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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着几天过去，陈笛每天都随陶冶早出晚归，既不钓鱼，也不撵虾，只是偶尔会在晚吹上一曲，曲子始终都只有一首。
“先生，为什么您每次都是在晚上吹曲？”陶冶手中的竹竿非常有规律地拍打水面，竹筏就同水蛇一样在水面溜行。
“有些曲子晚上吹才有感觉。”陈笛抬头仰望星空，月明星稀，偶有乌鹊啼鸣，想来是惊扰了吧。
“那先生吹得是什么曲子？”
陈笛没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好听不。”
“好听。”陶冶点头回答，陶家圩没人会吹曲子，只有圩里有喜事的时候，会请外面的师傅来。但每次都只有锣鼓和拿乌拉乌拉的唢呐，他不是很喜欢。
“这曲子还没名字，但每次都只有在晚上吹的时候才有感觉。”陈笛沉思了一会道：“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便叫折柳吧！”
倏忽间，一条银线从河中浮起，宛若夜间的一抹幽灵。
“蓝鳍鲥鱼。”陶冶从小生活在陶家圩，只要能从这江里捕上的，就没有他不认识的，眼尖的他一眼就认出来那还没完全浮上水面的鱼。
陶冶一双灵动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逐渐游上水面的半米长的大鱼。
陈笛能够清晰个感受到陶冶急促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右手缩入袖袍中，五指掐算一番。
‘这鱼与我有缘。’
蓝鳍鲥鱼只有大江深处才能偶尔见到，那里水流急，陶冶是断然不敢去的，没想到在这竟然能遇上一条，恐怕是因为寒冬腊月，大江里的食物不够吃，才会来此觅食。
这样大的一条蓝鳍鲥鱼恐怕得有两三斤重。
七八寸长的半斤蓝鳍鲥鱼卖到城里的大酒楼，就值三百文，像这么大的一条卖上一两银子都有可能。
届时就能扯几尺大布，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做几件新年衣裳，盈余的钱也能也能在过年的割上几两肉，吃顿白米饭。
陶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拨动水面靠近，清澈的眼眸里泛着铜钱的光芒，双手沉稳抓着捞网，无声地伸入水中，缓慢地接近鱼头。
蓝鳍鲥鱼值钱的原因可不止是美味，也因为极难捕捉，数量稀少。
容易受惊不说，游速也是水里能排的上号的，一个浪花就可能入了水底，除非用大网打捞，撒网是捉不住的。
打捞蓝鳍鲥鱼讲究的是：心平、气沉、眼疾、手快。
“哇，啊，哇，啊——”
枯树上的寒鸦不知为何惊醒，发出凄厉的啼鸣。
咚——
小心进这食的蓝鳍鲥鱼，受惊打起几朵小水花，转眼沉入了水底。
‘蓝鳍鲥鱼跑了！’
陶冶气愤地拿起捞网狠狠地拍击水面，引起数条青条子翻腾到水面。
鱼没了，新年美好的愿望也就破灭了。陶冶猩红的眼眶狠狠瞪着枯树上的寒鸦巢。
陈笛见鱼打水漂了，丝毫不意外。
‘此鱼气数未尽矣，不可强求，不可强求。’
陶冶滑过竹筏，操起竹竿，对准树叉上的老寒鸦巢。
“死乌鸦，臭乌鸦，让你瞎叫唤。”
“陶小哥，莫捅那鸦巢，寒冬腊月，它恐怕也是冻的惊醒，才叫唤了几声，也属无意。再说你便是捅了那巢，鱼也是回不来的，何必又让这寒鸦受这苦。”陈笛抬手阻止陶冶的动作劝道。
陶冶叹了口气，才觉得手臂发酸，双手已经冻得通红，望着枝丫上的鸦巢，翕了几下发算的鼻尖：“先生心善。”
“心善倒也不是，只是缘法不冲，没必要如此罢了。”陈笛腔调拖得很长，心善吗？忽悠别人还可以，他可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这样的人，提枪上马未必是魔，放下屠刀未必是佛，要是有人敢挡他的路，打得过绝对拿起刀干他丫的，打不过那便是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