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浮沉若梦

　　常朝龙能够第一眼马上认出周伯演，是因为周伯演的相貌与二十年前相比没有丝毫变化。
　　他忘不了当年那个挑战神殿，公然质疑神明，不可一世的身影。
　　那个身影在常朝龙记忆里停留了二十年。
　　可二十年后，记忆里的周伯演却出现在现实，站在常朝龙面前。
　　他还是那个他！
　　“你！”
　　“怎么没有变老？！”
　　不管相貌还是气质，都没有改变。
　　相反。
　　常朝龙年轻时的盛气已然褪去，容貌也已衰老。
　　神殿骑士团骑士长一职，也确实让这个曾经的青年承担了某些沉重的责任。
　　“你老了。”
　　周伯演平静的眼神里难得流露些许伤感。
　　二十多年的好友，曾因不同的信仰背道而驰，此时再见难免伤怀。
　　不过平静片刻后，常超龙便隐约察觉周伯演的突然出现，对雀都或许是一场危机！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的修为仍然如此。”
　　久别重逢，周伯演先是评价常超龙的修为，然后道出常超龙修为不涨的原因。
　　“也对，以神殿封闭的做派，怎会发觉天地间的奥秘。”
　　周伯演缓缓说着，谈及神殿时语气轻描淡写，甚至不屑。
　　话音刚落。
　　常朝龙所站的位置猛地掀起狂风，周围飞沙走石。
　　下一瞬间，常朝龙手握银翼圣剑出现在周伯演咫尺之间，杀气澎湃。
　　“混账！”
　　“神殿还轮不到你去评判！”
　　“为什么你总是一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所厌烦的神明正是你曾活着的理由！”
　　银翼圣剑，不碰污秽，不杀凡人。
　　周伯演曾是雀都神殿骑士，能死在银翼圣剑下可以说是他的体面。
　　这一剑迟了二十年，常朝龙心里的愤恨也积攒了整整二十年。
　　乒！
　　金属断裂发出清脆的声音，银翼圣剑没有按常朝龙所想砍在周伯演脖子上。
　　而是被他单手接住，并快速反手用手背狠狠将锋利的剑身击破！
　　银翼圣剑并非凡铁，是神明赠予雀都神殿之物，其锋利程度足以削断岩石，在神殿人的心里更是至高无上的象征。
　　然而，就这般被周伯演轻松击碎。
　　“朝龙，在神殿这么久，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们敬畏的所谓神明究竟是什么东西！”
　　断剑残身重重落地。
　　下一刻。
　　周伯演身上陡然爆发出霸道无比的推力，硬生生将常朝龙推开数丈之远。
　　同时，周围被钉在马背的神殿骑士们纷纷发觉，胯下的马匹跪的更低，近乎匍匐在地面，而骑士们仍旧被禁锢一般，无法动作。
　　唯独瘫坐在周伯演身后的齐君城没有被影响，怔怔的看着二人。
　　常朝龙当下恨意到达极致，银翼圣剑断裂，他愧对神殿对他的信任，只觉自己神圣的信仰受到了侮辱！
　　“难道你所知才是真？雀都百万民众，乃至起原大陆无数神佑之地的人类所信仰皆是狗屁？！”
　　“周伯演！你才是执迷不悟的那个！”
　　常朝龙眼眶通红，怒吼时，周围的风向瞬间以他为中心环绕。
　　夜幕林间，不知从何处凭空涌现无数耀眼的光芒，灿若星河，皆照常朝龙指列术式，以点连成线快速在其上空形成巨大的阵式。
　　瞬间，术列成阵，气势骇然！
　　“以吾信念，请求神明。以神之名，驭风林山火…”
　　“烈焰神罚！”
　　光芒汇聚的巨阵由圣洁的白色转眼变成炽烈的火红。
　　夜幕被火阵撕裂，天空着了火，地面热气蒸腾，仿佛末日。
　　周伯演望着头顶汹涌澎湃的火阵，面不改色。
　　闭上眼，轻声低吟。
　　“二十年不变的术式，人类被囚禁万年的命运，就让天庭去改写吧！”
　　头顶阵势越来越盛，很快从火阵中冒出无数燃烧的火球，接着铺天盖地如流星般朝周伯演所在之处砸去。
　　瘫坐在周伯演身后的齐君城，早已被即将降落的火球吓傻。
　　早知要死，他不希望自己被活活烧死，倒不如之前让常朝龙一剑杀了痛快。
　　然而，周伯演不动如山修长的背影莫名给了齐君城安全感。
　　漫天烈火，火阵下周伯演的背影，像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孤舟。
　　可看似轻飘，但似乎隐藏着巨大的能量，仿佛能把大海掀翻！
　　微风轻拂，周伯演列阵，缓缓睁眼。
　　“力引七星序，浮沉若梦！”
　　嗡~
　　更高远的天空发出犹如钟声般响亮的轰鸣。
　　一层一层，响彻天际。
　　不见风雨，但头顶嚣张的巨大火阵竟忽然变暗，缩小。且不断萎靡，快速走向熄灭之势。
　　已经下落的火球也随其降落，反而变的越来越小。
　　“这是什么异术！”
　　最先察觉变故的是施术者常朝龙，他明显感知到自己所列的火阵，其中能量正被极速消减。
　　先前，周伯演出现时能将周围骑士团禁锢，常朝龙并不惊讶。
　　毕竟二十年前周伯演的实力就很强，是当时骑士团中的顶尖强者。
　　类似禁锢之术，只要对比自身实力弱者实施，很容易成功。
　　即便周伯演能击碎银翼圣剑，也只能说明他通过某种常朝龙不知道的方式，极大强化了肉身。
　　这些，都在常朝龙可以理解范围之内。而且常朝龙坚信，自己也有望继续通过借助神力变得更强。
　　可是，已经结成的术式，若没有碰到更强大的术式，或克制之阵，不可能像现在这般逆转弱化！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常朝龙对术式的理解。
　　神殿所有的术式都是神明指引教导，并流传至今。
　　只有以神明教导的方式列术，才可借助无上神力。
　　寻常人办不到，可神殿的人都是从神山下来的圣子，从小修行各种术式，他们深知其中玄妙。
　　齐君城是，常朝龙是，周伯演也是。
　　但此刻周伯演所施展的术，常朝龙看不透其中玄机，更无法与其争锋！
　　“以神殿封闭的做派，怎会发觉天地间的奥秘。”
　　常朝龙脑海中想起周伯演说的话。
　　难道周伯演发现了借助神力以外，天地间更强大的能量？
　　就在常朝龙大感震惊，匪夷所思之际。
　　上空原本被火阵照得通红的夜幕，悄然暗沉，变回它原本该有的黑色。
　　火阵并没有消失！
　　常朝龙清晰的感知到火阵只是变小了，被弱化到了极点。
　　那一团团如流星般坠落的火球，从直径一丈，变成直径一寸，直至沦为微光，不过眨眼间。
　　常朝龙面前不远处，见周伯演伸出右手，将手心摊平。
　　那足以顷刻间将他燃成灰烬的巨大火阵，此刻变得微弱渺小，安静的在周伯演手心缓缓旋转，哪里还有前一刻毁天灭地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