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上山 其三

　　虽然周遭的人大多洋溢着期盼之色，互相讨论着酿酒山庄十三峰哪个更适合自己，但就苏仪看来，这不过只是无知者的妄想而已。
　　就跟他前世的学渣们讨论以后要上清华还是北大一样。
　　他在街上随便逛了几圈。
　　北镇布局简单，与码头相连的是一座铺砌齐整的大广场，其边缘就是各类商铺，正对码头有一条通向十三峰的大道。
　　广场两边还各自延伸出数条小路，通往各处民居宅院。
　　此时通往居民区的路口都有人把守，所有来访者的活动范围都被限制在码头和广场周边。
　　周围都是普通的民用商铺，没什么可逛的地方，于是苏仪就站在一旁等着。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最后几艘客船也靠岸了。
　　这时，广场上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
　　「所有来客们，请上前集合！」
　　发声者是站立于广场边缘高台上的老年女性道人，身穿皂袍，鹤发素颜，明明并没有用劲大喊，但她的声音却传到几里开外，几乎整座镇子都清晰可闻。
　　「这是个高人。」这是几乎所有来客对老道人的初次印象。
　　于是所有人不敢怠慢，亦步亦趋，都聚集到了高台下方。
　　台上除了老道人以外，还有几名年轻道士侍立，其后方有一些酒坛和仪式用具。
　　在场大约四百多人，老道人先是用她澄澈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这才缓缓说道:「首先欢迎大家光临北镇，我想应该有人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但大多数人尚属首次，所以容老身介绍一下酿酒山庄收徒的规矩。」
　　经老道人介绍，苏仪这才彻底了解到酿酒山庄的入门规则。
　　首先，南北两镇的广场每天这个时候都会举行仪式，以测验所有来访者的各项能力的前景，当大部分项目合格，或者其中一个项目的成绩极其拔尖时，就能通过测验。
　　但这只是第一道坎。
　　在这之后，两镇的管理者会将所有测验成功者的数据提交给十三峰，由峰主们挑选出中意的人。
　　如果数据太难看，很可能在这第二步就被筛掉。
　　第三步，也就是在最后，所有被峰主们选中的人会被允许上山，然后由峰主亲自测试其潜力与心性。
　　经过这三个筛选步骤，能正式拜入酿酒山庄的幸运儿，万不存一。
　　将流程介绍完毕后，老道人便退到后方去了。
　　这时，年轻道士中的一名男子走上前来，念诵名单。
　　被叫到名字的五个人走上台去，受了指示喝下一杯酒，大概闭眼两息过后，就得出了结果，由另一名道士通报出来——
　　「胡安驹，学力，丁等，悟性，丁等，灵感，丙等……」
　　「李高和，学力，丙等，悟性，丁等，灵感，丁等……」
　　「江宏坚，学力，丙等，悟性，丁等，灵感，丙等……」
　　一共十个项目，最高是甲等，最低是丁等，按照先前所说的规矩，只有一半项目都达到乙等，或者两个项目达到甲等，才能通过测验。
　　然而这一轮测试下来，五个人的五十个项目竟然全是丙等或以下，连一个乙等都没出现。
　　很明显，这五个人全都被刷掉了。
　　面色灰败的五人走下了台。
　　群声沸腾起来，很多人似乎没料到测验的过程竟然如此简单快速，便开始悄声质疑起测验的准确性来。
　　但苏仪却看出门道来了。
　　「这，难道是梦化？！」他舔了舔嘴唇。
　　很显然，测验内容就是喝下一杯特制的酒进入梦境接受考验，虽然考验内容可能很长，但实际上在现实只过了很短的时间。
　　就算不是梦化，也必然是相似的东西。
　　作为真实体验过梦化的人，苏仪也一点不怀疑这场考验的真实性。
　　相反，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在梦化中获得的造化，突然跃跃欲试起来。
　　「如果再让我进一次梦境，解开容器的限制，说不定我还能……」想到这一点，苏仪顿觉心头火热，盯着台上酒坛的他，看起来也许就像是盯着猎物的饿狼。
　　又有一批人上台了。
　　然而他们的结果也没有好多少，只出现过两次乙等。
　　「速度很快，应该马上就能轮到我了。」苏仪激动得开始深呼吸起来。
　　但就在这时——
　　有身穿暗红色道袍的一男二女，从通往十三峰的大道上走了下来，他们上了台，和老道人交谈了一阵，暂停了测验仪式，当头的男子站到台前。
　　他扫视台下，大声嚷嚷起来：「苏兄？苏仪苏兄何在？」
　　苏仪愕然发现，这名男子身材高挑，面容细腻甚于女子，竟然是钟类。
