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牛大力被马温柔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没玩过躲猫猫多大的罪一样。
　　马温柔瞅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你活得还不如我家的猫儿。”
　　“什么话……”
　　卫千秋道：“哪里人少些，又不太空旷，得让咱们有能躲起来的地方那才行。”
　　牛大力四下看了看，马温柔也跟四下瞧着。
　　周围除了池塘，就是凉亭花丛，哪有什么能遮掩的东西，倒是有几棵树，不过树干太细了，而且谁会藏树后面？万一马温柔再爬上了树，那得多危险。
　　想着牛大力吓得打了个寒战。
　　马温柔没注意，卫千秋笑了起来：“万里无云的你让雷打了么？”
　　“怎么了怎么了？”马温柔回过神不停寻问。
　　“无事！”牛大力白了她一眼，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哎，去哪儿啊？”
　　“你要在这儿玩儿？”
　　“来喽！”说着马温柔提起裙子小跑跟过去，卫千秋紧随其后。
　　转了两条弯，有一道拱门，门前一座石碑，上书“倚竹苑”。
　　牛大力没停顿进了去，卫千秋跟上，马温柔打量了一下附近，才追上去，到牛大力旁边，问道：“我来你家那么多次，怎么从未听说过这里？奇竹苑？这里的竹子很奇怪么？”
　　牛大力站住，对着马温柔，抿抿嘴唇，看上去想说话然而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道：“书念狗肚子里去了。”
　　卫千秋笑道：“那是倚竹苑。”
　　马温柔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并不作回应，一点不为此感到羞耻，道：“竹子在哪呢？”
　　倚竹苑里不知名的植物栽了不少，也没见竹子。
　　卫千秋道：“就是图个风雅的名字，人家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个怎样的，哪会有人在意有没有竹子？”
　　牛大力不说话，马温柔恍然大悟状，点点头，思索了片刻，问牛大力：“那你这待遇都不如你们家的园子啊，起名都这么不讲究。”
　　牛大力也不恼，随口道：“你倒是讲究，起了个名和人反着来。”
　　“说着好像你是正着的！马是我爹的马，温是我娘的温，柔，那是我娘揉了写满名字的纸想出来的！”
　　卫千秋本要劝架，一听却又想笑了。
　　“好了，就这儿吧，平时也没什么人，更别说现在了。”牛大力道。
　　“嗯，那我找，你们藏，要不大力不知怎么玩，温柔要乱跑。”
　　“为什么还有我？不是你们俩玩的么？”
　　“走啦！屁话才多。”马温柔拉扯着牛大力就去藏，卫千秋闭眼数数。
　　顺着一排屋子走过去，边上又一座假山，马温柔提了裙子就往上走，牛大力小声喊道：“你别上去了。”
　　马温柔没理他，绕了个弯：“这边有个洞，咱们藏到这里！”
　　牛大力只好跟过去。
　　洞很浅，不过足够高，容得下两人都站着。说实话这个洞根本不怎么隐蔽，只不过卫千秋想要找到，要绕挺多的。
　　何况前面一排房子也够他找一会儿了。
　　马温柔的裙子沾了尘，便趁这时拍打干净，又理了理发髻，收拾好一抬头却发现牛大力一直盯着自己看。
　　马温柔骂了他两句，也不说话，牛大力跟马温柔一对上目光，便自觉失态，忙又看向别处，做着蹩脚的掩饰。
　　一时两人对面而立，氛围有些尴尬。
　　“看什么！”一次牛大力直视她时，马温柔凶他道。
　　“谁看你了！”牛大力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有些人真是自欺欺人，不过我这么好看，谁不想多看两眼？原谅你了，无知的凡人。”马温柔摆弄着自己的手，又觉得有些不满意，放了下去。
　　牛大力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前也没见过你穿正装，今日穿上其实……挺好看的。要是你说话做事更规矩更像个女孩子，一定更招人喜欢。书上不是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方才你那样的话不该说的。”
