轻笑：
“我之前说，找来暗香阁的，当是此世间最好看的男子。起初他们还笑，想必现在……嘻嘻，倘若真还有如公子一般的人物，便是来错了，姝瑶……也不介意呢……”
这哪里是在说别人，分明是在……含沙射影。
尉迟夜聪慧绝顶，怎会听不出？他很快压制住体内涌动的热流，面上不显，自然而然换了个坐姿，懒洋洋道：
“姝瑶姑娘，有些话，还是想一想再说比较好。我这人脑子不好使，万一当了真，你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关姝瑶盈盈看来，眸中眼波流转，又似犯了羞怯，偏过螓首低语道：
“公子如何可知，我最后是哭，还是笑呢……”
美人媚态，秋波含羞。
尉迟夜只觉自己此刻如一桶火药，一点就炸，差点就要按捺不住异动。好在他心智坚韧，勉强没漏了底，却也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故作不耐道：
“先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呢，可带来了？”
关姝瑶幽怨瞥了一眼，娇声道：
“带来了如何，没带来又如何？”
尉迟夜终于定住了心神，心中长舒一口气，找回了谈话的节奏：
“带来了自是一切好说，你办事，我出钱。没带来……没带来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找个机会杀你全家消气。”
关姝瑶丝毫不惧话语中的腾腾杀机，反而笑得更甜：
“哪里需要如此麻烦……若是事情办得差了，罪魁祸首可是近在眼前，又任打任骂的……不是更好？”
尉迟夜彻底服了，看着巧笑倩兮的美人，无奈道：
“别再故作模样了好不好？姝瑶姑娘，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张白纸，单纯着呢！明明害臊得不行，何苦来哉？赶紧把东西给我，咱两各回各家，行不行？”
关姝瑶闻言一怔，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媚意散得一干二净。
她“啪”地拍案而起，薄薄的纱裙遮不住灿烂的春光，却毫不在意，两三步走到太师椅前往尉迟夜身上一坐，咬牙气道：
“谁说我单纯了，我懂的东西可多着呢！”
香软入怀，幽香入鼻。如同火星惹上干柴，再难熄灭。
相较之前做作的媚态，此刻的咬牙切齿、心慌意乱反而更为诱人。
一双柔荑陡然颤动，又被一只大手牢牢拢住。
白皙的脖颈泛起殷红，柔软的身子先是绷得僵直，却似乎很快就耗尽了力气，瘫软如泥。
尉迟夜将她横身抱起，走向床边，脖颈微微使力就挣脱了不知何时纠缠上来的一双玉臂，把怀中的美人直接扔到了软床之上。
心中的那根弦在最后关头终究还是绷住了。
不知花费多大毅力，他重新坐回了椅子，狠狠摇头甩开杂念，仔细端详起手中的银色卡片。
卡片的四周纹路繁密，“新月”二字隐隐可见，中间刻着“沈夜”。
多久没有见到这个名字了……尉迟夜心头怅然，躁动再度平静。
“是按照事先说好的办的吧？”
“嗯……”
关姝瑶蜷在床上，闭目低低哼了一声。许久没听到回应，她抬眼望去，见重新坐回太师椅上的俊美男子还在等待下文，又道：
“身份卡的办理记录写在三天前的文档上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尉迟夜颔首表示满意，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很好。之前已经付过你一万又五百两，一万两是银卡的成本，五百两是定金。这是剩下的五百两，如此，便两清了。”
关姝瑶美眸轻眨，幽幽道：
“就两清了？刚才你对我做的……不算一算？”
尉迟夜没好气道：
“要算也是该你给钱才是！明明是你自找的，结果你倒是痛快了，我可还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关姝瑶瞪大眼睛，撑起身子不可思议道：
“哪还有向女人要钱的？你明明都……都……”
尉迟夜赶紧移开视线：
“别你的我的了，赶紧盖好被子！之前不是挺困的么，正好快点睡觉。我坐在这里避会儿嫌，晚点就走。如此，我拿了卡片，你赚了大钱，以后该干啥干啥去，我没见过你，你没见过我，可好？”
关姝瑶缓缓点头，身子蜷得更紧了些，眼眶中晶莹滚动，泫然道：
“你嫌我脏……是不是……”
尉迟夜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
“姝瑶姑娘，别在我面前做戏，没用的……唉，我不嫌你脏，都说你是一张白纸了，白纸怎么会脏呢……行，你很有魅力，是我不敢多看，可以了罢……我说，够了啊，你明明就想笑，摆一张鬼脸给谁看呢？”
果然，关姝瑶“噗嗤”一声，再也憋不住笑，如一朵鲜花倏然绽放。
她擦干眼角依稀的泪花，似乎下定了决心，不闪不避直直看着尉迟夜，眸中尽是情丝。
身子缓缓伏倒，又翘起，凹凸的曲线一览无余。
她缓缓爬向床沿，迎着几要吃人、饿狼一般的目光：
“沈郎……真是有意思的人呢！不过，既然我这么有魅力，你却为何不肯多看呢？难道没听说过……不可轻负美人恩么？”
尉迟夜只感觉自己已经燃烧起来，喉咙发干，嗓子发哑。他深深吸气，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做着做后的挣扎：
“关姝瑶，你不要自讨苦吃！”
“哦，是苦的么？还真没吃过呢……”
“……我俩没有结果的，你很清楚！冷静点，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结果……原来沈郎怕的是这个呀……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可以带我赚一笔大钱……既然知道我缺银子，何不再照顾照顾……看在老顾主的份上，就算你五百两吧……第一次呢，是不是很划算？”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火？嘶……还真的挺烫……”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