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热闹”

　　下午两点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炽热的光线炙烤着大地，久木哲如同被阳光射中的僵尸一样，有气无力地慢慢踱步，又饿又渴。
　　“早知道就接受清宫小姐的邀请了。”
　　久木哲游荡在高楼大夏之间，搜遍了记忆，竟然发现这个地方他完全不认识，也就是说，他迷路了。
　　生活在现代大都市之中还能迷路，久木哲只能竖起大拇指对前身说，不愧是你！
　　久木哲是一个十分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格，只是他实在无法辨认方向，只能向路人求救了。
　　“那是什么？”
　　久木哲看到前方有一堆人聚集，抬头看向上方。
　　爱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并不局限于某一国人。
　　久木哲挤到人群前面听到耳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还跳不跳啊！”
　　跳？跳什么？
　　不会......
　　久木哲心中一突，正欲抬头，突然眼前传来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砸在地面，溅出了一摊血红。
　　有如一道洪钟般的声音，在久木哲的脑海中炸响，他呆在那里，愣愣的看向地面那摊血红。
　　很快，这里被围上了禁止入内的黄色胶带。
　　咔嚓！
　　有人拍照的声音传出。
　　“泡沫破碎后，她父母的公司破产，父母也一起自杀死了，给她留下的，只有巨额债务，果然，她还是扛不住了。”
　　久木哲终于意识到，他所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不久之前的日本人还志得意满，号称买下全美国，如果不是深深印在脑海中的记忆，久木哲实在难以相信人类历史上会有如此疯狂的时代。
　　手握钞票的日本人将买买买贯彻到了全世界的各个领域，所有东西都明码标价，一切都可以用钱征服，奢侈品、名画、豪宅的价格在他们手中不断刷新，全世界的旅游地都有黄皮肤黑头发日本人的身影。
　　他们不喜欢冬天而选择滑雪，因为太便宜，他们吃饭不加蛋加金箔，他们挥舞着万元大钞打的只为了走短短五百米，他们出汗不用纸巾用现金。
　　所有人都沉浸在美好之中，仿佛所处的世界就是名副其实的天堂。
　　只是人间是不可能有天堂，隐藏的恶魔终于亮出獠牙，突然有一天所有东西都变了。
　　泡沫，破了。
　　久木哲的父亲，一个原本老实本分的电视剧制作人，凭借自己的努力终于贷款买下一套不错的一户建，然而悲剧正是从买下这座房子开始。
　　银行的人盯上他，找上门来极力劝说抵押房子借钱去炒股，那时的银行到处求着人借钱。
　　栓条狗炒股都能赚钱！
　　那个银行职员这样对久木白哉说，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久木白哉心动了，他已经很久没能接手电视的制作了，他也从电视报纸上看到了股市的疯狂。
　　很快久木白哉也陷入了疯狂，因为不到他就赚到了之前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人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想要尝更多，久木白哉也不例外，他开始四处借钱投入股市，反正稳赚不赔，本金越大赚的越多，怕什么！
　　借！
　　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久木白哉没有回家，也是选择了这样的一座高楼，纵身而下。
　　无言的压力，高筑的债台压垮了前身，吞下大量安眠药后干脆一走了之。
　　这一切，都发生在久木哲来之前，他完全没有切身体会之感。
　　久木哲是自信的，因为他背靠着一整个世界的资源，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在这个世界有立足之地，然而正是这份自信，使他忽略普通人在这场泡沫破碎之下的无力，甚至妹妹想要当陪酒女郎也总是被他在心里偷偷调侃。
　　妹妹对他的讨厌，恐怕不只是前身的缘故，还有他这幅整天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应该已经深深刺痛了她那颗焦灼的心。
　　“哦，死了也好。”尸体被抬走，有人平淡开口。
　　久木哲如同机械般，艰涩地转动脑袋，看向开口之人。发现他的眼睛空洞麻木，像一个木偶，毫无生气。他有看向四周，全是这样的眼睛，他仿佛置身于一堆人偶之中。
　　不！
　　这样一点也不好！
　　既然注定死去，既然活得那么累，人为什么活着？
　　这是一个宏大的命题，存在观，生死观，人生观…能扯出很多东西，但久木哲不想扯这些，他只想说两个字
　　活着！
　　他想表达些什么，他想倾诉些什么，他想呐喊些什么。
　　他看见了一台钢琴。
　　他向钢琴走去。
　　“他要干什么？”
　　围观的人看见一个帅气的年轻人，坐在钢琴前的凳子上，腰板挺直，表情严肃且认真。
　　“在死人现场旁边弹钢琴，也太不尊重死者了吧！”
　　他们举起了手机，窃窃私语。
　　“绫乃，那不是你哥哥吗？好帅！”
　　不远处，一个茶色头发，头上扎着两个丸子的女生用力里摇晃着旁边女生的手臂，名叫绫乃的女生向朋友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笔直而坐的男子，阳光打在他的侧脸，让他的五官变得深邃，面庞的棱角分明。
　　她呆呆的看着这个男子，这是自己的哥哥，吧？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一眼认出才对，可此刻她却有些不确定，那个邋遢混乱的家里蹲，怎么会变成这个被他以前最讨厌的所谓“现充”的样子？
　　可现实是最近他好像真的变了很多，像是另外一个人，早上居然还摸自己的头。
　　恶心！
　　“你哥哥还会弹钢琴吗？”女生问绫乃。
　　“哼，我怎么知道他！”绫乃冷哼一声，表达了对自家哥哥的不屑。
　　“啊咧，你们可是亲兄妹啊。”
　　绫乃摇摇头。
　　一辆高档黑色轿车中，女保镖疑惑问：“他在干什么？”
　　清宫礼奈皱皱眉，说道：“打开窗。”车窗缓缓降下，远处的声音飘入车内。
　　“有希小姐，我们真的很有诚意，凭借您的嗓子肯定能在日本乐坛占领一席之地，我们杰尼龟事务所一定会让你的名气配得上你的实力的。”
　　一个中年大叔擦着汗，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少女总是那副无表情的、不言语的模样。
　　身为业内知名事务所的老牌经纪人，在街头听到那一道令他惊艳的嗓音后，他就认定这个少女的将来必定能大放异彩，然而只是唱歌，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
　　忽然，他注意到女子的目光似乎被某处吸引，追随着目光，他看到一个坐得笔直的年轻人，双手手指悬在琴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