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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在皇宫给女主当小姑奶奶 / 第 8 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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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白鹤漫天的场面,没有人敢出声,生怕不小心就惊动了,打破了眼前的美景。
  
  白鹤足足在天空盘旋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散去。
  
  众人流连忘返,回忆着方才见到的那一幕,争相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也有人对着裴治那一手招鹤的本事馋涎欲滴,舔着脸问能不能让他也学一点皮毛。
  
  这个人就像开了个头,余下那些人也纷纷站起来表示自己也想学学。
  
  段云芝这会儿完全忘了前不久的不安忐忑,她坐在一旁,身边是几个公侯家的女儿,往日总是瞧不起她。于是这会儿得意,段云芝便状似随意道:“只是稍微请了一下姑祖母与裴九皇子,没想到真来了。还是我运气好,本来还以为没戏了呢。”
  
  她声音不高不低,正巧能让那几个公侯家的女儿听见。
  
  “得意个什么劲,”有人看不惯她这副装腔作势样儿,撇了撇嘴,“现今谁不知道大长公主最疼爱的是你二皇姐?你今日把大长公主请来,说不定只是看在二公主的面子上呢!有本事,你当着我们的面,亲自去请啊,不论做什么,只要请得动,我们几个从此往后,见您就绕道走——”
  
  说完,那几姐妹嘻嘻哈哈笑出来。
  
  “说起来,李美人还是出自李氏旁支呢。咱们也得称一句名门望族是不是?不过谁能想到呢,爬了这半辈子,还是个美人,恐怕下半辈子也没指望了。”
  
  “别这么说,李美人爬不动,不是还有咱们三公主吗?”
  
  她们话说得难听,却也不是段云芝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惹得起的。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面上依旧笑着,粉饰太平。
  
  “三公主怎的不去?让我们几个见识见识,你同大长公主究竟有什么情分?”
  
  有个不知轻重的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段馡面前。
  
  短暂惊慌了一下,段云芝很快就稳住神色,她柔顺垂下头,“姑祖母。”
  
  段馡瞥了眼那处,继而温声问她:“怎么了?”
  
  身后各种打量如同实质,段云芝想到那些人的话,憋着股气,心里叫嚣着一定要狠狠打下她们的脸。于是,她用有点撒娇的口吻道:“旁人都去找裴九皇子学怎么招鹤呢,姑祖母,不如我们也去吧。”
  
  说着,站到段馡身边,小小扯了扯她的袖子。
  
  态度不可谓不亲密。
  
  段馡顺着她的话去看裴治那边,已经围了好几个人。她看过去的时候,裴治也极敏锐地抬起头看过来。段馡很清楚地看见对方眼里的疏离。
  
  联想到来时,对方的神情,段馡也明白这是不待见自己。正巧她对裴治这人也没什么兴趣,只要他不同自己那几个侄孙女凑在一起,干什么都无所谓。
  
  于是段馡摇了摇头,委婉拒绝:“裴九皇子那边人多,我就不凑热闹了。”
  
  “姑祖母!”段云芝的声音却一瞬间高亢起来,她扯着段馡袖子的手没有松开,此时笑得也很勉强,“就去看看吧,同我过去,看一会儿就好。”
  
  拒绝的话,她充耳不闻。
  
  看着段馡仍是没有起身的打算,段云芝心里各种情绪瞬间失衡了。她想起了这位姑祖母对段姒姝的优待,想起了旁人打量在自己身上的不屑眼神。名为不甘与嫉妒的东西在身体里四处乱窜,埋怨脱口而出:“姑祖母,您待我,哪怕有待二皇姐一半的心也好。您的心,偏了。”
  
  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全部处于冲动的话。即使有五成确实处于冲动,但剩下五成一定是经过了巧妙算计的。
  
  利用揣摩到的段馡的性子,做着弱者的模样,其实把段馡逼进了死胡同,让她不得不答应自己这个要求。
  
  “姑祖母。”
  
  段云芝牙齿打颤,声音却奇异地平静,她眼神里如同芸芸众生一般,有着数不清的欲望和乞求,等着神明降下福祉,实现它们。
  
  段馡向来自诩是个凡人,俗人,不做不可为之事。她再次扫了眼那几个公侯之女,然后站起身,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罢了,走吧。”
  
  说完,她径直往裴治那里走去。
  
  原先一直关注着段馡那边的几个公侯家的女儿也变了脸色,开始惶惶然起来。方才段馡看过来的那一眼,让她们都意识到段云芝并不是以前那个任她们嘲讽的不受宠三公主了。一想到这个可能,那几人都觉得待不下去了,坐如针毡。
  
  那厢,段馡已经走到了裴治面前。
  
  那边围着裴治的人还是挺多的,但见到段馡,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段云芝跟在段馡后面,强笑道:“姑祖母也对这招鹤有些好奇呢,不知裴九皇子可否传授些小技巧。”
  
  对于一个宋国来的皇子,就算他在传闻中极受宋国皇帝宠爱。依着段馡的身份,作出这番举动也只能用示好来表示。周边几个看着这里的人都有些惊奇。毕竟段馡在她们心里向来是神秘得很,没成想还会有见到她主动对人示好的一天。
  
  谁都以为这会是一派融融之景的时候,裴治却倚着柱子,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段馡。
  
  “大长公主殿下想学,为何要旁人帮你来问?”
  