　　“书上书上，那么多人没念过书我也没见他们活不成，你怕不是要念成傻子了！哪来什么该不该？我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还是碍你什么事了？哪轮你说该不该？我想做什么做什么。再说了，我就算是这个样子，思慕我的人，也能从这里排到……排到扬州去！你瞎操什么心！”
　　牛大力脸“腾”地红了，争辩道：“自古以来，女子哪个不是以贤淑为德？哪有像你这样的？”
　　“这世上的女子都要贤淑，偏我不要，你能把我怎么样？”
　　牛大力张嘴却无所言出，然后气愤甩袖。
　　马温柔拔下一城，满脸得意。
　　“吵什么呐？我找见你们了！”卫千秋突然跳出来，打破了微妙的气氛。
　　“不玩了。”牛大力从卫千秋身旁走过，离开了。
　　“他……怎么了？”
　　“谁知道呢，疯牛病发作了。”马温柔也被弄得有些不快。
　　卫千秋本想着三人能在一起好好玩一玩，没想到弄成这个样子，心里十分愧疚。
　　卫千秋和马温柔回到宴场时，牛大力早就在了，只是不和马温柔说话，还是和卫千秋打招呼的。
　　一直到各自回家，牛大力也没和马温柔说话。
　　对于莫名其妙来的脾气，马温柔也有不小的脾气。于是晚上回去就和马温玉狠狠说了一顿牛大力的不好。
　　马温玉怕说错话惹得马温柔更不开心，便努力应和。
　　她说不好，他便使劲点头：“对对对，不好不好，温柔骂得对！”
　　如此马温柔的注意力渐渐就被转移到马温玉身上了，开始说他回答得不够认真，在敷衍她。
　　直到最后乐得哈哈大笑，忘了这一天跟伙伴的不愉快。
　　隔日正值休沐，马温柔也不必去太学，可以在家歇着了。
　　本该去找牛大力的，马温柔觉得自己去找他太掉面子，就直接“罢课”了。
　　马温玉把马温柔和牛大力闹矛盾的事情大概和马行天说了说，便没硬要她去。
　　但是按照往常，如果她没去，牛季玉会让人请她去。这一天却没有。
　　没有正好，马温柔想着正好能好好休息几天了。
　　她去让人叫卫千秋来，却说卫千秋找牛大力去了。
　　一下子被好友抛弃的感觉涌上心头。
　　马温柔安慰自己，等去了太学见了牛大力，一定跟他决斗。
　　然而让她比较吃惊的是，要去太学那天，牛大力也没去。
　　卫千秋说是他病了，要休息。
　　马温柔撇撇嘴：“真够娇气的。”
　　“那谁能跟马小姐比呀。”秦湘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马温柔没听出话里的意思，挑了挑眉毛：“那自然是。”
　　没达到预期的效果，秦湘有点挫败。
　　牛大力是病了，可一连好多天都没见着人，有些稀奇，她也没从马温玉那里听说牛大力什么消息。
　　倒是有别的人，父亲去探望过，说牛大力病得挺重，听说是多年来积下的毛病一下子都出来了，身体受不住。要说为什么突然病了，好像是吹了风。
　　一听吹了风，卫千秋和马温柔面面相觑。
　　不过这天这么热，为什么吹了吹风就出问题了呢？
　　“我知道他病了，这几日去找他，总见不着，说在休息，不能被打扰。但严重到什么个程度，一直都不知道，也没人跟我说是咱们那天玩的过。”只剩下两人时，卫千秋对马温柔说。
　　“谁知道他呢。”马温柔有些心不在焉。
　　“明日休沐，我叫我父亲带我去探望探望他，要是真的因为咱们，还是去赔个罪吧。”
　　“他自己身子弱，凭什么咱们要赔罪？”
　　“没用你的，我去就好了。你也生了不小的气，别去了再和他吵起来，我去就好了。等他身体好了，你再跟他好好说。不过到时候他也早就不介意了。”
　　“谁稀罕他。”
　　卫千秋笑着拍拍她。
　　
　　卫千秋去探望后，紧接着秦湘就去了。然后大家都带着父辈去看望，朝中和牛季玉有些交情的，或是想有些交情的，都带着药品方子什么的去看望。
　　马温玉瞧着牛季玉不太喜欢这么多人拜访，便也一直没有叫马行天一起去。
　　然而入了秋，牛大力也不见好。
　　马温柔也听不到关于他的消息了，再没人谈论。自己有时会想起来，但又每个正当的理由去找他。
　　有时见到牛季玉，也问过一次牛大力，牛季玉说他还在休养。
　　直到马温柔跟马温玉说起此事，才知道牛大力早就离开京城了。
　　“啊，大力啊，前几天才走，送去扬州了，说是京城太多人打扰了。而且那边有个亲戚说认识个神医，能给他瞧瞧，就去了。”
　　“哦……”马温柔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