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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次”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忍野信本以为这也是一间蒙尘许久的废弃教室，可进去以后发现并不是这样的，虽然光线有些昏暗，但没有任何异味，室内鞋在地板上也没有打滑，地板被清理过。
“真没有礼貌，没人告诉你进门前要敲门吗？”
她开口说话了。
忍野信知道有人坐在活动室正中间的椅子上，但常年的社交障碍让他下意识地先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抱歉。”
老实说，忍野信的人缘不好很大程度上都要怪罪于天朝与岛国日常的细枝末节，岛国人太过于讲究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当然天朝也是注重的，但忍野信的前世，他身边的人都不怎么在意这些。
“出去吧，我不会让你这样没有礼貌的人进入社团的，连为人处世都不会，还想替其他人解决情感问题吗？”没有感情的嗓音再次响起。
“我说，你说话一直都是这样吗？”忍野信不禁开口。
“……”那位隐藏在黑暗下的少女突然沉默了，转而又问：“你是想说我对待客人不友好？”
“额……不是，我是说你的语气，如果你真的是人，怎么会一点语气的波动都没有？是不是谁的Siri在说话？不对，Siri说话也会带有一点感情的。”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突然叹了口气。
忍野信有些语塞，跟他说话这么容易叹气吗？
“忍野信。”
“我在公告栏上看到过这个名字，不良同学。”
“我姓忍野，不姓不良。”
“雪野熏，我的名字。”
听到这三个字，忍野信突然愣了一下，原来你就是让我课间睡不好觉的元凶。
雪野熏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太熟了，因为今天一整天班里下课都在讨论，什么学园第一美少女，入学考试全年级第一，千金大小姐，社团楼五楼的幽灵什么的。
“那个，我们能不能把窗帘拉开再讨论？我的眼睛对适应黑暗有点不在行。”忍野信眯起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雪野熏的脸。
雪野熏合上了手里的书，缓慢起立，忍野信只能凭借走廊外的落日余晖目视那纤细的背影——他还是不敢进去，生怕这位大小姐突然又要赶他走。
窗帘一点点被拉开，窗外的夕阳随着帘幕一点点被揭开。
似乎是一场盛大的戏剧开幕，灯光师是落日，窗帘是帷幕，而戏剧的女主角在灯光下缓慢出场。
光线打在了那张脸上。
通透、无暇、完美。
如果这是一部恋爱校园漫画，忍野信一定会将这一幕的分镜占到两页——完美容颜的美少女在帷幕揭开时迎着夕阳展露侧颜。
不过忍野信无法在纸张上复刻如此完美的美少女。
“怎么了？”雪野熏歪着头问，如铅的长发往一侧微倾。
“老实说，在看到你之前，我一直觉得我的性取向有问题。”忍野信微笑着说。
“哦。”回答十分无情。
“好吧，看来我的笑话并不好笑。”忍野信摊摊手，“部长，我能入部吗？”
“入部需要测试。”雪野熏面无表情地说道，“互相提问回答三个问题，结果让我满意就可以入部。我先来，忍野同学，你在开学典礼的前一天晚上与校外的人发生了斗殴事件，因此你错过了开学第一周这个最好的社交时间，你后悔吗？”
忍野信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就算不停学我也交不到朋友，虽然我常常会把这件事作为一个逃避的原因，但连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社交能力很差。”
不只是他，连系统都觉得他没救了。
“换我了。雪野大小姐……咳，雪野同学，就你自己一个人啊，估计没朋友吧，那你怎么能成立这个恋询部？”刚说出口忍野信就十分后悔，他觉得这个是毛病，得改改才行，要是雪野大小姐看他不爽灭口了怎么办。
“我似乎知道你说的社交能力很差体现在哪方面了。”雪野熏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我相信以我对人类的见解是高于现水平的高中生的，所以来找我恋爱咨询完全没问题。”
“第二个问题，忍野同学，你觉得高中生的恋爱有什么弊端？”
“弊端多的数都数不过来，首先就是学习问题，还有就是犯罪的层面，女高中生正值青春期，这个时期的女生很容易就会被各种错误的思想引导，要是被居心不良的人骗了的话走向极端也不是不可能，最后就是，秩序会乱的，学校的秩序会乱，家庭的秩序会乱，还有就是……”
“好了，我已经得到答案了。”雪野熏打断了他，“轮到你。”
“嗯……我没什么想要问的了。”
“行吧，那你就留着两个问题，我留着一个问题，如果以后你还记得的话，可以随时问我，不管是关于什么的，我都会回答。”
雪野熏走向了活动室最正中央的椅子上，拿起了椅子上的那本书。
——《教你如何控制表情》。
不是什么文艺作品，也不是什么文学名著，更不是分类冷门的散文诗集，而是一本看上去就像是没有任何营养的鸡汤文。
身为一个家境优渥的大小姐，她应该不会接触这样的书籍才对，她要是想学会有人来教她。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忍野信还是决定问出来。
“那我还是现在用掉一个吧，你为什么没有表情？”
“我感受不到情绪，就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吗？”雪野熏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没有。”
感受不到情绪？
忍野信终于知道从听到她的第一句话开始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一般来说，形容一个人语气冰冷，会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没有感情，但这个理解是错误的，因为“冰冷”也是一种“感情”。
‘系统，扫描一下吧。’忍野信在心中说道。
【扫描完成】
【姓名：雪野熏】
【性别：女】
【智商：9】
【情商：0】
【社交：0】
【感情状况：单身】
【系统评价：患有十分严重的先天性情感缺失，无法理解属于人的各类情绪，无法正确理解感情。】
‘还是有点不懂。’
【你个蠢猪，这么跟你说，她不是面瘫，她的嘴角能够上扬，眉头也能紧锁，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就像我们无法去让一个全色盲去认清楚颜色，这是一种来源于概念一般的疾病。】
‘能治吗？’
【她都看这种垃圾书了，我觉得她已经可能已经接受痛苦的现实了，不对，她应该没有对‘痛苦’的概念。想必她的家人比她更加着急吧，医生肯定不知道请了多少个了。】
‘真可悲啊。’
【可是她没有对‘可悲’的概念，她并不觉得自己可怜，这才是最可悲的。】
忍野信终止了和系统的脑内对话，他看向面前这位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完美并残缺的美少女”，突然微笑了起来，“部长，请问我可以入部吗？”
雪野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微笑，平静地点点头，“我同意了。”
说罢，她在书籍的封面下抽出一张折叠后的纸，朝忍野信示意，看样子是不打算站起来。
忍野信想了想，用手敲了敲门，“我可以过去了吗？”
“没必要把礼貌用在没必要的细节上。”雪野大小姐如此说道。
“好的部长。”
接过了入部申请表后，忍野信推门而出。
“我们还欠对方一次问答，请记住了。”雪野熏的声音在门缝即将消失时传出。
在木门关闭之后，忍野信再次回想起那场盛大的戏剧开幕，明明只是几分钟前的事，回想起来已经有了不同的感受。
虽然不知道雪野熏同意他入部的原因是什么，但忍野信知道，因为这位大小姐的原因，以后来恋爱咨询的人恐怕会更多，谁都想对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倾泻不可告人的诉求。
忍野信觉得系统的积分以后会多的数不完。
这么想的时候，身后的活动室里突然传出了拉动窗帘的声音。
舞台谢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