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宁西顾这辈子没给人当过家教，但他请过几位家教，于是去偷偷联系了自己以前法语家教老师讨教经验方法。
　　老师当然不觉得宁家的小少爷是打算跟他们抢饭碗，多半是在玩，不过都开口询问了，那他们举手之劳地给点资料并非不行。
　　
　　宁西顾备课备得非常认真，他从小都是优等生，生性好强，假如决心去做就不会敷衍了事，下意识地打开学霸模式。他考虑了各方面的情况，比如乐茕茕的基础太差，所以他得把教学设计得更加轻松简单、生动有趣，要图文并茂，要让学生能学会、且要学得不累，并且一口气设计一阶段的教学。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乐茕茕说周六见，之前的几天居然真的完全不联系他！
　　连前一天也没提醒他要去上岗，宁西顾甚至觉得乐茕茕是忘了，还是对他完全不在意。
　　乐茕茕越是对他视而不见，就越是让他情不自禁地琢磨起乐茕茕。
　　
　　像是面对一道看上去很简单，但是解了好几次都解错，完全搞不懂正确答案是什么的题目。
　　这是欲擒故纵吧？宁西顾想，这女人钓男人的手段一看就不低，果然是个坏女人……
　　
　　坏女人乐茕茕还真不是没想过宁西顾，那么甜那么撩的一个小帅哥，她至今意犹未尽。
　　她还想找个时间带宁西顾去游泳，占占便宜，虽然吃不到，看一看年轻男孩子的肉/体解馋一下总行吧？宁西顾资料上写的身体数据是真的看得人脸红。
　　但他的求职邮件写得有多不要脸，实际上的风格就有多禁/欲，也是怪了，跟他相处的时候感觉还是一个挺矜持的男孩子，衬衫纽扣要一直扣紧最上一颗，别说胸肌腹肌了，锁骨都看不到，一派小君子的风范，没想到啊，内里竟然那么野。
　　啧啧啧。
　　
　　乐茕茕这几天没怎么找宁西顾，原因很多，一是因为确实没多大喜欢宁西顾，她认为不可以上赶着，二是因为太忙了，真太忙了，她又不是闲出屁的学生。
　　搞钱比男人重要好伐？
　　
　　乐茕茕读书成绩一般般，毕业于一所三流大学，专业是服装设计，毕业以后拿当模特做兼职攒的钱和积累的人脉开了淘宝店，运气好，赶上风头，小小的起飞了一下。
　　乐茕茕卖的是原创设计女装，品牌名是“桃花兔”，其实她自己平时并不爱穿logo明显的名牌衣服，都穿自己店里的衣服。
　　很多网红开店卖衣服走捷径直接抄袭大牌卖打版假货，而她就卖原创设计。不过她那学校教得非常一般，她本身审美也一点都不高级，她自己设计也就喜欢轻飘飘的小仙女风，矫情精致，价格亲民，定价多是一百两百左右，店里最贵的秋冬大衣也就四五百。
　　她的衣服时常会被说土纯土纯，但她自己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错，做衣服这事就是要大众，太高级了，那是衣服挑人还是人挑衣服？她想做的是各种身材的女孩子穿上都好看的衣服，要漂亮，也要舒服。
　　
　　她平时要画设计图，要跑工厂，要开会选样式选布料，制定营销策略，还得应酬，还得拍视频。
　　最近更忙，前几天网站的人找她，说是新出了个直播带货的功能，希望她们这些人气高的网红博主能多用用直播。
　　
　　乐茕茕就这件事去问了一圈网红美女的塑料姐妹们，得到了如下的回答：
　　“不做啊。直播？那成什么了？”
　　“又不差那几个钱。”
　　“我有试了一下诶，但根本没几个人看，我一个人说了半个小时，可累死我了。”
　　“这要是流量大，还用他催吗？还不是因为冷，才叫我们去干活？”
　　“做直播的都是那些最low的网红，人往高处走，谁往低了走啊？”
　　“对，好不容易才把逼格搞上了，何必糟践自己，做多了直播，说不定会让粉丝觉得你的牌子也low了，长远来看，不利于提升品牌价值。”
