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现世归还

　　“玩家伊思开，索芙，秦天然，谭华……等9名玩家恭喜通关游戏‘赌命二十一’。”
　　又是那熟悉的无情感女性电子音。
　　如梦初醒般的爽快。
　　在爆发出一股激烈的祝贺之后，没有太多预料中的胜利感，众人身体的所有都像被抽空般，然后又转归沉默了很久。
　　伊思开想，那感觉和高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的心情大致是差不多的。
　　满足，而又空虚。
　　尔后的静默，又大概是源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仅仅凭借血肉之躯，人类居然胜利了。
　　加之那现在一语不发，虽仍有微弱气息，却跪倒在地，黑色的羽毛劈头盖脸地散落，神情极其狼狈的黑罗。
　　见识过刚才黑罗的险恶，众人十分担忧输不起的他会恼羞成怒突然发难，然后将所有人干掉。
　　所以才有了沉默。
　　“喂，我们要回去！听见了吗！我们人类阵型赢了！”
　　半晌，伊思开终是开了口敦促道。
　　黑罗无神的赤目里，闪过一丝神采，像是听见了声动般，直勾勾地望向伊思开。
　　他恨。
　　自己怎么会被一个刚取得能力的人类小子逼到如此田地，受到万般羞辱。
　　不止伊思开，那米兆，与索芙，都是怎么回事！
　　在这场游戏里，居然胸口被洞穿了三次，还失去了双臂！
　　所幸自己的性命无大碍，尽管确实负了重伤，付出巨大的代价来疗养一段时间后，复出也不是不可能。
　　一股带着血腥恶臭的鼻息，从黑罗鸟喙处喷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规则，自然是会遵守。”
　　说罢，一根感觉异常尖锐的黑羽划破空气，飞到了众人头顶。
　　与此前所有的黑色羽毛都不同，这一根明显带着奇异的能量，周身受到灰色的能量薄雾萦绕加持。
　　只见那尖锐黑羽在众人的注视目光中从头顶处缓缓落下，径直刺到了地面处。
　　而所到之处，以其为圆心的周遭空间皆是遍布裂痕，像撕裂的拼图般一块块开始逐渐剥离脱落。
　　片刻之间，那让索芙熟悉的空间破碎现象再现眼前。
　　在其余众人啧啧称奇的惊叹中，他们却又是渐渐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那昏暗酒吧的墙壁，那折射的霓虹光线皆是破碎了去，但是剥离后显露的，居然还是那片相同的景象。
　　换句话说，在黑罗一番操作后，众人居然仍是身处CROW酒吧之中。
　　“你……黑罗你胆敢耍滑头？”
　　刚恢复清醒，仍有气无力的索芙，此时被伊思开搀扶着，道。
　　从她的质疑声中，大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顿感不对。
　　身旁的伊思开倒是有很多的话很多的问题想对索芙说，就好像她据说断去意识进入游戏残片的数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看到了什么？
　　但是此情此景，自然不是详细斟酌细节的时候。
　　“我在命途卡的幻境中也见识过这般空间破碎的现象，但是破碎前后的光景可是相去甚远……”
　　索芙幽幽地补充道。
　　所以她才怀疑黑罗仍是留了侥幸心态，不愿认输想给众人下小辫子。
　　“呵……游戏结束，归还自是情分之中。”
　　“……管理员的底线与尊严仍是不容触碰的。”
　　黑罗倒是怀着大义般，很慢地吐出了几个字。
　　众人不解，然而秦天然此时却惊叫起来。
　　“大家快看！窗外的景色！”
　　众人循声望去，虽然之前一直进行游戏没有机会细看，但仍有部分人是观察过的。据他们声称，在游戏进行期间，那唯一的窗户外根本空无一物，只有一片了无生气的漆黑。
　　而现在，居然是阳光普照，还能隐约望见那熟悉的人类文明建筑，以及偶尔路过的行人！
　　一切的异变，原来已经发生了！
　　在黑罗解除结界的那一刻，虽然装潢没有任何变化以致众人仍自觉身处CROW，但原来整个建筑的空间，都是瞬移回了现世。
　　伊思开察觉到一丝不妙。
　　难道本身在现实世界，就坐落着一间名叫CROW的酒吧？
　　不然一个建筑物突然出现在街道上，怎么也会引人怀疑吧。
　　更深层地想，难道这所谓的游戏与管理员世界，已经将爪牙分布到人类世界很久了？
　　越想越可怕，伊思开当即断了念想，离开，是目前唯一的目标。
　　而意识到大概已经归还现世的众人，瞬间喜极而泣，继而开始有人向酒吧门口处跑去。
　　任谁都想，打开那扇门，然后就能热切地踏上熟悉的土地，重归人类的那尽管平凡但又弥足珍贵的日常。
　　“慢着……！”
　　黑罗突然震怒道。
　　嗯——？！
　　众人大惊，生怕有什么变故而不自觉的地停下了步伐。