　　听到他的名字，众人的嘈杂声更甚，为了寻找他，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无奈之下，苏仪只能钻出人群，向钟类拱手：「钟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看到苏仪，钟类扬起复杂的神色来。
　　「说什么许久未见，其实我们也才半个月左右没见面吧？」钟类连连摇头，「钟某实在没想到，仅仅半个月，苏兄就从四阶升到了七阶……」
　　苏仪这才想起，这半个月以来他接连升了三阶，只不过期间发生了太多事，让他感到时间过得很慢罢了。
　　听到种类的话，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苏仪向周围看去，发现周围人的人也都看着他。
　　几乎所有人都向他抛来惊为天人的视线。
　　在极度静默的现场，仿佛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突然有人颤颤巍巍说了一句：「不会吧？这还是人吗？」
　　「不，是妖……」
　　听到这句，众人顿时发出干笑声。
　　苏仪也不理会他们，向钟类问道：「钟兄，你是要干嘛？」
　　「要干嘛……」钟类扶额，「我倒是想问你要干嘛？你不是早就受到月华峰的邀请了吗，为什么还要混在这里？」
　　闻言，众人也顿时向苏仪发来鄙视的目光，好像是在说：「你这种天才还与我们凡人为伍，是想炫耀还是想干嘛？」
　　「因为我还没接受测验啊。」苏仪的视线越过钟类，盯着酒坛，露出不甘心的神色。
　　「你、你……」钟类顿时汗颜，「这场测验无非就是测试凡人的资质，之后还要接受各峰主的选别才行，诸位峰主的眼界何其之高，由他们来挑选中意的弟子，根本没几个人能被选上。」
　　钟类无视了吵嚷起来反驳他的众人，又说道：「而你，你当初刚入门，就同时被九个峰主看上，我的师尊千辛万苦才得到邀请你的机会，你现在居然、居然……唉，算了，你要知趣的话就上来。」
　　说罢，钟类伸出了手。
　　「啧。」苏仪收回贪婪的目光，抓住钟类的手，跳上了高台。
　　这时，老道人凑了过来，向苏仪拱手道：「没想到传闻中百年一遇的内定弟子今天就来了，苏小友，老身赵千，是北镇管理者，你称呼我赵二娘便可。」
　　「赵二娘。」苏仪也回了一礼。
　　「不错不错，现在就不多说了，以后我们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赵千笑道，「苏小友如果不着急的话，倒不如看完整场测验，说不定能找到志同道合者。」
　　听赵千如此提议，苏仪点点头。
　　好歹也是人生唯一一次的测验，哪怕他不参加，也应该看完，体验一下现场气氛才对。
　　只可惜了进入梦境的机会……
　　于是苏仪和钟类一同退到高台后方，坐看众人的测验。
　　「你可要珍惜师尊的邀请啊，内定弟子的名额可是很宝贵的，不信你看，这里三四百号人，能通过初步测验的绝对不超两手之数。」钟类撇嘴道。
　　苏仪的心思却不在测试者身上。
　　「这酒，和当初钟兄带我进入梦化的酒是一样的吗？」他问。
　　「不一样，测验的酒叫做『自省酒』，专门用来考验自己的，我的那壶酒可是正宗的『传家酒』，威能比起自省酒，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传家酒？！」苏仪疑道，「我记得临河学院也有传家酒，但那个只能稍稍增进修为。」
　　「呼呼，外界的传家酒多了去了，无非都是一些盗名的普通药酒。」钟类耸肩，「真正的传家酒只有山庄子弟才有机会喝道，是千金不换的神物，放心，以后你还有机会喝道的。」
　　听到这句，苏仪心中稍定。
　　两人谈论间，又刷了几组人下去。
　　至今为止也有近五十人上台了，然而居然无一人通过测验，苏仪越发感受到测验的艰难。
　　他又问钟类道：「你刚才说有九名峰主看上我，是怎么回事？」
　　「酿酒山庄在各城都驻扎有情报人员，你当初刚获得圣刻就入门的消息，各位峰主很快就知道了。」钟类答道。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你要知道，入门速度最容易体现出一个人的天资，你的速度放在整本史书中都排得上号，有九位峰主指名要收你当内定弟子，所以你猜怎么着？」
　　「打嘴仗？」
　　「没错，各位峰主的实力地位都差不多，谁也不服谁，本来峰主议会一年才一次，为了你的事，他们居然一连开了好几次，私下也一直在针锋相对，磨了一个多月，我月华峰师尊才力排众议，代表月华峰向你发出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