　　“我不做，我也不做。”
　　
　　乐茕茕呵呵。
　　还有人阴阳怪气地对乐茕茕说：“你倒是可以去做一下，你本来就走平价路线嘛，不走高档路线，直播正适合你。”
　　
　　乐茕茕没被刺激到，还真开始做直播了，倒不是被激将了，就是想试着走走看更多的路。
　　别人嘲笑她目光短浅，但她觉得能把自己这个小店一直开下去就很好了，她想尽力保住每个客人，并且吸引新客人，有一个算一个，凡是有方法，她就愿意去试一试。
　　她也不觉得直播多累，高中毕业以后她做过各种兼职，在餐厅端过盘子，当过礼仪小姐，做过商场促销，都累的要死。以前她当模特的时候，一天拍两三百件衣服那都是日常，最多的一次一天拍了六百件衣服，穿高跟鞋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
　　
　　圣诞节结合直播和优惠，接了一大笔订单，忙得飞起。
　　她自己一起下手打包，连着三天干到十二点，才总算是把货差不多发完了。
　　
　　转眼到了周六。
　　想到又要见到年轻英俊的男大学生，乐茕茕心底有一点点小期待，不过她不准备继续在朋友圈发宁西顾了，装男友这事不可以装太多，不然宁西顾蹬鼻子上脸真的以她的男友身份自居怎么办？
　　包小白脸这事，到底不光鲜，不好敲锣打鼓地搞，偷偷摸摸地爽比较好。嘻嘻。
　　
　　宁西顾比约定时间提早二十分钟到。
　　这次没穿西装，穿得一身休闲衣服，卫衣，牛仔裤，很有青春气息，标准的男大学生，但宁西顾给人的感觉没那么幼稚，莫名给人一种与年轻不符合的沉稳古板感觉。
　　
　　宁西顾无语地看这个女人，又是沾满猫毛的睡衣，素面朝天，额头还贴了块痘痘贴，不要太不修边幅。
　　不是说女人会在男人面前注意形象吗？为什么乐茕茕在他面前完全没有美女包袱？？？
　　乐茕茕是没把他当成个需要重视的男人吗？？？
　　
　　开门的时候猫猫在门口鬼鬼祟祟，乐茕茕抱起猫防止逃跑，边撸猫边对宁西顾说：“赶紧把门关上，别让猫跑了，以后也要注意这点，泡泡是我的心肝宝贝，不能有闪失。”
　　
　　宁西顾背着双肩书包，进门就问：“在哪上课？”
　　乐茕茕环视一圈，说：“就……客厅的桌子吧。”
　　宁西顾无语地看了一眼客厅，用一片狼藉来形容那都是在夸乐茕茕，他没见过这么邋遢的女人：“上星期我才刚整理。”
　　乐茕茕瞪他一眼：“姐姐要上班很忙的好吗？阿姨过几天会来打扫的，你实在看不惯，你帮我扫喽。”
　　宁西顾马上闭嘴。
　　
　　他人生第一次为别人搞卫生就献给了乐茕茕，不想再看第二回了，不然他成什么了？
　　他是小白脸！不是清洁工！
　　
　　宁西顾草草收拾了下桌上的零食袋和小说漫画，擦干净，再把书都拿出来，他看着他亲自编的入门课程，不可谓不壮志满酬，他觉得自己写的东西太好了，就算乐茕茕是个笨东西也一定能教会她！
　　乐茕茕也一副很新奇很有干劲的样子，坐到他身边，笑嘻嘻、甜丝丝地对他说：“那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句小老师啊，小老师，辛苦你了哦。”
　　“哎呀，这是你自己编的吗？太厉害了吧？真用心啊！”
　　
　　实际上，乐茕茕心里在想，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教材书都舍不得买，还自己编教材打印出来用。
　　乐茕茕身上香甜的沐浴露润肤乳气味若有似无地搔动他的嗅觉，倒不是特别刺激的香气，绵绵不断，惹人烦恼，让他也慢吞吞地脸颊发热起来。
　　
　　乐茕茕还不停地挨着和他说话。
　　宁西顾高中念的是封闭式男校，上次和女孩子同桌已经记不清是小学还是幼儿园的事了。
