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缘石？”
　　
　　西落的光影落在发黑的石头上，像是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北甄双手托腮，手指轻轻在脸颊点着，眼神变得有些像翠花，呆呆的，但熟悉北甄的人，知道她是在思考。
　　
　　先前，她已然向宁柔寻求答案，知道眼前的圆黑石头，就是时下修.真.界十分流行和风靡的脱单法器——
　　
　　缘石。
　　一个北甄只听其名，从未想过自己会用上的法器。
　　即使是现在缘石近在眼前，北甄也没打算自己用它，但不妨碍北甄对它产生了好奇。
　　
　　修.真.界虽大多修士专注修炼，但又不是人人遁入空门，追求情爱，也是人之常情。
　　只在“缘石”出世之前，修士们认识道侣，不外乎就青梅竹马，长辈家族介绍或是历练所识。
　　修士的姻缘线本就薄弱，如若前两个途径没有合适的，再遇到个性子孤僻，不爱同人结伴历练之人，注孤生仿佛刻在了“道心”上。
　　
　　不过，以大多修士们事不关己，只关注自身修行性子来说，似乎也没那份心思去操这个心，还替别人操这份心。
　　
　　但有那么一个宗门就替大家操上了这份心。
　　
　　这宗门并不信奉月老，也未出双修功法。
　　是个正儿八经的宗门，还是于修.真.界地位超群的宗门。
　　虽然传闻此宗门门下弟子统共不超过两位数。
　　
　　【因果楼】
　　顾名思义，一个能占卜因果的修仙门派。
　　要知于修士而言，因果羁绊在修行前路上，好则如虎添翼，坏则易成心魔。
　　
　　所以能占卜因果羁绊，前行未来的修士，在哪里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而现任的因果楼楼主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占卜奇才。
　　就是…有些奇奇怪怪的癖好。
　　
　　总而言之，“缘石”这东西就是因果楼楼主搞出来的，一开始大家似乎是为了卖因果楼楼主面子随便用用，谁料后面还真结成了好些神仙眷侣，其中最为出名的是一对共同飞升的道侣。
　　
　　他们的出名不是因为两人皆是名门望族出身，而是两人各自所属的世家本是世代结仇的死对头，两人本身也是斗法擂台上多年的对手，搁在现实里，谁也看不上谁，恨不得把对方往死里掐，未曾想，却因“缘石”意外结缘，最后造就了共同飞升的一段传奇佳话。
　　
　　从死对头到共同飞升的道侣，反差极大的鸾凤和鸣，倒是一下子为“缘石”打开了造势之路。
　　因果楼的楼主也趁此公开，原来“缘石”里有因果楼的特殊禁制法阵，能自动为其使用者牵引寻找与之有因果羁绊之人。
　　
　　言论一出，“缘石”一度脱销。
　　
　　北甄脑海中过了一遍“缘石”的前世今生，扫了一眼趴在石桌边上对着“缘石”发呆的翠花，认真思考道。
　　
　　“也不知道缘石对灵兽有没有用？翠翠，我同你找个伴儿可好？”
　　
　　呆呆翠当然听不懂伴儿是什么意思，但多一个灵兽，自家主人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掉一些。
　　呆呆翠再傻再蠢萌，也知道这是不行的！
　　它条件反射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还是双手抱头的强调，一双呆呆眼瞪得大大的，又无辜又委屈。
　　
　　被呆呆翠凝视的北甄果断选择投诚放弃，并且好似觉得自己真动了一个错误想法，自己也没觉得两个人就比一个人好了，怎么就想着要给小翠花找伴儿呢，连忙摸摸头表示安抚。
　　可这要是在外人看来……
　　
　　嗯。
　　一主一灵兽，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北甄不爱想太过长远复杂的事，她现在歪头看了一眼在外人眼里趋之若鹜的“缘石”，一贯不爱浪费的她犯了难。
　　
　　“看来，只能闲置了。”
　　
　　……
　　
　　“柔儿，你别生气，北甄多半也是拿来闲置。”封家少宗主封宜临好言好语地哄着自家未婚妻。
　　
　　“那你为何要把这东西放进我给北甄的小盒子里？还不告诉我！”宁柔皱紧了眉，明显动了气。
　　
　　“告诉你，你还能让我放吗？”封宜临小声嘀咕了一句。
　　
　　宁柔眉一挑：“你说什么？”
　　封宜临赶忙摇头，堆起了笑脸：“没什么没什么。”
　　
　　宁柔揉了揉眉心，总觉得封宜临是在添乱：“你明明知道宫黎……”
　　封宜临嘴角有些下垂，带着点酸：“你是跟宫黎亲近些，还是跟北甄亲近些。”
　　
　　“当然是北甄！”宁柔脱口而出。
　　
　　封宜临表情稍微好看了些：“那你不得多替北甄考虑一些吗？”