  料峭春风穿亭而过,将他朱色的宽袖子吹得鼓起,不耐烦束起的乌发偶然落进雪白衣领里。
  
  段馡毫无异色,清浅回看过去,没脾气一样亲自又问一句:“不知裴九皇子,能否教我一两招。”
  
  对方完全不在乎话里的刻薄,让裴治好似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他没甚情绪的笑了笑,嘴角微勾,似乎下一秒张口就会说出让人不痛快的话出来。
  
  段馡不惧不退,好整以暇等着。
  
  那双总是被人形容犹如薄霜的眸子,表面覆了一层浅浅的温和,再往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没有动怒的火光,同样没有隐忍的倦色。
  
  清浅,柔和,空茫又能包容万物。
  
  不管你说什么,她都不会有反应。
  
  这些日子不知缘由的燥意突然就冰雪消融,裴治愣了愣神,避开段馡的眼神,刚要出口的刻薄之语都被咽了回去。
  
  他一贯是这样,气性来的快又消的快。有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对的,但过了那个关头,回忆起来又忍不住有些心虚。
  
  此时便是底气不足了,裴治换上往日毫无阴翳的笑,眼睛眯起,重新叫的亲亲热热的,企图掩盖罪证。
  
  “阿馡想学自然可以,来来来,现在就教你。”
  
  观鹤亭内凝滞的气氛终于活动开来,几个擅长看眼色的嘻嘻笑笑说了几句,再次把气氛拉了回来。但发生的事终究是发生了,旁人不说,只是记在心里。他们笑着谈起了别的事情,极力避开方才的摩擦,就连之前围着裴治要学招鹤的人都散开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觉得这气氛实在怪异,还有人迫不及待出去同旁人分享今日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起身告辞。
  
  于是这日的小聚不欢而散。
  
  这招鹤,段馡自然是没有学什么。裴治仿佛不知道这场小聚是为什么不欢而散一般,他睁着眼睛,无辜的叹了一声可惜,然后就挥挥袖子状似潇洒实则狼狈的离去了。
  
  观鹤亭内,只剩下段馡同段云芝二人。
  
  静了一会儿,还是段云芝抢先开口认错。
  
  她咬着牙噗通一下跪下来,认错十分诚恳:“姑祖母,是云芝不对,您罚我吧。”
  
  “但你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段馡没有扶她起来,而是阐述了一件事实,“你此时后悔,或许还只是因为在今日没有把我利用个够。”
  
  看着段云芝猛然白下去的脸,她心软了下,但还是继续说下去。
  
  “你今日可以借着我让旁人高看你一眼,明日或许也可以。但云芝,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有不在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你又去找谁?难道没有了旁人,你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她大可以给段云芝权势,把她捧得高高的,满足她的一切想法。让她成为一个惹不出事情,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
  
  但段云芝,不应该是这样的。
  
  纵使她满身恶习,欺软怕硬。纵使她总是贪婪地看着所有人,毫不满足。
  
  出生在偏僻的琴璋宫里,见惯了捧高踩低,于是也学了满嘴的酸言酸语。她讥笑段姒姝,看不起一切不如她的人,即使自己也不被旁人看在眼里,却渴望站在高处,用尽一切办法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段馡想到《宫怨》那本小说里的段云芝,明明没有任何优势,却还是要去争要去抢,好似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天性。一旦停下来,不争不抢,她就会化为灰烬消失在芸芸众生之中。段云芝也像任何一个合格的反派女配那样,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在不是个讨喜的人。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又是《宫怨》这本书里最纯粹的人。一直以来都只为了一个“利”字。她同段姒姝抢裴治,是为了未来宋国皇后的位置,她巴结权贵,同样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权力,让自己过得更好。
  
  用尽全力想要从泥泞里挣脱出来,但最后还是败得惨烈,死无全尸。
  
  四处寻找宿主的菟丝花,终究会迎来孤立无援的局面。萎靡,枯萎,消亡,似乎就是结局。
  
  泥泞里开出来的花,纵然不够纯洁,不够美好,可她有长成苍鹰的可能,谁又忍心去折断那双翅膀?
  
  段云芝跪在那儿,半天没有动静。段馡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被听进去,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只道:“你好好想想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段云芝依旧跪在那儿。
  
  春寒风冷,只跪上片刻膝盖就僵得没有知觉。亭内很静,只能听到白鹤时不时的鸣叫。
  
  段云芝圆杏眼垂着,她静默无声,把手搭在面前的红漆凳上感受着温度,人只不过才走了一会儿,就只剩下满手冰凉了。
  
  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
  
  留不住的,终究也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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