　　乐茕茕好活泼，还不正经，软糯糯的一口一个“小老师”，还夸他：“小老师，你声音真好听，你在哪学的法语啊？你还会什么啊？你成绩真好啊。”
　　跟个话痨似的哔哔个没完。
　　一直在打断宁西顾上课。
　　
　　让宁西顾不得不板起脸，认真严肃地说：“我在上课呢，你这样怎么学啊？你还学不学了？”
　　“好好好。”乐茕茕缩了缩脖子，“小老师还挺严格啊，现在你是小老师，我都听你的好吧？”
　　
　　——我都听你的。
　　宁西顾的思维瞬间飘到少儿不宜的事情，顿时心旌摇曳起来，又觉得自己龌龊，清正整肃思维。
　　他有些紧张，挺直脊背，坐得笔直，更加全神贯注地履行教师责任。
　　这回乐茕茕没再捣乱了，但她……她……
　　
　　——她睡着了。
　　宁西顾：“？”
　　
　　宁西顾紧盯着她，乐茕茕全无察觉，继续睡，睡得超香，宁西顾都气到觉得好笑了。
　　他又等了五分钟，把乐茕茕叫醒了：“你还学不学了？”
　　乐茕茕揉揉眼睛，打个哈欠，迷糊但干脆地说：“啊？哦……那不学了。”
　　
　　真他妈一片热心喂了狗！
　　宁西顾瞬间觉得血直往脑袋涌，气死他了！！
　　
　　乐茕茕挠挠头，睡眼惺忪，懒洋洋地说：“我试着听一下，发现我是笨蛋，好难学啊。”
　　“哎呀，我困死了，我要去睡觉了。”
　　
　　乐茕茕站起来，说：“太累了，圣诞促销，我连着好几天都是凌晨两三点睡，早上七八点又得爬起来干活，我太困了，我去补觉了。”
　　
　　宁西顾本来很生气很生气，但，乐茕茕给了正当理由，好像不是不能接受：“你今天累可以下次再学。”
　　乐茕茕往卧室走，挥挥手：“我想了想，我下回直接带着你一起去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地学。不学了，不学了。”
　　
　　怎么有这样的女人！亏他对乐茕茕另眼相待，敬佩她自尊自强！居然还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宁西顾快气死了。
　　
　　见乐茕茕已经打开卧室门，宁西顾问：“那我呢？”
　　乐茕茕头都没回：“你啊？你回家呗。拜拜。记得关好门。”
　　
　　乐茕茕不知道为什么，还挺放心这个男孩子的，大抵是因为宁西顾相貌看上去就挺清高，不像是会偷东西的人，她太困了，回房间关上门躺到床上直接就睡了。
　　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醒来时，乐茕茕听见外面有声音。
　　起床去看。
　　
　　她发现宁西顾还在，不仅还在，而且帮她把房子给收拾了，甚至正在做晚饭。
　　香喷喷！
　　
　　乐茕茕惊呆了，凑过去看：“你在做什么啊？这么香。”
　　宁西顾说：“做个醋炒鸡盖浇饭。”
　　
　　乐茕茕忍不住在心里夸起自己，靠，这个小白脸买得值啊，又可以用来气前男友，又会打扫，又会做饭，还能当翻译教外语。
　　
　　吃完饭。
　　乐茕茕还指挥：“你洗个碗哈。”
　　宁西顾说：“我跟你说一件事再洗碗。”
　　乐茕茕无知无觉：“什么事啊？”
　　
　　宁西顾掏出一张纸，上面全是手写内容，字迹工整，第一行大字：包养协议
　　宁西顾如谈一笔百亿生意，严肃说：“既然你打算雇用我了，那我们应该谈一下条件，签一份比较详细的合同吧？”
　　
　　宁西顾满肚子气。
　　必须正规一下工作具体内容，不能再继续做卫生、教法语、烹饪煮饭了！他应聘的是小白脸！！
　　再这样下去，他何年何月才能达到目的？
　　
　　不可以偏题。
　　必须让乐茕茕知道，他卖身不卖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