　　这好死不死的乌鸦又是想搞什么花样？
　　“你手上的命途卡！还来！！”
　　带着最后的一丝力气，黑罗居然还能咆哮出来。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索芙手上，居然不知何时已宝贝地呵护住了那精致的黑檀木模样盒子！
　　再熟悉不过了，就是这一看似人畜无害的古董，实则有自己的思想与生命力，而又在刚才引起了多大的麻烦，断送了多少人命。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后退一步，远离了索芙以及搀扶着他的伊思开。
　　不等不远处的秦天然和谭华跳出来打圆场缓和气氛。
　　索芙和伊思开竟是突然撒了腿就跑！
　　“索芙要那玩意干什么呀！”
　　“命途卡，就这么被抢了？？”
　　“它不是能力无穷，凶狠异常吗，就这么心甘情愿被拿走了？？”
　　种种思绪纷纷闪过众人心头，众人虽不说，但也没有十分的不悦。
　　念在索芙与伊思开的救命之恩，他们自然也是不愿多计较，只希望不要影响到自己就行。
　　于是众人纷纷向已经打开的门外逃离，然后被阳光隐去不见。
　　瞧见两只偷鸡摸狗的老鼠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底下犯事，考虑到现在已是游戏结束，管理员对玩家身体进行干涉也是可行的前提下，黑罗双腿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兀自站了起来。
　　“放下！”
　　黑罗不怒自威，居然是在身边顺势唤出数十根黑羽，瞄准了正逃跑的索芙二人。
　　数十枚黑羽带着伶俐杀气，眼见正要触碰到伊思开与索芙，突然一阵只有黑罗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黑罗，你也是好大的胆子，敢偷吾的收藏了？”
　　“而且，还自作主张，连续对玩家展开二次领域，进行连续游戏……”
　　一股寒意瞬间从黑罗脚底向上升起，这声音是所有管理员再熟悉不过的——
　　那位大人。
　　是连直呼其名也不甚允许的，至高无上的顶端存在。
　　“还使用命途卡，却只构思了如此幼稚的游戏，也是枉费了它的价值。”
　　“上一次启封时的旷世之战，吾仍历历在目。”
　　黑罗哑然，正欲解释，那黑羽仍在授意下追杀，耳边又是传来带着神威的声音：
　　“沦落这样的下场，我都替你感到羞愧，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夺回魔导具？”
　　“那是命途卡自己的选择，不要再丢脸了，吾弟。”
　　耳边话音刚落，但见那快要索命到伊思开二人的致命凶羽竟遭受数道凭空出现的金光重重拦截。
　　抛下最后的话语，黑罗耳边便再也难觅那位大人的音讯。
　　而此刻的他也是自知大难临头，便汗如雨下，双腿再次脱力跪下。
　　唰——唰——唰——！
　　应着数十下飒爽的破风声，那所有带着恶意的黑色羽毛居然是尽数被带着咒文浮现的金色毫毛不费吹灰之力锚定在了地面，再也不能动弹。
　　若不是缠绕着雷芒般跃动的金光，那毫毛几乎是肉眼难以可见，纤细如针却竟又隐约有灵异的咒文具现化在四周浮现，煌煌一击便准确固定住了所有不堪一击的黑色羽毛，似有一股神力。
　　顾不得细看此般变化，就要夺门而出的伊思开猛地一拉手边的索芙，眼看就要逃出生天！
　　人类的世界！
　　诧异的途人与熟悉的人类建筑，骤入眼帘的是那此刻居然看起来有些感人的日常。
　　望着大汗淋漓，喘着粗气从酒吧门口跑出来的伊思开，行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觉得看见怪物般不可思议。
　　恍如隔世，伊思开也是双腿一软，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
　　“我们……终于逃出来了……索芙。”
　　伊思开万般感叹地回头望去索芙的位置，笑着道。
　　但视野里却只能看见正常营业灯红酒绿中的CROW酒吧，以及酒吧内把酒言欢的众人投来的奇妙眼神。
　　什么黑罗与游戏，早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索芙本应存在的方位，那是伊思开贴身的位置，此时却也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空气。
　　“索……索芙？搞什么鬼……不要恶作剧了。”
　　伊思开心头一颤，小心地呢喃。
　　“索芙？？”
　　仔细地看了身后依旧什么也没有的空气，他终是慌张地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