　　
　　宁柔义正言辞：“我怎么没替北甄考虑，我还给她带了那么多好玩的，不就是担心她出不了苦爻宗，在宗内待着无聊嘛，而且她为数不多那几次外出，都让她不甚开心……”
　　
　　几百年交情，北甄的性子，宁柔十分了解，因为早些年出了些事，不太愿意再同旁的修士有过多牵扯，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也没几个朋友。
　　
　　封宜临却不赞同，他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过了会才道：“可是，北甄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她……”
　　
　　“你住嘴！”宁柔瞬间抬眸，瞪了封宜临一眼，唇齿有些颤抖，有些像是被气得，又似乎藏着别的什么情绪。
　　见状，封宜临叹了口气，好一会，他才道。
　　“我也只是想让北甄快乐点，想让她体验一些不同的人生。”
　　
　　话音落，难得这回宁柔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似乎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
　　
　　……
　　
　　可封宜临虽然存有心思，但也确实如他同宁柔说的，觉得即使给了北甄缘石，她也只会闲置。
　　不过是存了几分侥幸。
　　
　　却未曾想，侥幸成了真。
　　
　　前头说出会闲置“缘石”的北甄眼下却双脚浮空站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上。海面上有着一个个氤氲的银色光圈。
　　仔细看，每一个银色光圈里都有一条石鱼。
　　
　　这是在说书人嘴里都讲烂的“羁绊匹配海”，也是第一次使用缘石的人必然会来到的地方。
　　北甄耳边听着缘石里传来的诙谐指导音，提示着她将神识沉入缘石中，然后坠海就会自动匹配。
　　
　　这一刻的北甄，跟先前又有些不一样，天真的眉眼里难得压下了几分凝重，她皱了皱眉，看向握于掌心的圆黑石头，眼里还残存着些许犹豫。
　　但没过多会，北甄微微捏紧了手里的缘石，抿了抿唇，像是下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其后缓缓吐出，嘴角上翘，多了几分释然豁达。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
　　
　　言语落，她手中的缘石瞬间发出光亮，身体快速下沉入海，海浪翻飞，水雾腾起。
　　也就在她入海的一瞬间。
　　
　　海面银圈齐齐有了动静，争先恐后地想往北甄身边凑，但他们几乎连海都入不了，也就是说他们同北甄注定不会有因果羁绊。
　　可这也侧面说明，北甄的魅力极其大，大多银圈都会被其吸引，潜意识中想同她发生因果羁绊。
　　而北甄的身体还在下沉入海。
　　
　　海底幽蓝且深邃，空荡荡只有北甄一人。
　　也不知过去多久。
　　万物无声，静得有些吓人。
　　而北甄身处海中，四肢松懈般随意垂下，眼微阖，好似沉睡。
　　墨黑的发丝在海中飞舞，却半分没过水意。
　　就这般摇摇坠坠，像是不知去向。
　　透露出些许不寻常的意味。
　　
　　缘石是有人监测的，虽然可以隐匿身份名字，但具体的行动轨迹是隐藏不了的。
　　入海匹配，最长也不过几息。
　　如北甄这般情况，绝非正常。
　　但缘石的“诙谐引导音”却再也没响起过。
　　
　　又不知过去多久。
　　忽然。
　　北甄周身出现一道光圈，但不同于海面上的银色，而是有着“青白墨”三色光晕交缠旋转。
　　最后，三色光晕缓缓收拢，全然注入内里的石鱼之中，石鱼瞬间睁眼，眸子灵动似活物。
　　下一刻，它一头扎进了北甄攒在掌心的缘石里。
　　
　　与此同时，海水光圈全然消失，万籁俱寂。
　　
　　……
　　
　　一切好像只是一场寻常的缘石匹配。
　　
　　可……
　　与苦爻宗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因果楼最高楼。
　　扬言要闭关百年的因果楼楼主忽而睁眼，大手一挥，一颗“缘石”出现在他的掌心，一贯漫不经心的神色此刻却是…惊涛骇浪的凝重。
　　
　　***
　　
　　入海之时，修士神识跟着沉了下去。
　　所以匹配过程，北甄全然不知。
　　她再有意识之时，已然身处在了苦爻宗。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匹配成功，只盯着黑石头上突兀出现的鱼形图腾起了疑惑。
　　
　　可下一刻——
　　
　　“道友，你好。”
　　一道金纹字符从缘石里钻了出来，浮在了半空。